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君撇嘴,含笑凝着霍延泓,道:“皇上合该怪您自己惹得!”
霍延泓愈加奇道:“朕?”
云千雪眼见着姜子君要说出来,不觉一只手连连拍着她的腿。
姜子君却脆脆的“嗯”了一声,也不理云千雪,飞快的说道:“可不就是陛下您么?她这个傻子,一听说您被软禁,说是为了给您祈福,受戒吃素,发了愿,若是您平安从木兰归来,她吃素一年!如今这才月余,得到明年的九月末十月初,才碰的了荤腥呢!”
霍延泓眉心一动,是又惊又喜。忙去劝云千雪道:“朕如今平安归来,你去还个愿吧!往后还是一切如初吧!”
云千雪嗔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跟菩萨许的愿,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少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成的。我如今都吃惯了,你安心吃你的便是!”
霍延泓见她神情极是坚决,心知云千雪上来倔脾气,是如何都说不动她,当即回身与伺候她的宫人道:“给朕把这荤腥都撤了,全换成素斋。”他说着,拉住云千雪的手,温润含笑,“往后你愿意如何,朕总陪着你便是。”
姜子君一把撂下筷子,佯装嗔怒的埋怨道:“皇上要吃素斋,尽管吃千雪那里的便是了。何必连着臣妾也跟着受戒吃素呢!臣妾这些个日子,没有功劳也有个苦劳。如今好好的跟皇上与千雪用膳,肉还没夹上一口,就都给换掉了!”
云千雪被姜子君这话逗得不行,撑着肚子直笑弯了腰。便是霍延泓也是哈哈大笑起来,亲自夹了一块儿烧羊肉放在姜子君的碗里道:“也难为你这些时日面面俱到,委实是朕考虑的不周全。咱们好好用膳,你这些日子也消瘦了!”
姜子君这才勉强哼哼了两声,将那羊肉咬在嘴里。
这一餐自是吃的开怀,等用过晚膳,建章宫的御案上,放着好几桩大事等着霍延泓裁断。他怕吵着云千雪休息,便回了建章宫。
送走了霍延泓,宫人便按照皇帝的意思,开始为云千雪收拾起来,准备明日搬回合欢殿。
姜子君坐在寝殿中,一边亲自帮着云千雪整理给的颜欢绣的小肚兜,一边与她闲话。提到白日的事儿,姜子君忍不住问她道:“皇上问你膳单儿的事儿,怎么不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何必藏着掖着瞒他呢?”
☆、第77章 警告提点黄金大赛400票加更
云千雪一只手停在藕色肚兜上绣着的一尾锦鲤上,那鲜红的颜色,似是从手指蜿蜒流下的血迹。她静静的瞧着肚兜上的游鱼戏水,缓声说道:“咱们如今一点儿证据都没有,与他说了,只怕又要大动干戈。咱们不晓得这手脚是怎么做的,也不晓得是谁。那边的心思起的这么精巧,怕是早有了应对的主意。到时候指不定由谁来当这个替死鬼,我不为别的,只暂且为颜欢积些阴德,总归,我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云千雪说到这,下意识甜甜的一笑,她自己却并未觉得,这神情倒是悉数落在了姜子君的眼里。
姜子君笑吟吟,一双手反复摩挲着细滑的肚兜,道:“你这自然也是体谅皇上,他这一路匆匆赶回来。又是年关,朝堂上那么多的事儿等着他。你索性,便自己咽下这个亏。”
云千雪也不否认,只眯目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吃了这个亏,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都会有露馅儿的那一天,所以我如今不急。只想着如何把身子养好,不能劳心劳力,让那些人得逞!”
“知道你心里是个有计较的,这件事儿我也不会就此放下,也要暗中派人查一查,若有蛛丝马迹最好,若是没有。便也听你的,等吧!”姜子君点头,算是赞同了云千雪的这番话。
云千雪此时微微敛容,目光沉静的提醒姜子君道:“我心里琢磨着,那吃食能端到桌子上,无论是不是关雎宫的小厨房出了问题,你都该小心一点儿。毕竟二皇子还小,多少双眼睛恨得快出血一样,盯着你这个皇子,千万,”她嘴边一顿,有些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姜子君却接了她的话道:“千万可别像贤妃那样,好好的孩子被人害了不说,还糊里糊涂的怪在你的身上!”姜子君语顿,拍了拍云千雪的手背道:“都是不省心的,养着孩子,自然要打十二万分的小心。别单说我,你自己也好好留心。你如今复位,又回去合欢殿。头一个要紧的,就是宫里的宫人!每一个都要拿捏把握好。我现在可知道,只消一子错,便是满盘皆输!”
云千雪一笑,忍不住道:“如今听着咱们这话,似乎要分隔天涯海角似的!”
