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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归 [封推] (麦大悟)


  后来同有许多仰慕王积新棋艺的人前来拜师,可王积新却一名弟子也未收,他的棋艺如今已失传,留给世人的皆是极其难解的、耗费许多大师毕生心血也未解开的珍珑棋局。
  如此相较,倒是荣娘的心境更宽些。
  “林大郎今日来寻大哥可是还有其他事么。”温荣有听阿娘说,林家大郎明年正月就要进贡院了,是被府里盯着读书的,管得很是严厉,难道真因一局棋,就巴巴儿大老远地与五皇子去衡山书院么。
  温景轩想了想说道,“倒也没甚特别的事,林大郎还查了我的功课,夫子现在教习了帖经,虽说是只需下苦功夫便能会的,可我却少了些悟性,杂文与试策也还是不通。”
  温景轩垂头丧气,面露不悦之色,林家大郎查了功课后,颇为生气地训斥了他,说是若再不抓紧学习,入那国子监学是要跟不上的,就算再学五年,也进不了贡院考进士……
  这被训斥的话,叫他如何有脸面与荣娘去抱怨,温景轩叹了口气,不曾想林家大郎看似温和儒雅的人,遇见了正事,却一本正经不留情面。
  林家大郎的才学温荣自有耳闻,是有资格教导轩郎的。
  在杭州郡时,家中虽请了西席,却未曾按科举的套路教习过,大哥虽是聪慧有才,只是那才不在科举考试上,看轩郎的委屈表情,想必是因功课不过关,被林家大郎说了,温荣轻声说道,“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有些话听着严厉了些,却是能鞭策了人的,只要努力进步了,又何尝担心得不到赏识与认可呢。”
  温景轩点点头,“林大郎是极好的,课业中有疑问的地方,他皆耐心与我讲解,从不藏着掖着,只是……”
  阿爷先前在轩郎是去国子监还是去弘文馆上学的事上还有一丝犹豫,后知晓林大郎自弘文馆转入了国子监,便做决定了,温荣遂笑着说道,“这再好不过了,阿爷也是夸赞过林家大郎的,刚大哥说的‘只是’什么呢?”
  温景轩有几分犹豫,左右不过还是说了,“五皇子虽未与我说话,可他同林大郎是交好的,无事翻看了我的功课,五皇子向林大郎抱怨,说科举考试中枯燥乏味的第一试帖经早该摈弃了,不过是死记硬背的记忆功夫,离学问研博相去甚远,而第二试杂文诗赋的比重过大,只考量了文才而非吏干,”温景轩略停了停又说道,“听了五皇子所言,倒是只剩下试策尚有可取之处了。”
  温荣听了扑哧一笑,捻起一颗梅子含入口中,这梅子是杭州郡时阿娘腌渍的,酸中带甜,入口生津,于温荣而言,梅子是解苦夏的佳品。
  五皇子所言倒是与温荣心中所想一般无二,只是她却不能如此和轩郎说了,进士科要考的门类,都应好好学和记忆的,遂劝道,“五皇子所言颇有道理,高祖立朝即崇尚励精图治、务实无华,五皇子为皇室中人,自当谨遵教诲,可天子选吏却是又有另一番思量的,儒学经典为德才之基,而吏干中修史、编书、拟诏更是离不开雕虫的文笔,如此一来,只有学好了帖经与杂文,才可胜任了吏位。”
  温景轩表情终于舒朗,先前五皇子所言,虽被林大郎笑了胡诌,可他却觉得有道理,故钻了牛角尖,想不明白为何要苦苦学了这无一用处的书。若不是荣娘的拨云见日,他怕是短时内都难以解开困惑,无法一心向学了,遂笑着向荣娘谢道,“我懂了,谢谢荣娘的点悟”。
  ……
  黎国公府祥安堂内一如往常地弥散着浓郁的苏合新香,温老夫人把玩着鎏金鱼龙纹银香囊,阖着眼,面露不耐,她已知道了三房前往原黎国公府旧宅看望谢氏的事,对三房心生不满,不过是才回来了几日,便不知消停的四处走动,一般官宦人家倒也罢了,偏偏去看那无用的老婆子。
  “老夫人,那哑婆子会不会恢复了记忆。”白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十四年前,尊为嘉宜郡主的温老夫人与国公大夫人谢氏同日产子,而嘉宜郡主早已觊觎了那国公爵位,故事先买通了两处的接生婆子,并以谢氏母子的安危,威吓胁迫谢氏的贴身侍婢禾铃。
  易子事成后,本该是黎国公府嫡出长子的温世珩成了嘉宜郡主第三子,而国公府大夫人却只生了一名女娘……
  当年备受高祖和乐静长公主宠爱的嘉宜郡主早无所畏惧、无法无天,更视人命为草芥,换子事成后不过一日功夫,为谢氏与嘉宜郡主接生的几位婆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禾铃亦被骗至郊外,推入山谷……
  

