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一直都是通话状态。
“啊恩?”电话里传来那特殊的声线。
“这件事作为迹部少爷帮我摆平学生会这次对我的不满的交换好了,就不收迹部少爷额外的费用了。”北顾然说。
“……”手机里有一瞬的沉默,“北顾然,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北顾然的眉眼弯了起来,“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那一端的迹部景吾啪的挂断了电话。
“不去敲诈人可不像你的风格。”渡边有未说。
北顾然瞥了他一眼,也不再理他,径直向前走,“你以为迹部景吾在亲自看过监控和仓库之后不会猜到事情的真相么。”
渡边有未一怔,不由失笑。
北顾然你什么时候对迹部景吾这么了解,还有这么高的评价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那随着走动而微微甩动的马尾,那慢吞吞的步伐和极其干脆利落的身影,冲她喊道:“喂,你去哪。”
“去讨债。”北顾然随便摆了摆手,淡然的声线很快被嘈杂的环境淹没。
渡边有未耸了耸肩,“还有谁欠你债啊,真可怜,不是谁都有被逼入绝境还保持清醒的能力的。”他揉着自己的头发笑,“这个女人……”
——“很痛苦吧。”
清冷的嗓音这么出现在耳机里的时候,渡边有未都怔住了。
所有的冰冷、淡漠、无情在那一瞬间都仿佛幻化成了无比柔软的弧度。
桃花扇,北顾然。
为盛夏六月的代表,善谋划、善洞察、善识人,炎炎烈日下依旧扇面轻摇,文雅洒脱,淡然自若,决胜千里之外,仿佛世间万事皆在掌握之中,没有什么事能撩拨内心的情绪。
他们的桃花扇。
社团的灵魂,这个仿佛只要她想知道就能无所不知的北顾然。
五天后,赤坂友美和池田和也向学生会递交了退部申请。
一个星期后,东京日报的边角上登了一条不引注目的小新闻:某某游戏厅因为一个顾客连玩柏青哥这种游戏机一星期导致付不出相应等额的奖金而最终破产。
☆、国中生生存手册·附录
2013年10月4日星期五。
高楼大厦的最高层,是最大最舒适的总裁办公室。
“总裁,这些文件需要您过目签字。”西装革履的男人神色严肃地对坐在大大的办公桌后的年轻男人说。
“放下。”那个年轻男人只是下了个简单的指令,连眉毛都没有挑动。
“是的,总裁。”厚厚的一堆文件整齐地摆放在办公桌的一角。
在男人退出总裁办公室之前,那把特殊的嗓子开口叫住了他。
“她……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那声线宛若低沉悦耳的大提琴的尾音,又似在演奏着高调而华丽的乐章。
“小姐一个星期前定了十月一日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现在恐怕还在那里。”男人恭敬地回答。
他显然知道这位年轻的总裁问的是哪个女人。
纵使万花迷人眼,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值得他金口一开特意相问。
“知道了。”年轻男人冲他挥了挥手,随口说。
“需要我联系小姐回来吗?”男人反问。
“不用,她爱呆哪儿呆哪儿去。”年轻男人似乎是轻哼了一声,语气冷冽,眸光锐利。
男人吞了吞口水,在这位年轻总裁的目光下总是有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即使再久也恐怕没有办法习惯。
他朝总裁行了个礼,飞快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而那位年轻的总裁看了几份手中的文件,冷眼掠过端着咖啡敲门的助理。
那个女人。
他抿直了唇,眉宇间隐隐出现了一抹阴霾,但一闪即逝,深蓝色的凤眸极其锋锐。
每年十月就跑出去玩,十一就一定要放七日长假这算是什么理论?他怎么没听说日本还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假期。
他随手招了招助理,让她把咖啡放下就离开。
大学毕业以后更加肆无忌惮了。
前年去的时候是亚洲澳门,去年去的是欧洲摩纳哥,今年是北美拉斯维加斯,她这是打算把世界上的赌城都玩个遍不成——还嫌她那种赌什么中什么的能力不够惹麻烦吗。
他的笔尖一顿。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啊恩?”年轻男人的目光落在那位磨磨蹭蹭的女助理身上。
十年,二十五岁。
比国中时期更为可怕的锐利眼神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女助理的神色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总裁,这两份文件要送去部门执行了。”她小心翼翼地指着桌角摆着的文件小声说。
“……”他的目光也随之移了过去。
最终,年轻的总裁只是应答了一句:“知道了。”
女助理抱着文件以被鬼追赶的速度逃出了总裁办公室。
十月四日的总裁好可怕!!!
