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子不急不忙,也没有顾及我们说的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在琴弦上轻轻擦拭了一下,将手帕放到了鼻子下面闻着。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花’姑不由得开口问他:“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往生子没有回答,又闻了闻手帕,然后将手帕对到灯火下面看了看,才张口说道:“这毒‘药’倒是少见。这是西方特制的一种香料毒‘药’,看似无‘色’,闻起来有种很像檀木的香气,对着阳光能看见一种近似于淡紫‘色’的光泽,呈粉末状,是一种慢‘性’毒‘药’,只是一两次的使用可能只是让人‘精’神不济,有催眠的功效,但是长时间,最后人就会变成了只会呼吸不会说话剔除五感的活死人。”
活死人?!剔除五感?!那不就是植物人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心里慌得不行,身子一软差一点滚下了‘床’,幸好锦弦眼明手快,把我给稳稳地扶住了。
洛文朔气氛得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恶狠狠地抛下一句“章敬这个卑鄙小人给我纳命来!”作势就要冲出房间去找章敬算账。
我连忙叫住了他:“洛文朔!回来!你到底要闹什么!”
“我闹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身体什么样子了么?章敬那小子给你害到如此地步,你就连现在还要包庇他吗?你可知往生子为了将你从昏睡中唤醒,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用尽了所有办法?你现在还能和我说话,多半是因为那毒‘药’是慢‘性’的,不然你现在要我抱着你的尸身下葬吗?”
“你以为我被章敬下毒,心里就一点儿都不恨一点儿都不痛吗?要说愤怒,我只会比你愤怒千倍万倍,但是愤怒有什么用?像你这样不计后果贸然去相府算账,又能得什么好处?恐怕人家早就设计好了圈套,就等你情急之下出什么纰漏,将我们两个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我们都觉得是章敬要谋害我,可是又有什么证据呢?单凭着杏儿给我的字条?杏儿既然如此悄无声息地警告我,就是说明压根儿她就没有想过要和她的主子对立,到时候她尽管不承认,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至于琴弦上下毒,更是没有办法指认,相府那日来往宾客众多,我们根本就没有抓到任何的把柄。 所以这件事情是冲动不来的。”
我一连串儿地说了好多话,语气也急,说完就只觉得身上的力气被‘抽’了大半,额前涌出了许多的虚汗。洛文朔见我虚弱至此,也无心找人算账,连忙过来关切地扶我躺回到‘床’上,替我掖好被子,说:“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了……”
我仔细看着他好看的眉眼,他比那日在相府的意气风发显得憔悴了许多,应该是我没有醒过来他也紧张得坐立不安吧。物品心底里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依赖感,不由得从被窝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等到真的要死的时候我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害怕死更害怕生不如死,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刚才我做的那个梦,我梦见你死了,昔若言要杀了我……为什么我的生活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不要害怕,你还有我。”洛文朔‘摸’着我的额头说。
我还能拥有他吗?我还拥有什么呢?我原来以为我拥有的是章敬绝世的爱,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章敬真的不是我现代的恋人盛铭,他们就算是有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和神态,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爱的只是章敬的表象,那个像我恋人的表像,但是我没想到他的内里,竟然是这样狠心和不堪。
我心里开始恨他,可是我更恨的是我自己,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曾经那么怯懦地想在一个那样的人的怀抱里终老、恨自己没有擦亮眼睛早一点看出来这其中的玄机,更恨的是我为什么没有直接被毒死,这样就不用知道这样让人心碎的结局了……
我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泪,眼泪很烫,比任何时候都要烫,就像是将我原来那颗柔软的心脏彻底烧成了灰烬一般。
情不知其所起,但却无法一往情深。深情到头来,最终不过人世上的一滴泪,流过,痛过,也就在空气中消失了。
“我难过,你留下陪我好不好?”我含着泪 看向洛文朔。他心疼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连忙点头应着“好”,众人一看此景,纷纷悄悄退出了房间,轻轻将‘门’关上了。
洛文朔和衣躺在我的旁边,担心轻薄了我,只是隔着棉被轻轻抱着我,温柔的呼吸喷薄在我的前额上。
他说:“不要担心,我永远不会走。”
☆、第六十五章——洛文朔的往事
我养病的这些日子,洛文朔每日晚上都是这样和衣陪着我,等到我清晨醒来吃‘药’的时候看着我将‘药’全部喝下再回府简单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就随着中书令上朝去了。
一日两日的我也没有觉得怎样,只是我这病将养了小半个月,他日日如此,中书令却也未必像丞相一般着急他沉‘迷’于‘女’‘色’,仿佛对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毫不关心,对于坊间那些传闻只当是没有听说过一样。
记得随着皇上南巡的时候,我曾经见到过洛大人和洛文朔在一起时候的情景,洛大人并非是对于自己儿子好不上心的样子,相反的,还格外的关心儿子的一应起居琐事,称得上是含在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可恰恰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况更让我觉得中书令不太可能放任自己的儿子不管,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这一日,洛文朔又在早上离开,我吃了点锦弦煮的‘鸡’丝粥,稍微去院子里面活动了一下身体,正好看见‘花’姑在院子里面指挥小厮们将小菜园收拾出来准备种点瓜果。我想着潋滟坊是洛家的地盘,那么这里的掌柜的‘花’姑必然也是洛家的人,也许可以问出来一些一二,便主动走了过去,不过‘花’姑到底是敏锐的,还没有等我走近就发现了我,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姑娘今日身体觉得可好?”