第二十章 林深藏踪迹
更新时间2013-12-22 20:21:15 字数:2244

 本以为这事已神不知鬼不觉了,不曾想那禾铃命大,百丈深谷都未摔死她,只是头部受重创丧失了记忆,并且不能再说话了……
  禾铃自谷底爬出后,不知如何混进的盛京,平日里蓬头垢面的在各处市坊乞讨,已是一副狼狈不堪样子的禾铃,却又被黎国公府老奴认出,并接了回去,谢氏亦不嫌弃禾铃又哑又傻,念着禾铃过去的好,依然留在身边伺候。
  禾铃出事并非寻常,国公府里留了心提高了警惕,嘉宜郡主为避免引起怀疑暂罢了手,最重要是她遣了贴身婢子白莲,如今的白妈妈去国公府中,试了禾铃那贱婢。
  白妈妈试后确认禾铃将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且受重创后她变得极其胆小怕事,随便一句恐吓,就会吓得浑身发颤求饶不止,再加上禾铃做为婢子原本就是不识字的,现在又不能说话了,就算她有恢复记忆的一天也无妨,凭她咿咿呀呀地乱喊,别人只会当她是疯子……
  温老夫人从思绪中回了神,睁开了眼,看向白妈妈的眼神极其冷厉,“当初不是你向我保证她记忆全无且口不能言的么。”
  白妈妈猛的跪在地上,慌张地说道,“当初奴婢确实试过了那贱人,只是担心、担心……”
  “哼,你是担心她突然恢复了记忆吗。”温老夫人冷笑一声,“起来吧,几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旧账被翻出来,也不见得就能掀出什么风浪。”
  白妈妈战战兢兢地起了身,低着头不敢看温老夫人狠杀的眼神。
  温老夫人重新靠回了紫檀壶门矮榻,半眯着眼瞧着银鎏金双层香炉上氤漫的青烟,心下思量,先不说那哑婆是否恢复了记忆,又是否能表达出那层意思,退一万步讲,就算谢氏知晓自己孩子被换了的事,也不能怎么,谢氏是个聪明人,看得清形势,不问世事数十年了,哪还有手段扭转乾坤,更何况温世珩现在过得很好,犯不着惹得阖府不宁。
  “白妈妈,你差人去二房看看玶郎是否回来了,若回来了,叫到我屋里来。”温老夫人虽思定谢氏不会有动作,但她依然不喜欢坐以待毙,至少,她见不得谢氏的孩子不听她的话,却能过得那么好。
  温世玶的门下省录事一职,不过是挂个名的,平日里到衙里点了卯,闲闲地吃会茶便走了,无事里或去平康坊听歌伎弹奏琵琶,或者与同僚去那西市斗鸡取乐,再不济回府里懒着,有国公府做靠山,没人敢说他什么,而温世玶本就是荫补入仕,故御史台言官在被打点了后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此时温世玶已回了国公府,正靠在胡床上哼着前几日从平康坊听来的小曲,听闻老夫人找他,赶忙起身,往祥安堂而去……
  听了温老夫人的交待后,温世玶颇为惊讶,问道,“阿娘为何要如此做,三弟他不是因查办盐政官一事才调入京的么。”
  “哼,榆木脑子,你倒是想不想让祺郎过到长房去了,还是你就有本事当到四品大员了?”温老夫人气得咳嗽了两声,白妈妈赶紧奉上茶汤,温老夫人瞪了温世玶一眼,是怒其不争,温世玶只知吃喝玩乐,心思倒还不如他内人董氏,万幸是孙子祺郎聪颖勤奋,令她还能有几分念想。
  温世玶听了责训,低了头不敢再多言,只保证定会办好此事。
  温老夫人点点头便让温世玶回去了,温老夫人知道温世玶虽无多大能耐,但是他胜在了狐朋狗友多,口舌上的功夫,由他来是错不了的……
  晚膳过后,方氏特意到三房与林氏谈心,林氏差人在厢房外的庭院中摆了食案,用白瓷花瓣环盘盛了些时令果子置于案上,与方氏二人坐在院里,打着团扇纳凉说话。
  方氏体贴地询问了林氏这些时日在府内是否一切顺心,林氏自是笑夸了方氏主母当的好,将中馈打理得有井有序,哪里会有不满意的。
  方氏望向厢房处,温世珩正在检查温景轩今日功课,而温荣与温茹两姊妹坐在房廊处吹着穿堂风,温荣细心地教温茹打平安结,商量着打好了要挂在阿爷阿娘厢房隔扇门的上槛处……
  虽不过是家常之景,却倍觉温馨,方氏忍不住拿了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哀凄地说道,“我嫁入国公府也有数十年了,在府里虽说没功劳但也有苦劳,偏这苦是越积越多,偌大的府中却连说体己话的人都寻不到,自打你们回了盛京,我知你是最好的,每日里都想来西苑与你说几句体己话,可又担心打扰了你们,我每次见了轩郎、荣娘、茹娘,是又爱又疼,再思及自己下半生无靠,便不自觉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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