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可我从前似乎不曾听说过此剑。”连城璧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那是因为,后来此剑为避帝王名讳,改名叫做龙泉,而且早已失传,后人多半不知,只有我们这样的铸剑铸刀的世家,才保留了一些有所记载的典籍。”
“对了,你小子打听此剑作甚?莫不是想要换一把剑。”徐大师与连城璧的父辈交情颇深,看他也很顺眼,言谈间甚是随意。
连城璧点头,抽出鞘中长剑:“流光虽好,不及割鹿。”徐大师听了神色中颇有些得意,割鹿宝刀费尽他一生心血,得此赞誉,他自然感到高兴,他饮了一口杯中烈酒,摇头晃脑地念叨:“当初我要送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的,怎么,后悔了”
连城璧又摇头,“割鹿刀虽好,却不合我心。剑客,用再好的刀,不如用最适合自己的剑。”
徐大师抚须大笑,“你这个小子,看得很通透。既然如此,你找什么龙渊剑?”
“你又焉知龙渊不是适合我的宝剑呢?”
“说得也对。你倒是问对了人,老夫倒是真的知道一些龙渊剑的消息,你去姑苏找吧?”
“剑在姑苏?”想不到宝剑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据
>载,龙泉宝剑始于春秋战国时期,与伍子胥有关,你可以去找找看。”徐大师幽幽地说道。
“从何找起?”姑苏不小,而且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昔年伍子胥造了百座假墓,皆是建在山灵水秀之地,你可以去穹窿山箬帽峰、阳山箭阙峰、西山缥缈峰、东山莫厘峰这四个地方找一找。”
连城璧查知了龙渊剑的下落,于是连夜赶回姑苏无垢山庄,先拜见了自己的母亲。连夫人得知他与逍遥侯的决战,皱起了眉头:“你可有把握?”
连城璧摇头,“逍遥侯修为很高,又有割鹿刀在手,难以匹敌,是以孩儿回来寻龙渊宝剑,想要增加获胜的几率。据徐大师所说,此剑与春秋名将伍子胥有关,孩儿已经有了一些可有线索。”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连夫人幽幽叹了口气,“城璧,你老实告诉娘,为什么要与逍遥侯约战?”
“娘,玄祖天蜂公,为了替江南武林同盟争一点公道,独上天山,力战天山七剑,逼着天山七剑同下江南,负荆请罪。五十年前,魔教南侵,与江南水霸勾结组成七十二帮黑道联盟,先祖父奋觉而起,身经大小八十战战无不胜,使得江南武林免受荼毒。我既是连家的子孙,有些事就不得不做,更不能堕了先祖威名。先父早逝,连家全靠娘亲一人支撑,解决众多内忧外患,娘亲从小对我严苛,亦是对我寄予厚望,这些,城璧都明白。如今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孩儿可以重振无垢山庄之名、延续先祖之功业,娘亲认为不值得吗?”
连夫人专注地听着眼前的少年的言语,不知不觉中他已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他的眼神平静幽深,仿佛可以包容万物,他的身影挺拔玉立,仿佛可以撑起一片天空。
“好,不愧是我连家的儿子!你放手去做吧,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连夫人的脸上是一片欣慰之色,这是一个让她无比骄傲的儿子。
连城璧看着母亲的样子,默然不语,他知道,自己将来恐怕会离开这里,因此想要为无垢山庄在江湖之中奠定下不可动摇的地位,而这也是他选择正面迎战逍遥侯的原因之一。趁着现在,为无垢山庄再多做些什么吧。
☆、18飞泉若化龙
连城璧先后去了穹窿山箬帽峰和阳山箭阙峰,皆无所获,碧玉指环没有一点反应,于是他选择前往东山莫厘峰。
洞庭东山,又称东洞庭山。
东山是延伸于太湖中的一个半岛,三面环水,背倚丛岭,翠柏葱郁,如青螺伏水,似碧玉浮湖,山村水映,美景天成。这里万顷湖光连天,渔帆鸥影点点,风光甚是绮丽。
但连城璧此刻没有什么心情观光览胜,一月之期已经过半,他在莫厘峰上盘桓数日,仍无所获,龙渊剑依然下落不明,不过他也知道心急并没有什么用处,前人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他未必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找到,虽然他手中有可以感知到神剑灵气的仙器,但也急不来。若能尽早找到龙渊剑固然好,找不到也没有关系,他依然有办法对付逍遥侯。这样想着,他的心情也就放松下来,恢复了人前一贯的从容淡定。
东山镇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古镇,连城璧漫步在小镇上,思索着到了西山该从何处着手。不知不觉间竟走进了一座茶楼,简朴的茶楼中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位身着白袍的老人闭着眼睛在打瞌睡,连城璧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打量起了连城璧,过了片刻,坐到了他对面:“公子是外来的客人吧?小老儿从前似乎不曾见过您。”
“老丈说对了,在下是来此游山观景的。”连城璧看了老人一眼,并没有说是什么事。
“若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小老儿,这东山我倒是很熟。”老人很是热心。
连城璧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山峰之上没有感应,会不会在别的什么地方呢?于是问道:“老丈不如和我讲讲东山有何胜景吧。”
老人呵呵一乐,开始向他介绍起来。
东山莫厘峰是太湖七十二峰中第二大峰,其山脉呈鱼龙脊背状,绵延起伏,气势雄伟。更有着名的“东山十景”,分别是丰圻探梅、武峰桃浪、白沙卢橘、葑山荷坊、翠峰松径、仙峤枫叶、化龙飞泉、寒山落照、菱湖秋月、莫厘积雪。
当听到“化龙飞泉”之时,连城璧一愣,龙渊既是龙泉,莫不是在此处,但他面上不显,又问了几个问题,才绕到正题之上,“这个‘化龙飞泉’又是什么景致?”