自从赏芳会之后,‘花’姑对我的态度是越来越好的,不光是因为洛文朔的关系,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确实在帮她吸金方面有着很大的优势,但是无论他对我有多热情,我始终对她都不能够‘交’心,现在就算是有求于她想从她那里知道些什么,也只是客气的点点头说现在已经大好了。
“姑娘可是要好生养着,大兴还有多少人等着姑娘一展歌喉呢。”
“现在大兴百姓的注意力可不再我的歌喉上啊。”我渐渐把话题往我要说的事情上引。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呢?”
“‘花’姑不应该没听说过吧,现在市井见多称文朔已经是我的入幕之宾了,每日沉溺于美‘色’,连家都不回了呢。”
‘花’姑连忙摆手笑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求而不得方生怨怼,要是人人都能得姑娘这样一位美人儿,谁又会在背地里传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花’姑说的是呢,可是我时常在想,流言这样的纷扰,中书令大人为何对文朔没有一点惩治的意思呢?”
“姑娘这真是说笑了,孩子是父母心头‘肉’,怎么会惩戒少爷呢。”
“中书令也是朝廷命官,家里出了点桃‘色’新闻,总不可能真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吧,就算不是惩戒,那理应有些个说法的。”
‘花’姑笑了,挽着我的手,开启了讲故事模式:“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少爷小时候,洛大人管的也是十分严格的,少爷书背的不好动辄就是要挨洛大人一顿打骂的,洛夫人虽说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总归是拗不过洛大人严厉的管教方式,也没有办法阻拦,再说天下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态都是样的,真要回护什么也是没什么力度。所以小时候少爷是十分害怕洛大人的,就连生病了都不敢和洛大人说,怕洛大人说他是为了偷懒不念”
我微微皱眉,天下怎么会有对自己孩子这样严厉的爹娘呢?就算是希望孩子好,也不能不顾孩子身体的健康发展啊!
‘花’姑继续讲下去:“有一次,少爷发了高烧,没有告诉洛大人和夫人,当日因为身体不适没能背下来洛大人安排的文章,被洛大人狠狠‘抽’了一顿藤条。公子那年才刚满十岁,年少体弱又生着病,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责罚,随即就晕了过去,这是洛大人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生了病,叫了大夫来瞧。”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粗心的父亲,孩子的脸‘色’不好竟也看不出来?这已经不是严厉教育的事情了。在现在我也听说过很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严厉教育典型,千篇一律的都是连孩子一点课外时间都没有,孩子在学校班级严重不合群,最后成了一个考上名牌大学但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怪胎”,等到走向社会了,反倒会怪罪自己的父母。 我这种自由发展长大的人,也是真的没有办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后来少爷一直高烧不退,折腾了将近四五天才最终退烧,可是退烧后的少爷变得呆呆傻傻,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人也是根本认不出来。无论找什么人都不能治好少爷的傻病,洛大人就开始着急了,洛家几代单传,洛大人也是到了三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就这样独子变成了傻子岂不是洛家要绝后了?洛大人设了重金求各路名义能士,过了没几天来了一个道士,说是远远看见洛家有黑气笼罩问可否有什么事故,洛大人将事情的起因说了一通,道士说这是洛大人对儿子的要求太高太急切,小孩子头脑发育完全达不到这样的标准还要硬来,透支了日后的‘精’气,才得了此下场。后来道士说可以治好少爷,但是洛大人勿要再‘逼’迫少爷做什么,因为少爷现在用的都是道士集了许冤死人的‘精’气帮少爷续上的,稍微收了刺‘激’,那些本来续上的‘精’气就会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