此局若成,三皇子可谓是大赢。
李晟敛了敛神,将温荣揽到怀中,颇为自责地说道,“我每日朝廷官衙四处跑,却不如荣娘看得透彻,早年丹阳在我面前说荣娘是玲珑心,我却不以为意,只是慕你品性才情。荣娘,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费心了。”
温荣面颊绯红,似染一层艳霞,李晟宽厚坚实的胸膛令她安心,温荣低语道,“荣娘感晟郎怜惜,晟郎为温府、阿爷乃至荣娘皆有大恩,温家无以为报,今日之事只因荣娘是局外人,又对朝政之事不甚了解,故才以亲情入道,得此妄论。”
李晟低下头,鼻尖轻触温荣雪白的脖颈,“皆是因为荣娘罢了……”李晟的手不知何时滑入大衫袖内,隔着薄薄的绸衫,温荣可以感觉到李晟手心里不安分的温度……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将影需及阴
“主子,晚膳备好了,可是摆在外间。”
长廊忽然传来绿佩的声音,吓得温荣往后一缩,李晟气恼地瞥了长廊方向一眼,颇为郁愤地说道,“才夸了的机灵。”
温荣有些好笑,瞪了李晟一眼,焦急地整理被弄乱的衫裙。
李晟将温荣脸上凌乱的发丝整理好,“荣娘,是否等会再用晚膳……”
温荣打掉李晟的手,撅嘴道,“婢子都在屋外等着了,拖沓下去像什么样,传将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李晟笑起来,俊朗的面庞在灯火下分外明亮,“我却是无所谓外人传言,只担心荣娘不好意思。”
若真传出去倒也非坏事,首先最乐意的就是王淑妃,细思温荣觉得面红耳热。
温荣收拾好便起身吩咐摆饭,转头看到李晟已一本正经地捧着书仔细看了,气恼地跺了跺脚,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用过晚膳,绿佩和碧荷瞧见主子无事,皆跑到外间长廊吹风贪凉。屋内无人,李晟将书本放回书案,看向温荣问道,“荣娘,三王妃可是已有身孕。”
温荣一怔,见晟郎面色如常,只是寻常的说话而已。既然被晟郎瞧出来,她也不便隐瞒了夫郎,“应该有一月了,月子小脉相不够稳定,故三皇子和琳娘皆不打算声张,就连王淑妃也还不知晓。”
“荣娘放心吧,待三哥身子恢复。三王妃脉相稳定,我们再一道前往临江王府庆贺。”李晟声音清澈,神情俊秀高雅。可最令温荣舒心的是李晟的每一个决定,皆不会让她为难,具是心意相通后的包容和宠溺。
纪王府二进院子点起了一盏盏柔和的宫灯,温荣在琢磨荷囊上的琴瑟刺绣该如何落针。李晟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对着荷囊干瞪眼的温荣,发觉白日的烦闷和担忧已在不知不觉中散去,他已愈发相信今日之事是三皇子所为了,因为要打破现在的僵局。只能先破后立。
比之纪王府的静谧,大明宫仍笼罩在阴郁之中。
由于李奕还未清醒。不便搬移,故留在宫里医治。王淑妃见医官拍胸脯保证李奕已无性命之忧,甚至断言李奕第二日就能清醒,三五日能大致恢复。这才放下心来。旋即王淑妃又吩咐医官莫要外出乱传三皇子的身体现状,纵是圣主问起,也必须照她教的回复。
王淑妃回了一次蓬莱殿,命人至临江王府将王侧妃接入宫中,随三王妃谢琳娘一道照顾李奕。
而王侧妃的阿爷王侍郎王升宽,亦在王淑妃的暗中安排下,悄悄进宫,于蓬莱殿里静候。
见到王淑妃,王升宽赶忙躬身见礼。王淑妃摆摆手。吩咐宫婢摆座,“皆是一家兄妹,宽郎不必多礼。”紧接着又严肃地说道。“我已交代曹内侍将旖澜厅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你,若非我奕儿命大,今日就惨遭他人毒手了,不想我们心慈却换不来他们的善意。”
王升宽是琅琊王氏宗族第一支三房的嫡子,与王淑妃阿爷一房关系极亲近。王侍郎揖手说道,“某听闻今日之事后。是大为震惊和担忧的,三皇子在琅琊王氏这一辈里最为出色。眼见圣主要将帝位相传,却处处招人陷害,可谓防不胜防。”
说罢话锋一转,“好在有惊无险,说不得此次我们可因祸得福。王氏宗族已做好了安排,王节度使也一直在等宫里的消息,现在宫里有应国公谢嗣业看着,外域有王节度使。禹国公的权势也被圣主压制了,况且禹国公对其嫡女韩氏在泰王府的地位和遭遇都极其不满。”
王淑妃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二皇子竟如此愚蠢,敢对我奕儿不利,定不能轻饶。”
