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既已知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忽的压低了声儿:“老爷子的状况,横竖不过这两日了,眼下他大老远跑过来,定是对那份家产虎视眈眈。”
秋月心里有数,略略颔首:“按辈分,他在前,你在后,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言罢,就嗟叹道:“要是大哥没死,怎么也轮不到他,真真是不值啊!”
“是啊……”
秋恒敷衍地应和了一声,却咧着嘴对她笑道:“不过,若是……这野种没了,这偌大家业不就是你我二人的了么?”
看他笑容如此恶心,秋月心底唾弃,脸上还是带笑:
“哟,怎么敢,我的嫁妆恐怕不及四弟十分之一的多吧?”
“诶,二姐这就见外了。”秋恒腆着脸笑嘻嘻地给她倒茶水,“若是你我二人合谋此事,老爷子的家产自然是对半分了,怎么能让二姐吃亏呢!”
见她神色已有缓和,抿着茶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秋恒这才略略放心。她此次明有婚约在即,不赶着成亲却要回来看老爷子,只怕是为了这家产,大约沈家那边也正是为此才放她归来。否则老爷子一死,守孝三年,她那时已二十多,对方怎还会要。
想秋月为人心狠手辣,这对半分,定然满足不了她的胃口,待得干掉了秋亦,她保不准也会除掉自己,得事先谋好下一步才是。
那边,秋月一边儿喝着茶水,一边儿挑着眉观察他眼神。
心道:这小子没安好心,怕是自己对付不了秋亦,想玩个借刀杀人,到时候再坐收渔利。秋家这万贯家财,落到他手里还不得全废了。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皆自顾思索了一番,秋恒先回了神,忽而道:“不过如今这野种倒学了一身三脚猫功夫,寻常方法恐是奈何不了他,倘使请杀手来,免不了还会打草惊蛇……”
他摸着下巴,皱眉摇头:“不知二姐何有高见?”
秋月垂眸沉默了少顷,悠悠盖上茶盖。
“硬的来不成,咱们就来软的,来个计中计,量他怎么能耐,终究也是孤军奋战。”
虽听不懂她说的什么,秋恒还是赞道:“妙妙,妙极!山庄到底是我们的地方,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得让他翻不了身!”
“别高兴得太早。”秋月横了他一眼,“你这急性子该收敛收敛,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糟了。”
“是是是,二姐教训的是,二姐教训的是。”他连连点头,“不知……这计划是怎么想的?”
秋月抬头望了望外面,继而低低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
孟月春草吐绿,满日阳光灿烂,空气清新,窗外鸟啼阵阵,悦耳动听。
秀儿才把厨房送来的一盒点心和一篮果子收了下来,欢喜雀跃地朝听君道:“你说这朱管家,平常一毛不拔的,这几日隔三差五的就送东西,定是看三少爷宠你的缘故。”
听君摇了摇头,正把发髻梳好,转首便瞪了她一眼。
——别胡说八道了,管管你的嘴吧。
“我又没说错,你看他对你这么好,只凶咱们没见凶你的。”她努努嘴,挑了个干净的在袖子上擦了擦,就往口中送。眼见听君穿戴好衣裳就要出门,张嘴就取笑道:
“三少奶奶,又去找三少爷啦!”
语毕就飞快往屋里躲,那动作灵敏得很,听君逮都逮不住,终是在原地气得笑了,摇着头轻叹,取了床边补好的外袍往秋亦院子去。
外头的花上尚还是水淋淋的,应当才浇过,听君抱着那件衫子迟疑着走到门边。屋门虚掩,她抬手想要叩,想了一想,又怕他还没起身,虽只在门口站着。
这一站,亦不知站了有多久,直到门被人从里头拉开来,她方才抬头。
四目一对,秋亦垂眸扫了眼她发丝上的露水,微微愣了一下。
“站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听君笑而不答,只把怀里的袍子递给他,不想秋亦却也没细看便接过手。
“下回要来,不用在门口候着,直接进来就是了。”
他淡淡侧了身,径自在案几边坐下,随手将那外袍放到床头。听君瞧他没吩咐,小心往里头探了探,看那桌上摆着的早膳已经用完,她忙挽了袖子,赶紧撤了碗盘擦洗干净。
平时若是没什么事,秋亦会在房内看一天的书。
听君收拾完后,他要是不开口的话,自己就在一边站着,看他看书。
屋中常常安安静静,半点声音也无。
秋亦很喜欢这种气氛。
不像是一个人,又和一个人独处时没什么分别。
看得乏了,他会拿余光往前面瞧几眼,她就立在不远的地方,眼睑似垂未垂,望着虚里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三少爷。”
门外几个丫头捧了食盒毕恭毕敬地施礼道:
“厨房送中饭来了。”
秋亦放下书籍,看了一眼漏壶,不知不觉竟都到正午了。
“知道了,放着吧。”
听君忙把食盒捧了来,一碟一碟替他在桌上摆开。
近来因老爷身体渐坏,夫人便嘱咐厨房做清淡一些,更不宜大鱼大肉,今日亦是如此,不过两菜一汤一荤,比及前些天是简单了不少。
秋亦在桌边坐下,将筷子提了起来,望着满桌的菜却没有什么胃口。正抬眼时,听君还在给他盛汤。
他忽然问:“平日你都是吃的什么?”
