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稳着情绪,说道:“感情的事情,是分不出来什么对的错的,两个人你情我愿,也与别人无关。”
冰凌一声冷笑:“感情??你凭什么打着感情的旗号对少爷做这么过分的事情?若是你是昔若言那让的官家小姐,身份显赫不说,还可以给少爷带来好处。可是你除了能让少爷发愁还能做什么?你看看!昨天晚上少爷知道你要离开,到现在都没有出房间,我们进去送饭菜,少爷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同样都是下人,你为什么可以这样对少爷!若是换做我,绝对不会让少爷犯愁的。”
她说完,甚至不愿意再看我一眼,一扭身就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我苦笑。换做是她……换做是她,承受一下我现在承受的痛苦,还能受得了么?你只看见你的少爷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伤心,你可知我同他一样伤心,还要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难道不会更痛?
但是我一边烧水的时候一边想起,昔若言是那样要强的人,虽说是个草包,但未必不知道冰凌的那点小心思。冰棱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赶走我,可是昔若言可不是那样的人,按照她的将军府的大小姐脾气,估计就直接对冰凌下狠手了。
我叹了口气。
人家都把你算计成那样了,你还替人家想,这不是贱么!
我费力地拎着满满一桶水回到房间的时候,锦弦坐在‘床’边‘揉’眼睛。 她的眼睛有点儿肿,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着让我心里格外故意不去。如果不是我现在不得不离开这里,锦弦就不用和我一起走了,他们这对鸳鸯就根本不用分开了。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只吐出来一句“水好了”。锦弦擦擦眼睛,就过来笑着接过了桶,叫我去再拎一桶来。我虽然想水榭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开不了口。
我想,和她比,我还是自‘私’一点的,是我离不开她。
我关了‘门’去提热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她,以后不能让她再保护我了,我要变得强大起来,保护她,保护我应该得到的一切,包括爱情。
晚上我和锦弦歇下之前,少爷还是没有从房间里面出来,端进去的饭菜还是原封不动的端出来,看来他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表示我宁愿离开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态度不满,或者是在回避分别的这一刻。说到底,少爷才十七岁,感情上的事情,处理不好也是正常。
我和锦弦临走之前晚上,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睡得不踏实,但是谁都没有说一句话,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去账房领银子的时候还有点昏昏沉沉的。
锦弦问我:“你真的想好了收这银子?”
我笑笑:“现在我和相府不提钱,难道提感情?”
锦弦点点我的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那等下我们马上就走了,少爷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我摇摇头,这回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他不出屋子,难道是要我冲进去给他揪出来不成?
☆、第四十五章——离歌
这已经进了腊月,早上的风会特别凉,我和锦弦背着包袱,站在院子的雪地里等了很久,敬少爷也没有开‘门’。我想他还在怪我吧,怪我不肯为了他隐忍或者,已经觉得我对他,只不过是虚情假意而已。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谁也不怪,即便是前世的恋人,这一世身份的差距注定我们要经历这样的事情。我叹了口气,白‘色’的哈气让主屋的那扇‘门’看上去有些虚幻。
我轻轻张口:
“我和你这故事只剩皮囊
恋人早换了模样
但我紧抓不放痛也要逞强
剩下记忆的猖狂
不要遗忘,不要真相
因为我要是你的肩膀
留住你一面,画在我心间
谁也拿不走,初见的画面
哪怕是岁月,篡改我红颜
你还是昔日,多情的少年
留得你一晚,骨骼都相缠
人世的流言,谁爱谁评断
生死有何难,谁都别来管
若是没有你,我苟延残喘”
最后一个音消失在院子里的时候,我转过了身,拉着锦弦走出了别院,每一步走得都格外认真笃定。 我和她都知道,我们再也不能回到这个带给我们片刻安逸的地方了。
出了府,锦弦问我:“我们去哪儿?年下找到住的地方真的是不太容易,不过试一试还是有可能的,总是住在客栈倒不是很合适,太‘浪’费了。”
去哪儿的问题时时刻刻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悬在我的头顶,我又想起那天章丞相说的,一个能把我和他放到永远不可能再和好的对立面的地方……
我灵机一动道:“不用!我有不‘花’钱还包吃住的地方!”
我一边说一边拉着一头雾水的锦弦满城闲逛,找了个小小的内城车马行,拍拍柜台的桌面吵醒了睡眼惺忪的伙计,扔给了他几个铜板:“伙计,给我们送去王都最大最有名的秦楼楚馆,要风雅的,姑娘的质量都很高的。”
伙计和锦弦都惊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来话,半天,锦弦才憋出来一句:“什、什么?你要去青楼?”
