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桃三爷已经把架子车拉出来了,让三宝和四宝帮着把马匹套上,李氏把米面蛋都一一放好,又让二宝驾着车在院坝里走了一圈,确认米面蛋都放稳当了,才放下心来。
小李氏从房里取出行李包,被二宝扶着上了架子车,二宝坐到前面,扯了扯缰绳,跟家人道别了,驱车往镇上去了。
李氏又叨叨起二宝的驾车技术来,桃三爷听得不耐烦道:“整天叨叨叨的,烦不烦,二宝驾车技术好的很,你要是不放心,你去驾去!”
李氏哪能驾车啊,让她坐一会儿,她都头晕目眩想吐的不行了,听桃三爷训斥几声,她立马闭嘴了,心里有些不服气,可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于是,翻了几个白眼,就张罗着晒玉米粒去了。
刘氏悄声跟长富嘀咕道:“爹和娘咋老了老了,还爱吵吵上了?”
长富笑道:“没事,这人年纪越大,越爱瞎操心,村里爱吵吵的老人多了去了。”
刘氏道:“你可别那样啊!”
长富点头,嘿嘿笑道:“平日里不都是你爱叨叨吗?我可是一句话也没顶过你!”
刘氏瞧着相公的憨厚样儿,心里一番甜蜜,嗔道:“谁跟你叨叨了?我才不爱跟你叨叨!”
长富赶忙点头,表示认同。刘氏抿嘴一笑,道:“赶紧去帮着背玉米粒吧!我去拿竹耙子。”
大宝中秋节后一直在家陪着家人,直到五天后二宝夫妻回来。
小李氏娘家如今是嫂嫂操持家事,回礼也不少,除了茶酒糖布外,还特意给桃三爷送了一只山参,虽不是多粗,但也值些银钱。山参是李掌柜的意思,他至今对三宝掉崖的事心存愧疚,对三宝的救命的情心怀感激,总是存在想报答一番的心情,正好借着二宝小李氏还了些人情,李掌柜心里也好受些。
桃三爷问了李掌柜的病情,二宝道:“岳父如今住在县城,有儿孙在跟前孝顺着,身体好了很多,孙儿这次前去,又帮着扎了几针,风湿痛也缓解了不少,只是这风湿痛断不了根,只要岳父以后不出去跑动,慢慢调养会缓和很多!”
桃三爷点头,说道:“咱们这些庄稼人常年下田下地淋雨淋汗的,谁都有风湿痛,只是痛的程度不同罢了,你爷爷我还行,六十多了腿脚还硬朗,风湿痛也只有下雨前会发作,我也算摸着窍门了,只要腿疼,不出几天一准儿下雨!”说完,桃三爷哈哈笑起来,好似没把风湿痛当回事。
二宝道:“爷,你可不能大意,这风湿痛严重起来,会折腾的人生不如死,我回头给你抓几服药晚上熬水烫脚,一定要把脚烫的热热的。”
“这点痛不算啥,再说了也不是经常疼,不需要开药,咱家后山脚下长着一片藿麻,掐点来搓一搓膝盖骨,就不疼了!”桃三爷说道。
说到藿麻,桃家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尤其是小孩子。那种叶片背面和叶茎上长着一层绒刺,看起来特别温柔的植物,一旦你摘下来玩,跟皮肤接触的地方,就会立刻红肿痛痒起来,但凡被藿麻蜇过的小孩子,无不谈藿麻色变!
三宝一听到藿麻,想起了一些十分不愉快的回忆,他双手不自觉的相互挠起来,眼睛都瞪的溜圆,急急道:“爷,那藿麻叶子上面那多小刺,蜇的人疼死了,你还敢用它来搓膝盖骨?”
桃三爷道:“这有啥?村里有风湿痛的人都是摘藿麻叶来搓痛处,比起风湿痛,藿麻蜇的那点疼算啥呀?而且,这个土办法也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好用着呢!你们这些晚辈,被那点蜇疼就吓住了手脚,真是可笑!”
三宝瘪瘪嘴,对藿麻还是喜欢不起来。
二宝解释道:“藿麻只是咱们村的叫法,医书上叫荨麻,叶子有小毒,人的皮肤接触后会有瘙痒和烧伤感,煎汤擦洗的确可以治疗风湿疼痛。”
三宝听到二宝说瘙痒和灼烧感,又反射性的挠手背,挠了几个红印子才罢手,对桃三爷道:“爷,你听见没,二哥说了煎汤擦洗,你就别想着直接用叶子搓膝盖了,我一想到那种痛痒,就止不住的想挠。”
桃三爷点头,二宝道:“爷,你就别弄那个什么藿麻了,等着我给你配几副泡脚的药草,你和奶,还有大伯大伯母,爹和娘都应该泡一泡,提早祛风祛湿,免得老了遭罪!”
“好,好,都听你的!”桃三爷笑道。
☆、第一七零章溜爷爷
李氏把小李氏娘家的回礼收拾好,就张罗中饭去了。
大宝跟桃三爷提了回镇上的事,桃三爷道:“收拾收拾去吧,你们夫妻二人同二宝一起出发吧!”