老人说得口干,饮下了半杯茶,慢悠悠道:“是瀑布,就在剑壶岛上。不过,如今倒是没什么人去了。”
“这是为何”
“很久以前,有人瞧见那碧水寒潭之中有怪物出没……”
剑壶岛是一座风光秀美的小岛,岛上蓝天白云、苍松翠竹,皆倒映水中,浮影若现,美不胜收。
岛中间果然有一条瀑布,远远看去如同一条白龙,瀑布飞流直下,汇入一个幽深的水潭。瀑布入水溅起的水花碎成粒粒水珠,向四方喷散,在阳光的折射下,炫烂夺目。
老人带连城璧到了岛上,给他指明了方向,便告辞离开了。
连城璧走到潭边,忽然感到指环传来的震颤,心中一喜,看来神剑真的在此。此岛名为剑壶,难道真的蕴有宝剑不成。
可是,他在瀑布附近找了两天,依旧没有什么收获,他凝视着瀑布之下的碧水寒潭,微微蹙眉,他忽然想到,自古若是哪里出了什么天地奇珍,皆会有灵兽守护,老人所说的怪物是否就是守剑的灵兽?难不成剑真的在水下,可是任它是什么神兵利器,在水中藏匿千百年,难道不会锈蚀吗?
连城璧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下水。他潜入水中,开始搜寻,不及片刻,猛然觉得背上寒意顿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一回首,便见到水中有一双森寒的褐色眼眸。他急退而回,回到了岸上。回想到方才在水中,余光隐约瞥见的蜕下的蛇皮,他依稀明白水中到底有什么怪物了。
瀑布之下,碧波澄澜,银光闪烁,明月相照。潭边的一棵古树上系着一只小羊羔,它安静地低头吃草,忽然,它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不安地叫了起来,这时水中蹿出一条巨大的蟒蛇,蛇尾猛地缠住它将它拖入深潭。连城璧藏身树上,亲眼见到了这一切,他轻轻敲着长剑的剑柄,竟然是如此凶兽,看来该想个办法才行,此蟒不除,何以入水寻剑?
连城璧不想与这巨蟒硬拼,思索一番,想到了下毒的法子,但他并不精通毒术,于是找到了鬼医。鬼医向来行踪飘忽,但连城璧若是想找他却不难,只是不曾想,当他见到鬼医时,竟也见到了白飞飞。
白飞飞依旧白裙翩翩,衣襟上装点着片片精巧别致的碧色枫叶,如同精灵。
与白飞飞同行的是一个蓝衫女子,身姿窈窕但白纱覆面,看不清真容,她脚步虚浮身体极弱,白飞飞似乎是带她来求医的。白飞飞见到连城璧也很奇怪,不知他所为何来。连城璧向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这个秘密不需要隐瞒白飞飞,或许还可以得到她的帮助。
白飞飞瞥了一眼连城璧的指环,悠然开口:“既是第一重的历练,应当不会太难,或许可以用毒试试,但是那巨蟒想来也不会太简单,一般的毒怕是没有什么用处。”
连城璧点头:“所以我想找鬼医问问。”
鬼医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比起用毒,他更擅长用蛊,虽然蛊与毒不可分割,但是他更喜欢奇蛊,他听了连城璧的话,只是悄悄去瞄白飞飞,连城璧不解,在他再三询问之下,他才直言:“白姑娘用毒的功夫,老朽自愧弗如,你来问我还不如去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