我对锦弦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从前都是你保护我、照顾我,现在我来保护你好不好?我呀,也不会什么别的活计,唱个曲儿跳个舞什么最是拿手,以后我来养活你。”
锦弦拼命摇头,扯着我的袖子使劲儿拽:“你可别闹了!我不要你赚这样的钱来养我!”
我横了她一眼:“不然你要我一辈子做个伺候别人的下人?”
锦弦不做声了,乖乖地跟着我,上了马车。 伙计把马车停在了潋滟坊,对着马车里面的我们两个朗声道:“姑娘,最好的馆子到了。”
我和锦弦下了车,我塞给了小二两个铜板当小费打发他走了,才仔细打量这个潋滟坊,这烟‘花’之地倒是繁美别致,‘门’口处两边各挂着好多木头制的名牌,左边是红‘色’的牌子,右边是黛青的牌子。馆子通常营业到很晚,早上并没有开‘门’营业,估计里面的姑娘这个时候也没有起来,只有两三个小伙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拾着大堂和舞台的卫生。
锦弦有些不安地挽着我的胳膊紧贴着我,我倒是很镇定,推开‘门’进去微微颌首行礼,问正在打扫的小伙计:“请问你们这里掌柜的在么?我有事情想要跟她谈。”
小伙计‘揉’了‘揉’眼睛,说:“姑娘可否等一等?我们‘花’姑还没有醒,等醒了我帮姑娘通报可好?”
我点了点头,随着伙计坐到了一张已经收拾好了的桌子旁边,另外一个伙计端来一个炭盆放在我们的旁边,本来一进‘门’就有一股不浓不淡的脂粉香气,这样炭盆暖暖的,倒是香香的熏得人渐渐发困了起来,怪不得所有的恩客来了都‘迷’‘迷’‘蒙’‘蒙’如梦如醉,果然这‘女’人香最是缠眷。
我坐在桌子旁边晕晕‘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头顶二楼传来一串脚步声,我才‘迷’‘迷’糊糊惊醒,‘揉’了‘揉’眼睛,顺着脚步声的方向看过去,从楼梯上下来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妇’人,鹅蛋脸显得年轻许多,长眉入鬓,杏眼里面透‘露’出几分‘精’明几分算计,头上绾了一个复杂的发髻,斜斜地簪了两支金步摇,步摇垂下的金丝流苏随着脚步的移动摇摇曳曳,再配上浅粉衬里的紫‘色’曲裾束得腰肢胜柳,倒是个有些风姿的少‘妇’。
我起身朝着她行了个礼,一旁小二走过去迎着这位少‘妇’,通报道:“‘花’姑,这儿有一位姑娘找你。”
这位‘花’姑站定在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和锦弦一眼,一瞬间目光如钉,但是一下字又回归那种淡淡的平静,朝我颌首,说道:“这位姑娘来我们这潋滟坊来有何事?”
我又行了一礼,道:“给‘花’姑问好了,我这次来,是想要在贵坊谋个歌舞姬的活计。”
“哦?”‘花’姑一挑眉,“姑娘是要自卖自身?是只有你,还是连同旁边这位小姑娘?”
我下意识用自己的身子稍微挡住了锦弦一些,说:“只有我,这位是我的妹妹,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花’姑别见怪。我也并不是要卖身,我是想在贵坊挂职并不是卖身。”
‘花’姑轻笑了一下,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慢声细语道:“姑娘,你可知道,在这里姑娘一卖身就是一辈子,换得与我五五分成,你空口白牙的,就来说要挂牌,未免有些……”
我也不卑不亢:“‘花’姑不必担心,我若是没有个绝技,又怎么能来王都最好的歌舞坊呢?”
‘花’姑来了些兴致,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模样生得是真心不错,只怕是我们这里头牌的姑娘都比不过你,但是姑娘你要知道,你若是想要留在我潋滟坊,只有相貌可是只能做红牌的姑娘。”
我想起来‘门’口殷红的牌子和黛青的牌子,有些不解地问:“什么是红牌的姑娘?”
‘花’姑以袖掩面笑了起来,柔柔地说了一句:“姑娘有所不知,且听我慢慢给你说这儿的规矩,等姑娘听得明白了,再做决定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