虽然平常就很可怕了,但是十月四日气场全开是怎么回事啊喂!
女助理淡定的在内心画小人泪奔图。
小姐您快回来啊!这刀不收到刀鞘里是要误伤众生的啊喂。
虽然这位年轻的总裁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但鬼都晓得他们的总裁大人低气压严重了!
没错,二十五岁的某年轻总裁正在低气压。
而世界上能让他一边低气压一边忍耐着继续工作的人只有一个。
Atobe Keigo。
迹部景吾。
迹部财阀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最年轻有为、才华出众的一位总裁,没有之一。
行事风行雷厉、干脆利落、果断迅猛,且又风华正茂、才华横溢、奖罚分明,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才,纵横捭阖间显露沉静从容。
这就是迹部财阀的领导者,迹部财阀的帝王。
他如刀刃、凛然而锋芒毕露、锋利可怕,连每一寸气息都是惊心动魄的。
十年,更加耀眼,更加灼目,仿佛无论多少年,他都能宛若太阳一般散发无以伦比的光辉。
但不知是受了时间的影响还是受了经历的影响,亦或是受了谁的影响,相比十年前国中时期那张扬高调的帝王姿态,现在的迹部景吾时时刻刻都是从容的,从容的锐利、从容的锋芒,在平静从容中藏着那刀锋般的睿智和灵气,将他的个人魅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让所有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难的倒他。
他有着如同帝王在臣民心中的那不可动摇的地位。
然而这样的迹部景吾。
就是这样的迹部景吾——仿佛无人可挡的帝王,却还对某个人没办法。
十年如一日,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没错,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叫做北顾然的混蛋女人。
迹部景吾把全有过目签字的文件推到一边,站起身,扯下他的领带,神色略冷淡。
其实也不能说是心情不好。
现在他已经能够轻易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少有动怒,也少有不良情绪产生。
他随手把领带丢在沙发上,快步向外走,掠过窗外那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浮华城市,神情是有些晦涩不明的。
但他随即唇角挑起了一个笑容,浅淡却嚣张,“敢忘记本大爷的生日,你给本大爷等着……”
他的话没有了后文。
迹部景吾没有弱点,他是完美无缺的,所以,并不存在什么让他没有办法的人。
迹部景吾拉开停靠在迹部财阀公司总部大楼门口的高级私家轿车的车门。
猝不及防地——
一个身影扑了上来。
迹部景吾眨了眨眼,向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子,下意识伸手抱住这个毫不犹豫扑上来的身影,眼角挑了起来,精致却略绷着的脸突然缓和了。
“你这女人——”他只说了一半却没说下去,一把抱起了她。
北顾然偏了偏头,垂着视线看他,神色淡淡的,丝毫看不出是那个毫不犹豫扑上来的人。
“少有的主动,啊恩?”迹部景吾微微挑起眉,“该不会是惹事了吧。”
北顾然依旧是直直的头发,没有束起而是随意地散着,已经长及腰际。
以及,二十五岁,但是依旧是不化妆、穿着卫衣短裤长靴到处跑的性子。
嗯……还是一身绿色,跟个青菜似的,真是不华丽。
不过品味比十年前要好太多了。
她耸了耸肩,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我惹事我都是自己解决的。”
“不是在拉斯维加斯么?”迹部景吾的尾音挑了起来,“赌够了?”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该不会把整个拉斯维加斯给赢回来了吧。”
“没兴趣。”北顾然打了个哈欠,“听说那里出了个新的赌神我才去的。”
“结果呢?”迹部景吾抱起她坐进车里,顺手带上门。
北顾然歪头,淡淡地说:“再玩一局,他连内裤都要输给我了。”
“……”迹部景吾沉默了片刻,“这种东西不准带回家。”
所以说,关注的重点是不是偏移了?
“我要他内裤干什么。”北顾然笑了,唇角的弧度极浅,“又不能用来辟邪。”
“所以就回来了?”迹部景吾的眉梢好看地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