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卫青。”他一愣,继而道。
“阿青,还不跪下。”卫子夫急了。
卫青听了,也不问为什么,立刻便跪下了,只是跪下后仍挺得板直,直愣愣的看着刘彻,眼神一片纯净,且写满了疑惑。
刘彻不知为何,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你姐姐要出嫁了,你怎么办?”
卫青一愣,继而抓住了卫子夫的衣袖:“姐姐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你姐姐出嫁你去做什么?”刘彻问,“你能做什么?”
“我去给姐姐养马,”卫青道,“我会养马。”
“胡言乱语!”平阳长公主没忍住打断了,“在陛下跟前怎么能一口一个‘我’?还懂不懂尊卑了?”
卫子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跪下去磕了几个头:“陛下,奴婢同奴婢的弟弟虽卖身了,但并不是世代都是奴仆的。只是灾荒过不去……奴婢家原也算殷实,弟弟有些被宠坏,若陛下要降罪,请尽数罚于奴婢之身。”
卫青眼色一变,也磕了个头:“陛下,奴婢不该胡乱自称,请陛下恕罪。”
好一对姐弟!刘彻心头赞了一声,或是因为自己得不到亲情的缘故,他格外重视这样的人。
卫青虽淳厚,却不失应变之机巧。假以时日,说不定……
刘彻脸色更加温和:“你如今只会养马,可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想要做什么?”
“我要做大将军!”卫青抬起头道,“我要为大汉安疆扩土,我要狠狠的打那些匈奴人,为我阿父和阿母,还有邻居叔叔报仇雪恨!”
卫子夫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你的亲人死在匈奴之手?”刘彻诧异了。
卫青抬起头,眼中全是仇恨:“是的,我们村子一百余人,老的,少的,都死了。我阿父和阿母把我们藏在了地窖里,阿姐把所有的吃的都省下来,我们在地窖里整整藏了三天。直到确定没有人了,才敢出来,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可是我们连挖坑埋了他们都没力气。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阿姐背着我,说要来长安城找远房的叔叔。那一路,全是红的。”
“你想要杀匈奴是吗?”刘彻问他。
卫青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刘彻道,“你阿姐出嫁之后,我便让你去军营之中历练。若你能吃苦,且凭自己的本事,在三年之内做到伍长之职。我便给你做将军,亲手杀匈奴人的机会。”
卫青闻言为难地看了看卫子夫。
卫子夫是想过以此给弟弟博一个前途,可战场无情,她怎么敢用唯一的亲人来做赌注?可若是不应……她别开了头去。
终究,卫青一咬牙:“遵旨!”
☆、第46章
不管平阳长公主等人是如何想的,总之刘彻今日的心情是十分畅快。
保持着这样的好心情回到宫,却又被王娡派人请去了长乐宫,一番左右试探,他才发现,原来他的长姐请他去平阳侯府不单单只是为了给他塞个美人,更为了那丞相之位!
“怎么?你大姐没和你说这事?”王娡说了半天后,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大姐并未提起。”刘彻冷冷地道。
王娡自然是发现他动怒了,她轻叹一声,眼中涌出泪来:“我知道你不喜欢任人唯亲,可是彘儿,不给你舅舅一个机会,你怎么就知道他没那个本事呢?还记得你年幼时,喜欢宫外的物什,你舅舅便买了来,偷偷夹带入宫,差点被抓住一顿好打。如今你大了,你舅舅却仍是后宫中一个小小的郎官。唉!”
刘彻听了也是一声叹息:“阿母,舅舅的确待我不错,可这丞相之位却不是能易与的,不如这样,我先让舅舅做太中大夫,秩千石,掌议论。”
王娡仍觉得不满,可刘彻又道:“毕竟拜相之事牵扯甚大,舅舅一直都是后宫郎官,一朝拜相,只怕百官未必能服。”
王娡想想也是这个理,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刘彻回了未央宫中,提笔便写下旨意,封田蚡为太中大夫,又顺势封赵绾为御史大夫,提王臧为郎中令。
说起这王臧与赵绾,他二人不仅是师兄弟,还都是儒家思想的坚定执行者。刘彻对此二人早已记在心头,此次便趁着封田蚡,顺势将他二人也做了提拔。毕竟比起外戚田蚡而言,这两个人便不那么醒目了。如此一来,纵是有风头,也会被田蚡一个人抢走。
这倒不是他讨厌田蚡才故意给他找这麻烦,而是田蚡若出事,王娡定会全力相护,而王臧和赵绾二人却没这个运气。刘彻是个实用主义者,既然能有这样的机会,能护住臣子,他定然不会错过。
一番布置后,朝堂之上大半已然尽是刘彻的人,而儒学之风。已然在这片土地上,开始蔓延……
上行下效,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刘彻终于放下心来准备休整一番之时,忽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大到竟让他再也无法忽视。那便是:帝王无子嗣!
