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蟜心头暗笑,像是猜出了那猫儿心头想的是什么一般,只轻轻抬手,用汗巾将那血珠子擦掉。
因没耽误多少时间,抵达夜郎国时,仍在一月之期内。陈蟜先将陈阿娇放置在了那药泉中,雯音倒是自告奋勇留了下来。至今,她也没有问过一句陈阿娇是否是假死,陈蟜自然也不说。
奇怪的是那猫儿,它仿佛也很晓人事似得,竟蹲坐在那药泉边上一动不动,远远看去活像只玉雕的。雯音看了连连称奇,就连陈蟜也忍不住多看了它一眼。
第二日,陈阿娇便觉得温暖无比,仿佛泡在水中一般,待她睁开眼,便见那群山环绕,绿水盈然。自己果然是在水中,刚想问人这里是何处时,却听一声喵叫,抬头看去,便见那如同阿秋小时候一般大小的雪猫向她扑来。
“系统?”她疑惑。
“喵~”那猫儿又是点头又是挠耳朵,兴奋极了。
“你不会说话了?”
“喵呜~”那耳朵瞬间耷拉下来,两个肉呼呼的爪子按在了一张不大的猫脸上。它自己都没想到,附身在猫身上后,竟会失去了语言能力只会喵喵的叫了,更没想到,它居然变成幼猫崽子了!
“没关系,你还在就好了。”明白了它的郁闷,陈阿娇细声安慰。
“喵~”它将小爪子移开,软软糯糯的扯了一嗓子,然后翻滚起来,像是十分快乐。
陈阿娇看着它笑了。
“娘……主子,您醒了?”忽然有声音传来,她抬头,却是雯音。
“等一下,主子,我去给您拿衣服!”雯音突然跑了。
片刻,她脚步匆匆抱着衣物而来:“主子,我伺候您起来。”
“雯音,我不是叫你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了吗?”
雯音却笑了:“主子,我不嫁。我只想陪着主子。”
“我兄长告诉你我吃了假死药之事?”陈阿娇问。
“并未,”雯音道,“只是我猜二郎君突然来长安城,您又让我传那样的信简给他,里头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还想跟着您。”
“唉,女子总归还是要嫁个好人才好。”陈阿娇一边穿衣,一边叹息。
“可是主子,您连帝王都不嫁,我想着世间总没有男子比得上陛下,”雯音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笑道,“雯音觉得主子做的都是对的。”
“帝王?”陈阿娇叹息,“那可不是什么好良人。”
雯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仍旧没有多言。
这头雯音去取衣裳,那头陈蟜便知道了陈阿娇已醒。立刻,他让人做了一桌清淡的饮食,又叫人去熬了那固本培元的药汁子备着。这才等出了怀抱雪猫的陈阿娇。
“这猫儿倒是有趣,”陈蟜笑道,“它是莫名其妙来的,倒好像只是为了你。如今在你怀中也乖顺的很,半点看不出之前那张牙舞爪的模样。”
陈阿娇闻言一笑:“还是多谢兄长了。”
陈蟜一下子静默下来,许久,方是一声叹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我看来,或许帝王不是良配,但刘彻却是例外。以前还看不出,你‘死’之后,听说他几日不曾饮食,叫人把你放在厚冰里头,搬到自己的寝殿。连朝都罢了好几日。差一点我便救不了你了,因为那刘彻居然想永生永世都让你在那未央宫殿陪他。”
陈阿娇一怔,直到怀中的雪猫叫了几声,扯了扯她垂落下来的头发,她方回过神来。却笑:“真想不出那样的情景,那不该是他。”
是啊,那个刚愎自用,身心多疑,美人无数的汉武帝,怎么可能会是陈蟜口中那痴情种子?
许是被世人美化了吧。
陈阿娇想着,可是她的心里头,到底仍是有些动容。
“无论如何,最多再过一二年,他便会有美人无数,”陈阿娇跪坐下来,笑了,“阿兄,从此他已然与我再无关系,又何必再提这不相干的人了?”
