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曦却十分明白事理,主动问道:“你和阿无,不是必须有一个被溺死吗?为何你们都活了下来?”
时人对双生儿都十分忌讳,这一点从睿王府对待孙妙曦一双女儿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不过双生儿却也被分为三种情形———若是两个都是女儿,那便会被认为极其不吉利,必须双双溺死;
若一男一女,则留子去女;
但若是两个都是男儿,那就必须溺死其中一个。
也就是说,楚沛衍兄弟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有一个要被溺死。
孙妙曦开口询问后,展灏只要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就行,倒也没那么难开口了:“因定国公一脉自来子嗣单薄,好不容易得了两个男孩,祖父不免有些舍不得,又怕留下的孩子会难于养活,几经权衡,终是未雨绸缪的未将阿无溺死,而是悄悄送到别处,隐名埋姓的养大。”
“阿无在十六岁之前一直没有正式的名字,因他本不该活于世间,且世上也该无他这个人,便从小被唤作‘阿无’,不过因祖父未雨绸缪,他从小也是被严格教导,并未被养成废人。”
孙妙曦听完定国公府的辛秘,不必展灏再细说便猜到事情大概,主动接话:“所以他们误以为你战死沙场后,就让阿无顶替你成为定国公世子?阿无继承了你原先拥有的一切,姓名、身份、战功,甚至连妻子也全部继承……对不对?”
“嗯,当年为保定国公一脉安稳,祖父他们选择让阿无成为我,且为了替他圆谎,还费了好一番心血,甚至还想出因头部受创才会性情大变的说辞……”
“可惜阿无生性放荡不羁,并未按照祖父的吩咐,按部就班的成为‘定国公世子’,反而还做出许多放荡不羁、引人怀疑的事来。”
原来阿无过去十六年里,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明知道自己出身名门,却只能隐姓埋名的活着,而和他同时出世的哥哥,却过着风光无限、和他有着天壤之别的日子。
他不过是比哥哥晚出生一刻罢了,命运却有着天壤之别!
哥哥是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定国公世子,他却是无名无姓,不能随意出现在人前的无名氏。
这些种种让阿无内心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逐渐变得叛道离、阴晴不定,性情更是养得狂傲不羁———他恨所有至亲之人,恨他们当初抛弃了他,很他们在他和哥哥之间,选择舍弃牺牲他!
他的恨并未因后来被接回定国公府而终止,反而还变本加厉……
阿无回到那个富贵奢华的“家”后,故意处处和长辈对着干,刻意做一些会让长辈震怒的事———比如一声不吭的把孙妙曦给休了!
孙妙曦曾无数次在内心猜想当年楚沛衍突然变心的缘由,也曾设想过她被休弃背后的种种内情,却怎么也想不到她所受的苦难,与情情爱爱无关,不过是因为另外一个人心存怨恨,拿她来泄恨罢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只觉得心难受得难以呼吸:“原来我突然被休,只是因为阿无同长辈赌气……真相真真是既残忍,又可笑!”
“也不全是这样,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当阿无还不是定国公世子时,曾喜欢过薛荔雪,但却因无名无份、身份不够尊贵,一直被薛荔雪瞧不起,并狠狠羞辱过。”
“因而当阿无变成了定国公世子,发现薛荔雪一直喜欢着我时,他便故意主动求取薛荔雪,想把薛荔雪娶回家狠狠折磨……他既要娶薛荔雪回去折腾,自然就得先让你把正妻之位让出来,所以才会突然休了你。”
“我懂,阿无因为曾经得不到薛荔雪,所以那时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她,哪怕他那时兴许已经不喜欢薛荔雪了。”孙妙曦轻轻的点了点头,对阿无当年的心态倒是十分清楚。
话说到这个地步,上一世的误会也算是清清楚楚的彻底解开了。
孙妙曦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
她得知当年负她的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楚沛衍时,只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悲———原来她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力气恨了两世,白白流了那么多的血和泪。
原来她的阿衍并未变心背叛她……
可她该去怪谁呢?
怪阿无?
还是怪当年出了意外的展灏?
可有因才有果,阿无也是个可怜人。
且当年的阿无既不是她真真正正的夫君,自然也就没有替她夫君爱她的义务。
孙妙曦发现她怪来怪去,只能怪老天爷太狠———老天爷跟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且还让她直到今时今日才得知真相!