姜子君抿唇笑起来,将自己收拾好的小肚兜递给云千雪,慢悠悠道:“倒是习惯了你在关雎宫,没人说话的时候,来你这消磨晨光也方便。你这一走,倒有些空落落的!”姜子君幽幽一叹,颇为不舍。
“关雎宫离着长乐宫能有多远?”云千雪含笑接了,叹道。
姜子君撇了撇唇,强调道:“大冷天儿的,谁见天儿出去折腾呢?”
云千雪打趣的笑起来,“出去有仪轿,又有手炉、斗篷,还能冻着你不成!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心罢了!”
“我便是有这个心……”姜子君笑眯眯睨了她一眼,故意玩笑道:“也是为着颜欢去的!”云千雪应景的笑起来,将小肚兜收在盒子里盖好。
姜子君也是撑不住的含笑,起身道:“今儿个闹了这么几回,明天你免不得还要折腾。我回了,你好好歇着吧!”云千雪笑着应了,也不动弹,只目送着姜子君出门,立时着人去唤绿竹。
绿竹得了传唤,自然晓得云千雪是因为白天的事儿,她心里也是万分的委屈,立刻来了内殿。云千雪又特意嘱咐了小回子守在外面,不让人来打扰。
绿竹福身向云千雪请过安,刚要开口,便听云千雪沉声道:“跪下!”绿竹心里自是万般委屈,有些不情愿的跪在云千雪面前,负气的垂头不说话。
云千雪便问绿竹,道:“绿竹,你可晓得你错在哪儿了么?”
绿竹便道:“奴婢错在不应该向小主揭发李香薷,奴婢错在,不应该自不量力,与李香薷作对!”
云千雪听她这话心里发气,可她最明白绿竹缘何这般糊涂。当下不免有些体谅与心疼,稍稍敛容正色,收了方才严厉的神情,耐声道:“你不是自不量力,而是自作聪明!”
绿竹有些糊涂的抬头,看着云千雪小声道:“小主。”
云千雪沉沉一叹,直直开了口,“你今儿个在内殿的屏风外面质问香薷,不就是为了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绿竹立时有些不自在,想辩解,可又辩解不出来,羞愧的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是……”
“绿竹,你错在自作主张,错在不信我,错在用你的小聪明,妄图算计我与香薷。”云千雪微微摇头,大是不忍心。绿竹刚进长乐宫那会儿,上上下下便属她最是老实。如今竟也会因为一个孙烈,而动这样的小心思。可见世情易变,人心更易变。
绿竹有些慌了手脚,连连叩头告饶。云千雪却清凌凌的打断了她,道:“绿竹,你抬起头来。”绿竹应声抬头,眼圈儿里挂着委屈的泪水。
“你原本可以偷偷将这些事情告诉给我听,原本不必使这样的心计,刻意让我疑心。更不该利用晚膳的事儿,将和敬夫人牵扯出来,胡乱攀咬一通。你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人,可如今竟会使这样的心计。这心计,还用在了我的身上,是去害人的。你当真叫我失望透了!”云千雪的面上隐隐流露出哀痛的神色。
如此,引得绿竹哭泣不止。那声音十分哀戚,啜泣着道:“自打有了李香薷,小主也不似从前那般信任奴婢了。奴婢就不明白,这李香薷包藏祸心,怎么小主与孙大哥,都这样念着她的好。”
云千雪只觉着太阳穴一阵跳,脑仁儿被她这话,说的腾地一下,生疼,忍不住冷硬的说道:“我也不明白,你是中了什么魔障,好好的话,怎么说也说不通。绿竹,孙烈这个牛角尖儿你要钻到什么时候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绿竹哭的愈加厉害,抽泣不止,“小主,奴婢心里有孙大哥,难道这也是错么?”
怎么能是错呢?云千雪便是从那一步走过来的,当初自己有多么一条路跑到黑,是多么的非他不可。更是为了那个人,宁可背叛家门,也要同他在一起。做出了多少不可挽回的事儿?
她一瞬间,忽然理解了当日姑母的心思,只觉着心里万般的无奈。
“没错,你倾心喜欢他又有什么错呢?你若是愿意,安静的,默默的去喜欢,谁也不敢来埋怨你。可如今,你因着孙烈硬生生要去冤枉李香薷。”云千雪说着,不免有些苦口婆心,“绿竹,你扪心自问。李香薷在文华院的这些时日,你有多少回对她动了杀心?”
绿竹一怔,似是被云千雪言中了心事。紧紧咬着嘴唇,也不说话。眼睛也不敢去看云千雪那如潭水一般,清冷的眼眸。
“我早就同你说过,若孙烈喜欢你,不在乎那一个李香薷。他若是不喜欢你,你使再多的诡计也没用。孙烈只会离你越来越远,反过来,更会憎恨于你!”云千雪话音拖得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