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咱们村咋没大夫?”二宝问。
“咱们村人少,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到冯家村请冯郎中,抓几副草药抗过去就好了,咱们庄稼人生不起病啊!”桃三爷叹气,“吃苦受冻咱不怕,怕的就是生病!”
“爷,我想学医,给人治病!”二宝认真的说道。
“好孩子!”桃三爷拍拍二宝的头。“学医是很苦的,仅汤头歌都够你背的。”
“我不怕!”二宝眼神灼灼。
李氏笑着说:“老头子,还真别说,二宝从小就喜欢野草野苗的,咱家吃的野菜他都记得门清,我看来,孩子要是有心,就让他学学呗!”
桃三爷想了想,说道:“再读几年书,识几个字再说吧,现在当学徒还太小了,爷爷小时候可当过学徒的,常年住在师傅家,端盆递茶挨打受骂是常事。”桃三爷很少跟家人讲小时候的学徒的事。
李氏听桃三爷这么一提,又心疼起来,她说道:“这事还早呢,二宝现在还小,大些再看吧,这手艺啥的学不学也没啥,咱守着庄稼,就不怕饿着!”
长贵和张氏点头,毕竟让自家小子去师傅家学艺受苦,他们心里也难受。
二宝听爷爷奶奶这么一说,也不再说话,毕竟他还小,学徒的事也不明白其中的道道,那就听爷爷的话,再读几年书,长大些再说不迟,心里想学医治病救人的愿望,倒是一直不曾改变过。
随后几天,桃三爷带着儿子扛着锄头去挖地,收获过红薯的土地不算难挖,加上前阵儿秋雨绵绵,土壤变得很松软,一锄头下去,轻松就刨起一堆泥。父子三人说笑间,成片的土壤就被翻挖好了,翻挖后的泥土是黑褐色的,带着明显的水汽,秋阳晒一会儿,泥土表层的水汽蒸发,黑褐色变成了灰褐色。
陆陆续续有村民来到地里,开始翻挖土地,为播种冬小麦做准备。桃三爷热的不行,他把内里的夹袄脱掉,挂在地头上的桃树枝上,继续挥舞着锄头。长富和长贵早就脱掉薄袄了,红褐色的脸颊上汗水连连,他们正值壮年虎背熊腰的,干起活来劲头十足,桃三爷不自觉的看了儿子好几眼,心里感叹万千,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李氏和儿媳妇在家挑麦种,她们用细孔竹筛子把麦子都过一遍,把颗粒均匀个头饱满的麦子筛选出来用做麦种。麦种再晒一晒,然后装好备用。
院外土坑里的麦草截儿已经沤烂了,揭开草盖子,散发着一种酸臭的怪味儿。桃三爷用铁耙子把麦草翻了翻,然后吩咐李氏把灶膛里的草木灰装来。
灶房外已经攒了一大堆草木灰了,灶膛里也攒的满满的。李氏和儿媳妇们戴着草帽披着旧衣服,开始往土坑里运草木灰,草木灰很轻,稍微一动作,就四散开来。等到草木灰全部运完,婆媳几个全身都是灰,赶忙脱掉互拍起来。
桃三爷用铁耙子把草木灰和沤烂的麦草截儿搅拌均匀,用粪篓子挑到地里撒上。
长富和长贵用锄头把这些底肥翻到泥土下,再把土块敲碎整匀。两人所过之处,规矩平整的土垄呈现出来了,土垄大约三尺宽,从地头一直延伸到地尾,土垄两边是窄窄的排水沟。
桃家村人都是细心的庄稼汉,从挖地到施底肥再到整理土垄,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所过之处的土地上,全都是人们精耕细作的身影。
第四十九章 冬小麦和野兔
更新时间2015-1-8 11:21:10 字数:2196
桃三爷从桃树上取下夹袄穿上,长富和长贵也把薄袄套上,父子三人扛着锄头,披着夕阳的余晖,缓步走上回家的小路。不时有收工的人们汇聚到小路上,大家都相互询问着土地翻挖的情况,交流着底肥的实施要领。
村里一群狗在空旷的地里追赶,听见自己主人的声音,立即摇尾而至,跟在主人身后呜呜的叫着。黄黄此刻也跟在桃三爷屁股后面,它献宝似得冲到人前,扭头朝着桃三爷欢叫,见桃三爷只顾着跟其他人谈笑不搭理它,黄黄又跑到长富和长贵身边,头在长富腿边挨挨蹭蹭,尾巴来回扫着长贵的腿,长富拍了拍黄黄的头,黄黄欢实的用牙轻轻咬着长富的手,亲昵的呜呜叫着。
李氏已经做好了晚饭,等桃三爷父子回来,洗了手脸歇会儿就可以吃了。
白天有活干,晚上睡觉也香甜。
桃三爷又恢复了精神抖擞的状态,腰也不酸了,牙也不疼了,饭量增加了,睡眠质量也提高了。李氏笑骂桃三爷是穷人病劳碌命,桃三爷笑着默认了。
此后数日,桃三爷和儿子们每天都扛着锄头去翻挖麦地,不紧不慢的把家里的土地翻挖完了。
种小麦的时节阳光正好,桃三爷家六个大人正好分成三组,一个人撒种,一个人在后面掩土。土垄是现成的,只需要把麦种均匀的撒在土垄上,后面的人用锄头把土垄再轻微翻一翻,尽量把麦种掩盖住。这些活都很轻松,女人们在前面撒麦种,男人们在后面用锄头翻土掩盖麦粒,一家人说说笑笑的也不觉累。
孩子们不能进麦地,蹲在地头小路上玩蚂蚁。
麦地尽头不远处是高高的山梁,山上很多树叶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树下是厚厚的落叶和枯黄的杂草。柏树和松树依然葱郁,尽显不屈的苍劲。
黄黄是一只喜欢狂奔的狗,一到平整开阔的地儿就撒丫子的乱跑。李氏捡起几个土块子向黄黄扔去,黄黄激动的一边躲闪,一边在平整的麦垄上留下串串脚印。
“三宝,把旺财带回家去,看把这麦地踩的全是坑。”李氏喊道。
妞妞笑着纠正道:“奶,它不叫旺财,叫黄黄!”