对于陈阿娇来说,没子嗣是很正常的,毕竟大婚到如今,他们也没真的圆过房。
对于刘彻来讲,这更是相当正常的。他的阿母给他的皇后下了绝嗣药,别说没圆过房,即使圆了估计也生不出来,还会恐惹得他的皇后担心。
可他两个这样想,且不急不忙,其余人却是真急的抓耳挠腮。就连馆陶长公主也急迫了,恨不得将之前每三月一换的求子药,改成三日一换。
这可苦了陈阿娇,虽然她的药多数都是喂了绿植,可这椒房殿中的药味经久不散,也不是个事儿啊。
刘彻并不知道陈阿娇的药汁子都喂了绿植,只是闻着这椒房殿一日浓过一日的药味,又见她苦巴巴的脸色,便终于忍不住。
他一冲动,竟做了一件极其叛逆之事,那便是,不管不顾直接离家出走了。
或许,每个人的一生都希望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越是位高权重不得安闲之人,便越是期待如此。不同于曾经为太子时为去梁国安抚的出行,这一次,纯粹是为了自由。
此次出行,刘彻给自己准备了个名头,那便是平阳侯曹寿,陈阿娇自然也变成了平阳长公主。两人乘夜便离开了汉宫,只余下两封书信,分别交予馆陶长公主和太后王娡。
王娡并不是傻女人,相反,能从一个二嫁之妇走到如今的地位,她是有几分才智的。第二日知道刘彻同陈阿娇已经离宫,王娡虽气的不行,却也立刻做出了反应--派人去通告百官,陛下病了,要歇朝几日。又命秘密监控未央宫与椒房殿宫人,不允许宫中私传什么不该有的话。彻底将皇后和皇帝不再宫中之事遮了个严严实实。
馆陶长公主也立刻做出反应来--三日一送的汤药自然是继续送,只是眉间多带了几分忧愁。乍一看仿佛刘彻真的病了,她十分担心似得。
这两个女人终于在多年不和之后,再次联手商议一番。先是约定彼此都不能派人去找刘彻和陈阿娇,唯恐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进而给两人闹出麻烦。接着便携手将刘彻同陈阿娇已然离宫之事遮掩的严严实实,上演了一出空城计来。
刘彻一行此时早已抵达了终南山。
终南山下,绿草萋萋,凉风习习,真是惬意极了。刘彻同陈阿娇各自下马,将马缰交给一旁儿郎,相携而行。这样惬意的日子,对他二人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终南山脚偶有农人忙碌,刘彻看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曾觉得男耕女织是无上乐事,不过上次试过一回,却发现当真是极为不易,百姓辛苦。”
“对于百姓而言,能过一日我们那样的日子,便是乐事,对我们而言,能过一日他们的日子,却也快活。”陈阿娇道。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刘彻点了点头,“不对,这应当是指,凡事皆因适可而止?”
“停,停!让开,让开!”忽有马蹄声而至,刘彻反射性地护住陈阿娇,这才抬头看去,只见一匹骏马上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带着一个女子疾驰而至,却不知何故,其马匹竟仿佛是受了惊,眼看着,便要人仰马翻了。
“拦下他们!”刘彻立刻道。
“诺。”身旁的汉子应了声,几个人便冲了过去,一番纠缠,终于拦住了那匹疯马,只那马背上的两人却是脸色煞白,看上去是吓坏了。
好一会儿,那汉子终于爬起来,朝着刘彻做了一揖:“在下司马相如,敢问恩人姓名。”
“司马相如?”刘彻一愣,仔细看了看他,“你便是当年为梁王刘武写下《子虚赋》的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有些自得:“忏愧,如今梁国名存实亡,曾经的虚名不提也罢。”
说罢,他自己脸色也有些难看,很显然,他想起了当年弃刘启而投奔刘武之事。他算是心思精巧的,猜到了当年的太后窦氏的想法,便生出投奔梁王刘武,成为莫逆之交,待其日后独掌天下的念头来。只可惜刘武死的太早,司马相如只好回到老家成都,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成都一看,家道竟然早已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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