陈蟜叹息一声:“罢了,也许的确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而你又相当在意的事吧。娇娇,我如今为你准备了一个身份,可日后呢?你日后打算如何做?难道在这夜郎国终老,不再同阿母她们联系?因为你的事,阿父当堂顶撞刘彻,阿母终日以泪洗面,就连大兄,听说也瘦了不少。”
陈阿娇闻言心如刀绞,她闭上眼:“是我对不起他们,待一切稳妥,我只会联系。”
是啊,等一切稳妥,那时候刘彻大概也有新的皇后了,这时候她再装扮一番去联系他们,说明一切,是杀是剐她都认了。
“好吧,”陈蟜叹息,“我告诉你,我只陪你半个月,教你这边的一些生活常识。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古丽儿,一个自幼身体孱弱只能在深山养病,如今才好了的小姐。半月之后,我先回长安城一趟。给阿母阿父磕了头,再来寻你。”
☆、第55章
十年,对于一个人来说,只不过是人生的几分之一罢了。对于一个有上百年生命的朝代而言,更是微不足道。可如今的大汉,却早已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论是改革农具,改制兵器,还是那看起来离经叛道的科举制度,都在帝王的强力推行下实行了。十年来不是没有过反抗,只是帝心如铁,在血的教训之下,不管是甘愿还是不甘愿一切都在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而行过一两年众人转头去看,竟发现的确是有好的效果的。
只是对于豪强世家而言,的确是如同割肉般疼痛。
“张延尉,”早朝刚罢,忽然有人冲来,“张延尉,刚刚您府上来报,您夫人生了,又是个大胖小子。”
刘彻那还未走出大殿的脚滞了一下,他微微苦笑,摇了摇头继续走了。只是在他旁边紧紧跟着的董封却亲耳听到一句叹息:“当年,他几乎是和我同一时刻娶的妻啊。”
一个,夫妻琴瑟和鸣,光是儿子都有了三,更别说那两个女儿。
另一个,却是……
董封看着才三十出头却已两鬓染霜的帝王,突然眼眶一热,他慌忙低下头只假装自己从不存在。
眺望那早已封锁了宫门的椒房殿,刘彻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只差给大汉寻一个优秀的帝王,我便可以来陪你了。阿娇姐,彘儿早就想去陪你,可是彘儿没本事,那么拼命也用了十年。你一定等得很焦急吧,别怪彘儿,彘儿没想让你等那么久的。”
他那样痴痴地望着,仿佛在下一秒,那个美丽的女人便会出现在他也眼前,用她那永远平和的声音唤一声:‘彘儿’。
旧情不得忆,寸寸,相思成雪,年年。
本以为,相识恨晚良宵短,*一刻值千金;
本以为,花须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技;本以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没想到,闹到最后,竟然是这般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
刘彻突然觉得心口如同针扎般的疼,他张口,哇的一声便吐出血来。
“天啦!陛下!”董封抬头一看,直吓的魂飞魄散,“来人,去请太……”
刘彻却伸手制止了他:“莫,这样很好。这些年我活的都觉得有些虚了,如今这般的疼,真好。”
当年,她离开前也这样疼过吗?
若有,便让他也体会一次完全。
若无,便当做是恕罪吧。
他闭上眼:一朝繁华落尽,谁忆得?当年殷殷切切,软语绵绵。如今却只余的凄凄冷冷,春风吹过汉宫墙。
董封却忽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止。
“起来!”刘彻恼怒道。
“求陛下传召太医令。”董封哭诉道。
刘彻闭了眼:“罢了,你便跪着吧。”
他转身,略有些踉跄的走了。忽有侍卫近前:“陛下,北宫废太后王氏不好了,她想见您。”
刘彻震住,半晌不得言,许久方笑了:“不好了?谁不好了?”
那侍卫壮着胆子说了一句:“陛下,是王氏,废太后王氏啊。”
王娡这一生不可谓不传奇:从二嫁女到美人,再从美人爬到皇后的位置,最后还摇身一变成功坐上了太后的宝座。只可惜,成为皇后是因为陈阿娇,而从太后的宝座跌下来,还是陈阿娇。
而究其原因,只能叹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被囚北宫之后,她无数次咒骂陈阿娇,咒骂馆陶长公主,甚至咒骂她的儿子与女儿。可如今,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光,她想到的却是那一年的上林苑,她和三个女儿罚跪在鹅卵石路上,暮色深沉时,却是幼子藏了糕点,来陪着她们跪……
或许,她当年不应该给陈阿娇下药……
“陛下呢?”她喉咙里头咯咯出声,“他来了吗?”
或许,还是不会来吧。
可她已经有十年没见过他了啊。
“听说您想见我。”忽然有声音而来。
王娡一喜,抬头,却用她那浑浊的目看到了……
“彘儿?你才三十三,头发怎么就……”那黑发只见夹杂着白发,尤其是两鬓,竟已霜白。她闭上眼,“皇后呢?”
“她死了。”刘彻心头五味陈杂,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苦多一些,还是涩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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