听君把汤碗小心搁在他手边往上三四寸的地方,继而才笑着解释。
——我吃得随意,一向都是厨房给什么便吃什么了,自然没有少爷的丰盛。
“既是这样,那就坐下来一块儿吃。”
还不等她推拒,秋亦就朝那门口的俩丫头淡淡吩咐了一声:“再去取一双碗筷来。”
“是。”
听君待要回头拦住她们,却已是迟了,她不安地摇了摇头。
——不太好吧。
“有什么。”秋亦若无其事地端了汤碗喝了一口,“在白家的时候你不也一样么?”
她脸上腾地有些泛红,站在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能怔怔望着他,心自忐忑。底下的小丫头把碗筷拿了来在秋亦对面小心放下,临走时还多瞄了她几眼,神色古怪。
“下去吧,没你们的事了。”
“是。”
几个丫头偷偷拉扯了两下,低着头一面走一面小声低语,听君看得明白,头皮一阵发麻。
“别看了。”秋亦瞅着她那模样顿觉好笑,“用看的就以为能堵她们的嘴?”
听这话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故意而为,听君拧着眉担忧地向身后望了一眼,终究是在椅子上坐下。
大约是因为菜肴寡淡,秋亦只吃了两三口便就在一旁静静喝汤。见他没动筷子,听君自然也不敢动,闷头吃白饭。
“你这两日,还在咳?”
他拿了汤勺竟也盛了一碗,推到她面前,听君连忙接过来。
“是不是上回的病还没痊愈?”
听君捧着碗,想了想,摇摇头。
——应该不是,瞧过大夫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的……可能是嗓子不大好吧。
“那也多注意点,这时节气候反复,保不准又要害病。”
她心头蓦地一动,轻轻颔首,一口汤水喝下去,满腹皆是暖意,忽然就有一些念头生出来。
“对了。”秋亦抬起眼皮,漫不经意地瞥了瞥她。
“你这几天总不在屋里,去什么地方忙了?”
听君手里猛地抖了抖,险些没把汤洒出来,她呼吸微乱,放下碗来,怯怯笑了笑。
——是……朱管家让我出门采买一些东西。
“哦……”秋亦扬着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听君不敢再去看他,低头埋首在碗里,不住扒饭。
这一顿,吃得她如同嚼蜡。
第33章 【当时只道】
午饭刚用完,听君才收拾了碗筷,那院外就有小厮急匆匆赶紧来。
“三少爷,三少爷可在屋!?”
秋亦和听君对视了一眼,把书翻了一页,因道:“什么事?进来说。”
那小厮这才敢推门入内,一见模样,似乎是朱管家手底下的人,他简单施了一礼,张口便道:
“三少爷不好了,老爷情况有些不妙,夫人让您过去一趟,二小姐和四少爷也在那边呢!”
秋亦听罢起身来:“有多不好?”
“……这……”他这问的让那小厮有些不好开口,见其挠了挠头,犹豫道,“反正适才大夫都对夫人说该给老爷准备后事了,这境况只怕糟得很。”
“哦。”秋亦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一点也没变化,“那就去看看吧。”
举步正路过听君身边,脚上就略停了一停。
“你也跟着一块儿来。”
她忙放下茶碗,欠了欠身,随即跟在后面。
老爷的住处是东北边的院落,地方又偏又静,正适合养病,寻常时候如听君这等丫头是不能擅闯的,眼下就算有秋亦带着她也只能在院外听候。
看样子,秋老爷的病情甚是严重,沿着抄手游廊走,一路上尽是端着热水和汤药的丫头,人来人往,挨挨挤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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