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颌首谢过墨轩,回身回到书房展开了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心驰神往。珍重。”
他是愿意放下他的身份权势随我远走高飞的,原来我在他心里,果然是最重的分量。
我不由得把信纸紧紧贴在‘胸’口,仿佛那张薄薄的信纸能穿过千里的阻隔,传递过来敬的温度。
过了半响,我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半壁‘玉’佩,还有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写着:“这是我寻访梅庄河下游时偶得的一副合璧‘玉’佩,你我二人各执一半,愿早日合璧共得圆满。”
我得了‘玉’佩自是开心,但突然灵机一动,跑到桌旁提笔写下:“我住梅河头,君住梅河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梅河水。”
梅河自西北向东南流淌,王都虽在北方偏东,但若是说也是在梅庄河源头处倒也是可以说得。只是可惜中国几朝几代的古典文化就让我这样的‘乱’用,实在是可惜了。
我将写好的信再‘交’给墨轩的时候,他和锦弦正在葡萄藤旁说着话儿,两柄伞的伞檐儿淅淅沥沥的滴着雨,我想起来上次少爷和我说这两人有情,一时间我倒是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了。
锦弦先行发现了我,朝着我招了招手:云雀,快来!我们正说着你呢。”
我觉得奇怪,这小两口儿聊天为什么扯到我身上了?
我快步走过去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轩辕王爷听说云雀姑娘为了救少爷受了伤,便写信给了少爷说要送上南疆上好的除疤的良‘药’,少爷本身就怀疑轩辕王爷有逆反之心,就回了信说不需要王爷关心了。可是今天我拿了信回来的时候,‘门’房已经收到了王府送来的除疤的‘药’膏。我在和锦弦研究着,要不要把这‘药’给你用。”
轩辕浮生?他也知道我受伤了?
锦弦问我:“现在这还是得你做主,你要不要用?”
我思索了一番,对她摇了摇头,又示意她等一下,转回到书房,写了封致谢的信,才又出来递给了墨轩。
锦弦通我心意,道:“你给这封信连同伤‘药’一起送去王府,就同轩辕王爷说,我家云雀姑娘谢过王爷的好心,只是我家姑娘不愿无故收人恩情,姑娘人微言轻,日后难以回报王爷的恩情,还请王爷收回情谊。”
墨轩点点头,把信揣进怀里,转身出了别院的‘门’。
我和锦弦撑着伞往房里走,一边走,锦弦一边问我:“明明有伤疤在身,怎得就不用王爷送来的‘药’呢?”
我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以前没有和轩辕浮生太过疏远,主要是因为他和少爷感情好,又是王爷,现在既然我和少爷已经情投意合,就要明白自己到底是那个阵营的,不能随意而为,给少爷落下口舌。
当然,我还有一丝‘私’心。若是我留下了疤痕,这日后少爷见到了,心里总是要记挂我当时救他的情景,要是没有这个伤疤,往事过去了便真的全部过去了,再没有什么印记留下。
我将伞收了立在‘门’边,轻轻掩上‘门’。
又要到夏天了。
☆、第三十三章——袭击
夏至那日,墨轩带回了敬少爷的信,除此之外还带来一只翠绿的大西瓜,喜得锦弦连忙抱着瓜浸到小厨房里的水缸中镇着,一边忙活还一边问:“才是夏至,这瓜的季节还差着呢,怎么就‘弄’来一个熟得这样透的瓜?”
墨轩把信递给我,在袖子上擦了擦脸上的汗答道:“你当这西瓜是从哪里讨来的?这是少爷从南面连同着信一起捎回来的!”
我和锦弦同样惊奇,到底是怎样的驿馆,送信也就罢了,还能送西瓜?
墨轩倒是一副“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表情,缓缓道来:“你们动动脑子好么?小爷出去暗访我怎能时时刻刻知道少爷在什么地方?还不是我们相府的情报线做的甚好,全大兴,无论少爷走到哪儿,从我这手里送出去的信,总是能稳稳妥妥的到少爷的手里,不然云雀你觉得你和少爷如何能互通信件诉衷肠啊?”