孙妙曦觉得自己好憋屈,好委屈!
她的泪毫无预兆的流了出来,肆无忌惮的簌簌直落……
此时此刻,她只想为自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把内心所有的委屈,把那本不该烙印在她心扉的恨,统统哭出来!
孙妙曦如是想着,不由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
展灏一见到孙妙曦的眼泪立刻又慌了,一手轻抚她的背,一手则腾出来温柔的替她拭泪,并连声认错:“说到底还是我不好———是我不够强大、不够厉害,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才会害你一个人被人欺负!”
“我若是未曾身陷险境,便不会让祖父和阿无有机会伤害你,我若是一直陪在你身旁,你便不会孤独无助!阿曦,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这般委屈难过,你若是心里难受,狠狠打我一顿出气就是,别把眼睛哭坏了,我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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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立斩
孙妙曦抽抽噎噎的说道:“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你也不想出事丢下我不管啊!怪你祖父?换做其他任何人,再还有一个阿无可以选择替代的情形下,怕是都会这样做吧?毕竟祖父误以为你已经不在了,把原本属于你的一切都给阿无也是人之常情。”
“怪阿无?可即便他不休我,我早晚会发现他不是你,到时我说不定还会被人灭口,所以兴许他一早就把我休弃,对我还是一件好事,”孙妙曦不想展灏因家人做的一切而觉得亏欠她,故意细细的把事情分析了个透:“所以大家都没错,我怪来怪去,只能怪上天太爱捉弄人。”
孙妙曦的这番好意,展灏又岂会不懂?
他一脸感动的紧紧握住孙妙曦的手,道:“他们都是我的至亲之人,当时做出那样的选择也说不上是对是错,我无法怪罪他们,我只恨我回来得太晚,恨我回来后你已经香消玉损……”
“我后悔莫及却回天乏术,最终只能一纸休书将薛荔雪送回薛家,重新将你的牌位迎娶进门,以此来表明我的悔意,并让世人知道我对你从未变过心。”
孙妙曦当初是因先小产失去孩子,后又强撑着去喜堂大闹了一场,回来后又一直郁郁寡欢、郁结于心,伤了身体的根本,最终才会香消玉损。
她死后发生的事,她自然无从得知……
因此此时此刻,她一听说展灏归来后,不但强势的把一切拨乱反正,甚至不惜顶着世俗的压力,重新将她的牌位迎娶进门,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内心所有的委屈和伤口,也在这一刻奇迹般的全被抚平……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孙妙曦终于彻底释然。回握住展灏宽大的手掌:“阿衍,我不恨了,真的不恨了。”
“可我还是害你恨了那么久,”展灏心疼孙妙曦被仇恨折磨了那么久。满脸愧疚:“阿曦,对不起。”
“好了,我们能够冰释前嫌、破镜重圆,应该高兴才是,别老提这些扫兴的事了!”孙妙曦用衣角胡乱擦干眼泪,高高兴兴的说道:“我先前还在怪上天捉弄我,其实认真说起来,上天待我其实也算不薄———上天让我们双双重活一世,让我们能够破镜重圆,可不就是最大的厚待?”
“我们之所以能够双双重活一世。可不是上天的功劳,”展灏和孙妙曦之间最大的误会既然已经解开了,那他便无事不可对孙妙曦言,自然也把他们得以重生的缘由说了出来:“你先我一步而去后,我想你想得几近发疯。恨不得寻到灵丹妙药让你起死回生!”
“当然,世上本就没有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不过我却在因缘际会下,找到一位苗疆的巫师,求得他答应替我逆天改名,让我们二人都得以重活一世,重新开始。”
“逆天改命?这世间真有秘法能够逆天改命?!”孙妙曦一脸难以置信。
展灏指了指孙妙曦和自己。反问道:“若是没有,你我此刻怎能破镜重圆?”
“那……那是怎么改的?”孙妙曦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神奇的事,不由好奇的缠着展灏,要展灏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把逆天改命的秘法解说清楚。
展灏拗不过孙妙曦,只能从如何找到那位苗疆巫师,又是如何以身祭阵。最终结果出了什么样的偏差,一五一十的全都细细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