王淑妃又看回王升宽,颇为歉疚地说道,“我本想将二娘子嫁于晟儿做正妃的,不想他好生不晓事,被温家四娘子美色所惑,自己去求了门亲事,辜负了我琅琊王氏一族的好意,如今只能先委屈了二娘,在临江王府里做一名侧妃,将来奕儿继承了大统,绝不会亏待二娘与我王氏一族的。”
王升宽听到王淑妃提及五皇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五皇子是王淑妃一手带大的,日后三皇子继承大统,五皇子充其量是亲王,若不听话,怕是命都留不住,当初若是识脸娶了他女儿,无疑是送他自己一张护身符,可惜是个愣头青。
王升宽庆幸二娘嫁的是三皇子,好好谋划,说不得将来可母仪天下。王升宽谦恭地说道,“小女能嫁入临江王府是她的福气,岂有委屈一说,某只担心小女那被娇惯的脾气,还请淑妃殿下多多担待。”
王淑妃眼睛眯了起来,想起临江王府管事妈妈的回话,点头道,“二娘在临江王府很是识大体,更不曾与谢琳娘等人起争执,唯独偏好饰物,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往后定不会委屈二娘的,将来有了子嗣,更是我皇家的大功臣。”
王升宽听闻二娘偏好金饰物心下冷笑,二娘是含了金玉出身的贵家娘子,怎可能在意那些钱财外物,早先在府里,她阿娘送于她的名贵首饰,她都毫不吝惜地分给了交好的贵家女娘。二娘虽称不上聪明机灵,可好在有他这个阿爷,以及王氏一族为她做打算。
王升宽不担心二娘在临江王府里的处境,转而提及五皇子,“淑妃殿下,依臣子看来,五皇子也不得不防,五皇子虽同为王氏中人,可经由赐婚一事可瞧出他与殿下不同心,五皇子的势力虽不成气候,但臣子担心他会耽误殿下和三皇子的大事。”
王淑妃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我要去兴庆宫陪奕儿了,你先退下,出宫时谨慎些,宫里发生的事情切勿外传,莫要在此时惹了圣主不高兴。”
王升宽见王淑妃不愿就五皇子多言,识趣地躬身退下。王淑妃摁了摁额角,觉得颇为头痛,若奕儿安然无恙,李晟根本不足为据,就担心奕儿没有这般快恢复,给了他可乘之机。
兴庆宫内殿寝室的灯火昏暗,随着槅扇门的开合,灯芯蹦出几颗火花,案几上扁圆的药罐在摇晃火光里扭曲了影子,浓重的药气和沉闷的哭声,令寝室十分压抑。
王淑妃瞧了眼半坐在厢床锦杌上低声啜泣的王侧妃,微抿了抿嘴,只道王侧妃果真是个帮不上忙的,好在还算安分守己。而谢琳娘亦是一改往日的勤勉,只沉默地坐在厢榻,静静地看着似在沉睡的李奕。
王二娘起身哭哭啼啼地唤了声姑母,谢琳娘蹲身见礼后未有多言,王淑妃想起白日谢琳娘单独留温荣说话一事,不免有些不悦,少不得打算提点谢琳娘几句,免得她过于相信外人。
“奕儿身子定会大好,二娘莫要哭哭啼啼,平日多向琳娘学着点儿,不要惊惊乍乍的。罢了,琳娘,你先随我出来。”王淑妃先至床榻边,见李奕面颊上的潮红已褪去,又安心了不少,谋划借谢琳娘与温荣的关系,了去些麻烦。
王淑妃亦选了下午谢琳娘与温荣相谈的侧殿,壁墙烛台的灯火自雕盘龙纹屏风透进来。王淑妃和谢琳娘皆被笼罩在屏风的盘龙利爪纹阴影下。
谢琳娘看了眼屏风,下午阳光正好,尚不会觉得此间阴暗压抑,不想晚上竟如此瘆人。
王淑妃微抬下颌,看出了谢琳娘面上的不自在,放缓了声音说道,“琳娘,今日照顾奕儿,是辛苦你了,晚上便让二娘守着,你去旁屋歇息罢。”
谢琳娘表情恢复娴静,软软地说道,“阿家是羞煞儿了,照顾夫郎是儿的份内事,儿只盼夫郎早些恢复。”
王淑妃颌首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医官说奕郎没事那便没事了,听闻你下午请了五王妃过来说话。”
谢琳娘点了点头,“丹阳公主和五王妃过来探望奕郎,可圣主不允许他人入内,儿这才出来同五王妃说了几句话。”
“五王妃也是个好姑娘,”王淑妃目光闪烁,“我听说午间开宴前,五王妃的侍从至兴庆宫主殿寻了五皇子传话,先才五王妃可有向你打听什么。”
谢琳娘一愣,摇摇头回道,“五王妃过来只是询问奕郎身子情况,而午时是儿央荣娘遣侍从同奕郎、五皇子传话的,提醒太子、二皇子、德阳公主等人可能要对他们不利。”
王淑妃蹙眉不悦,急声说道,“你早就发现有人要对奕郎不利,竟然还让五皇子的人过来传话?”
谢琳娘被训的一惊,不自觉地抬手捂住小腹,不明白为何王淑妃要发如此大的火,正要说什么,又被王淑妃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