二宝看了大宝一眼,没说什么,倒是三宝和四宝有些吃惊,他们看了看桃三爷又瞧了瞧大宝,最终什么也没说。
午饭时,李氏得知大宝和潘氏要去镇上住的消息,态度倒不是很激烈,让小夫妻长期这样聚少离多终究不是办法,加上想抱重孙子的心太切,李氏早有此意,一直是桃三爷放不开不松口,李氏暗地里不知劝了多少次。如今桃三爷也想通了,放手让潘氏跟大宝去镇上。
第二天一早,二宝驾车,大宝坐二宝旁边,潘氏坐后面车厢里,三人一同去了镇上。
长孙和长媳都去了镇上居住,桃三爷虽亲口应承的,但心里还是隐隐的不快,连带着家里的氛围也冷清起来。
三宝最是受不了,嚷嚷着再这样下去,他也要带着媳妇去山腰殷家住去了。桃三爷气的吹胡子,拿着烟杆儿撵了三宝好几圈。三宝以往为了逗爷爷开心,总是故意停下让爷爷追上敲打几下,既消了气又顺了心。这次,三宝就是不停脚,桃三爷根本追不上,索性停下脚步大口喘气。三宝挺在远处,得意的嚷道:“老头儿,咋不追了?三孙子带你跑动跑动,舒活一下筋骨,瞧你整日里忧忧郁郁心思沉重的模样。看的我都难受!”
桃三爷喘着粗气,骂道:“你这个没大没小的野猴子,遛上你爷来了!我逮住你非拔了你的毛不可!”
三宝嚣张的勾手道:“别吹牛了,你倒是来追我啊!我的毛可痒了,就等着你来拔!”
桃三爷拿烟杆儿指着三宝道:“你!你!你……”
四宝站一边哈哈乐道:“爷,我帮你骂吧,你先喘气。”说完拿根树枝当烟杆,学着桃三爷的样子,对着三宝骂道:“你!你!你这个野猴子!你等着!我非要把你拔成个秃猴!”
“来呀,来追我呀!”三宝和四宝跟演双簧似得。把桃三爷逗的又气又笑。想一想,也知道孙子一片孝心,也懒得追了,去后院牵出毛驴。出去溜达去了。
李氏带着儿媳孙媳坐在院角各忙各的。孙媳妇忙着绣花做鞋。儿媳妇则是缝缝补补,李氏眼睛年纪大了,成了远视眼。针线活都不做了,乐呵呵的看三宝四宝逗趣儿,把桃三爷逗的溜驴去了。
李氏笑道:“三宝这个野猴子,三五几下就把他爷逗乐了!猴精猴精的!”
刘氏道:“可不是嘛!就他脸皮最厚!”
殷氏嘻嘻笑道:“我觉得相公挺好啊,整天都乐呵呵的,一点都不闷!”
刘氏笑道:“你觉得好就是最好。”
旁边的张氏道:“娘,四宝的亲事你也操心操心呗,四宝年纪也不小了。”
四宝比大宝小四岁,如今也是十七的小伙子了,翻年就十八岁了,正是说亲娶亲的好时光,去年腊月里大宝二宝三宝同时成亲,独独留下四宝没有合适的,今年李氏操心重孙子的事,加上六月里妞妞出嫁,真没对四宝的事上心,如今听张氏一说,李氏拍着腿着急道:“哎哟,瞧我这老太婆整天都在想些啥子哟,把四宝的大事差点耽误了,我出去一趟,去找村里几个老姐妹帮着打听打听!”李氏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话音刚落,就起身出了院子去。
三宝朝着四宝眨眼睛,意思是:瞧!奶给你找媳妇去了!
四宝小麦色的脸颊稍微红了一下,其轻微程度三宝根本没有发觉,四宝把三宝扯到院子一角,狠声道:“闭嘴!少瞎扯!”
三宝挣扎,抗议道:“刚你没听见吗?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四宝手臂使劲,把三宝梏住,道:“我说闭着就闭嘴,你这软脚虾可不是我的对手!”
三宝被梏的姿势有些别扭,使不上劲儿,挣扎了几下,根本挣脱不了,被迫坐实了软脚虾这个虚名,假装求饶道:“好四弟,松手松手!三哥不提还不行吗?”
四宝最了解三宝的性子,根本不松手,一番威胁恐吓后,才松开三宝。
三宝调整了一下身姿,猛的跃起搂住四宝,怪叫道:“我可是最记仇的,我必须当场就报!”四宝也防着呢,两人顺势扭成一团,三宝如今真不是四宝的对手,很快处于劣势,四宝嘿嘿笑道:“这就是成亲与否的差别!”
三宝心里那个怄啊,不服输的和四宝扭到一起,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山腰的小媳妇桃氏又带着相公回娘家了,她笑眯眯的站在院门口看三宝四宝扭团团,然后对着殷修竹说道:“相公,咱一回娘家就能看上大戏,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