墨轩正说着的时候,冰凌恰好来小厨房端她们屋的晚饭,听见墨轩的话,眼睛利利的就朝着我的方向‘射’过来,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虽然我与敬少爷的事情整个别院都心知肚明,但是这般拿出来直说还是第一次。锦弦连忙瞪了墨轩一眼,道:“说什么你,也没个正经。”
但冰凌的目光还是一直落在我身上,叫我顿时没了和他们一起聊天的兴趣,只拿了信去了书房。
这次敬少爷的信明显比原先厚得多,在信里给我讲述了好多南疆的风土人情,好称赞我的字写的好看多了,叫我没事常练练字,‘女’孩子家写字修身养‘性’是极好的。
这果然是字迹变得漂亮了,少爷看了也愿意多回一些字。酸酸他走了已经有两个月多些,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准他回来,心上一酸,提笔写:“一别之后,两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我细细的看了一遍觉得有些夸张,毕竟是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诀别书,用词还是比较狠的。
我又在旁补了一句:“莫怪‘女’子说话决绝,君不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细数到这,数十年已过,红颜老矣!”
我傻笑着将信封进了信封里,这种小‘女’儿心态出现在我身上,还是好多年之前刚和盛铭在一起的时候呢。
我出了书房,把信‘交’给墨轩,就同他和锦弦将晚饭搬到了院子里来吃,我又从房间里拿了蜡烛,少爷早就将我的蜡烛换成了他用的那种掺了沉香末儿的高级货,在暮‘色’四合中点上,又清香又亮堂,还不招惹蚊虫。 三个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块儿,倒是比平时多了许多的乐趣。
吃过饭以后,锦弦把饭前镇的西瓜拿出来在厨房切了,西瓜太大,切出了好多片,我们三个人吃不了,我和锦弦装在盘子里给冰凌和‘玉’琼端过去。
我们去敲了‘门’,开‘门’的是‘玉’琼,看我和锦弦捧了两碟子西瓜,喜上眉梢。
“少爷捎了西瓜回来,我们在厨房切好了给你们两个送过来。”
锦弦将手里的碟子递给了‘玉’琼,‘玉’琼知道我们平时很少走动,急着热情地把我们往屋里迎:“快进来快进来,真是谢谢你了。”
我们刚要进‘门’,在房间里做着针线活儿的冰凌突然说话了:“我们本是下人,可受不得少爷这些个好东西。”
我和锦弦看她的目光还是那样冷冷的,像一把冰锥一样刺进人心里,让我们两个觉得我有些尴尬。‘玉’琼也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锦弦伶俐,笑意盈盈地说:“姑娘哪儿的话,咱们都是伺候少爷的,当然是少爷给了好东西就要大家一起分。”
“哼,我们哪有能分上少爷赏的当惜,少爷想赏的可不是我们。”
我和锦弦对砍了一眼,和‘玉’琼打过招呼把碟子放下就说不打扰了离开了他们的房间。走得远了些,锦弦才气鼓鼓的说:“真是够了啊,西瓜这么甜都盖不住冰凌的一股酸味儿。”
我苦笑一下,扯扯她的袖子不叫她胡说了,就一同去厨房吃西瓜去了,这点儿小小的不愉快就很快被西瓜的美味冲淡了。
晚上我又是因为思念敬少爷睡不着觉,出来到院子里面转一转,想李清照当年的“‘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时候却觉得越发的贴切。
再抬头看看月亮,下弦月在天上勾出了一丝妖娆的气氛。不知道敬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在和我看着同一个月亮有着一样的心事。
我正想着,忽觉后脑一痛,随后就一片漆黑了。
再次醒来,是锦弦抱着我拼命摇,嘴里大喊着我的名字,她摇的我后脑痛,我才吃痛苏醒了过来。
她见我醒了连忙把我扶进屋,我用最短的时间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突然我灵机一动——
“锦、锦弦……”
我看着锦弦关‘门’的背影轻轻说。
锦弦的背影先是顿了一下,随后一阵急剧的颤抖。
我接着说:“锦弦……”
锦弦终于转过身来,神情欣喜,就连泪珠都源源不断地滚出来了,她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问:“云雀,你、你说什么?……”
我虽然头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但还是对她微微一笑:“锦弦,我好了。”
“我好了,我的病,好了。”
锦弦飞快地跑过来抱住我,泣不成声。
☆、第三十四章——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