“好好,乖孙呃,把黄黄带到其他地方玩去!”李氏笑道。
三宝和四宝使劲儿喊着黄黄的名字,想把黄黄吸引过来,无奈黄黄已经跑野了,根本不回到三宝身边。李氏无法,只能用土块砸着,想把黄黄驱赶到麦地外面。黄黄根本无视李氏砸来的小土块,它欢实又跑了几圈,最后停在麦地一角噘着尾巴拉便便了。黄黄解决了内急,又冲到远处的山脚下,钻进山林里去了。
三宝和四宝妞妞继续玩着蚂蚁,黄黄的欢叫声不时从山林里传来,引得孩子们频频抬头,视线在山林里搜寻黄黄的身影。三宝几次站起来朝着狗吠的方向挥手,大声喊着:“黄黄,黄黄。”
李氏抱怨道:“瞧这狗野的,真是谁接的狗像谁!”
张氏乐的哈哈大笑,刘氏也抿嘴笑着问:“娘,我记得当时是大宝二宝和三宝接回来的狗,究竟像谁了?”
李氏说道:“像谁?除了三宝还能像谁!”
“娘,你真会说笑!”刘氏乐道。
“哼!不声不响的就把狗接回来了,早知道,让妞妞小乖乖去接。”李氏也笑起来。
桃三爷支撑着锄头朝着李氏说道:“就你歪理多!”
李氏瞪了桃三爷一眼,反驳道:“老头子,你可别不相信,我刚嫁过来的时候,桃老四家的那条黑狗,凶成那样,要不是用绳子拴住,早咬十个八个人了!都说那黑狗是桃老四抱回家的,跟老四一个样,脾气火爆的跟个炸辣子一样!”
桃三爷无语了,低头继续盖起麦种来。
“咋啦?没话说啦?”李氏乘胜追击,见桃三爷依旧不答话,就扭头继续跟儿子媳妇聊起曾经那条黑狗的凶猛事迹来。这边李氏正吧啦吧啦说个不停,那边黄黄从山林里跑了出来,嘴巴里叼着一个灰扑扑的东西。
长贵眼尖,远远的就认出是一只兔子,他朝李氏笑道:“娘,今晚有兔子吃了。”
黄黄跑近了,把嘴里的灰扑扑的东西扔在桃三爷面前,得意的晃着尾巴。果然是一只野兔子,灰扑扑的还挺肥。
李氏笑着赞道:“哎哟喂,旺财果然带财!”
桃三爷拍拍黄黄的头,把野兔子提起来掂量掂量,说道:“秋天的兔子就是肥,这只还挺沉!”
“定是因为长得肥跑不动,才被旺财逮住的!”李氏说道。
“晚上就红烧兔子吧!”桃三爷说道。
李氏乐呵的把野兔子接过来,挂在桃树枝上。黄黄又开始在麦地里撒丫子狂奔了,李氏看在野兔子的份上,没有再驱赶黄黄。
到日落时分,桃三爷一家收工,把兔子扔背篓里欢欢喜喜的回家了。
长富把野兔收拾出来,把不要的内脏扔给黄黄吃掉,兔皮上的血渍清理干净后,用竹签子撑开,挂在屋檐下慢慢阴干。
李氏把野兔剁成小块,加辣椒姜葱蒜瓣烧了一盆兔肉,又做了个醋溜白菜和腌辣椒炒红萝卜丝,再加一个蛋花汤,配上混合面饼子,丰盛的晚饭就上桌了。
张氏询问要不要给小秦氏端些红烧兔肉,李氏摇头道:“换平时倒是无所谓,如今小秦氏有孕,吃了兔肉,孩子会成豁嘴的,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氏也没想到这茬,差点就好心办坏事了,孕妇都讲究这个,不吃兔肉不吃羊肉更不能吃母猪肉。吃兔肉担心孩子生下来是豁嘴,吃羊肉担心孩子得羊癫疯(癫痫),吃母猪肉担心孩子得母猪疯(癫痫)。张氏娘家可有活生生的例子,她娘家一个小媳妇怀孕了嘴馋,赶集吃了母猪肉做的肉包子,闺女生下来得了母猪疯,六七岁的时候犯病了,突然倒地上四肢抽搐,口吐泡沫,还哼哼叫着,村里人都说这闺女得了母猪疯,治不好了,到现在那可怜的闺女还待字闺中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