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含笑,“你不让,奴才又禁不住。你以为,哀家是怕皇上今儿个晚上又去环碧殿?”
云千雪微微咬唇,看着太后也不言语。
“原是皇上不放心你,说你这两日总睡不好。他不放心,哀家更是不放心。”太后拉着云千雪的手,笑道:“也是哀家许久都没与你说话了,除了你与和敬,没有一个人能摸到哀家的心里去。”
云千雪哑然失笑,道:“臣妾原是那么不懂事儿的人!到要太后总跟着操心!”
“哪儿是你不懂事儿?天底下再没你这样懂事儿机灵的,什么话,都是一点就通。若说不懂事儿,那是皇上不懂事儿。不仅不懂事儿,还总乱猜别人的心思,以为自己都知道!”太后啧啧笑起,只道霍延泓的不好。
云千雪却是赧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怪我自己心思浅,总能被他看出来。”
“不是你心思浅,是皇上的心思在你这里,乐意费心去想。这是福气,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太后一顿,末了道:“别忘了哀家与你说过的话。”
云千雪一愣,想起在九华寺听见和敬夫人有孕之后,太后的点拨。她当即一笑,道:“臣妾知道,只当是落在肩膀的花瓣,微尘,抬手抚落便是了!”
太后欣慰含笑,“无论是哀家还是皇上,都盼着能有那么一天。如此,也正是你姑母盼着的!”太后这话说的隐晦,却是寄予厚望。
云千雪心里是说不出的惊诧与无措,道:“可我还没想过,真没往那一步去想。”
太后却道:“得想!那才是长久之道。皇上专宠妃妾,那是狐媚惑主。可若是皇上专宠嫡妻皇后,那便是琴瑟和鸣。你若想站在皇帝的身边,长长久久的,就得去想,不仅要想,还要使力奔着那条路上走。”太后声音宽厚,很能激励人心,“青萼,别怕。还有哀家和皇帝在,有咱们帮着你。”
这一声青萼,叫的云千雪心里滋味难辨,忍不住泪眼婆娑起来。
她想起自己的姑母,从前也是如此对她寄予厚望,可到底,是她从前糊涂。走了那么多曲折与坎坷,如今竟又兜兜转转的回来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只要好好的,好好的跟着皇上往前走便是了。”
☆、第33章 长日寂寂黄金大赛1000票加更
皇帝去了木兰,没了帝宠可争抢,后宫自然冷寂起来。各人过着各人的日子,长日寂寂。
六月,诚淑仪诞下四皇子。这喜事儿与纯昭容诞下孩子无甚区别,也不过是得了些赏赐便罢了。
比起二皇子洗三、百日、周岁礼。三皇子与四皇子生的难免是寂寂无声。
也所幸,纯昭容与诚淑仪两人,都是清清静静的性子,自然有子万事足。倒是嘉妃瞧着两人聚在一起,说起养儿经,便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讽刺样子,道:“如今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谁都比不过元妃肚子里的那一个。你们俩的皇子生下来,还不及清平公主生的热闹呢。”
纯昭容全不在意,只拉着三皇子的小手道:“咱们也不惦记那份热闹,只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诚淑仪也是一听一过,“可不是,咱们也不必去比,只看往后谁能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才好!”
诚淑仪这“长长久久”四个字,听得嘉妃眉心一动。也是不爱看两人抱着孩子的腻歪样子,便起身从披香殿出来,扶着燕云的手走了。
日子眼瞧着便进了九月,秋风簌簌,天也凉爽下来。嘉妃没乘仪轿,而是步行往自己的宫里回。
她走着走着,便轻声问燕云道:“方才诚淑仪为什么要那么说?”
燕云一笑,猜测着开口道:“许是诚淑仪想起大皇子夭折,所以才说盼着自己的孩子长长久久、健健康康呢。”
嘉妃听着这话,脚步渐渐缓下来。举眸良久,望着辽远的天际有鸿雁飞过,沉吟着道:“大皇子是怎么夭折的?”
燕云细细回想着,答道:“奴婢记得说是有人在乳母的胸口上涂了热毒之物,又让人在给乳母的药中加了大补的药材。活着乳母的奶水送进了大皇子的身体里。大皇子虚不受补,内火耗尽而死的。那会儿又赶上外感风寒,内火侵体,当时便没查出来。”
经她这样一提醒,温意筎似是想起来什么,眯目笑道:“你记性倒是好!”
燕云垂首,恭顺的答道:“也不是奴婢记性好,当时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娘娘的孩子又是那会儿没得……”燕云这话一说出口,立时后了悔,噗通一声跪地,道:“奴婢说错话了,请娘娘责罚。”
温意筎狠厉之色从面上一闪而过,想起自己的孩子因为云千雪杖责,生生给打没了,如今她却是生下孩子,又再结珠胎,如何能不恨。当即眯目,道:“燕云,你去替本宫办一件事儿。”
燕云跪在地上,应声道:“娘娘尽管吩咐便是,奴婢必定尽心尽力!”
“大皇子是怎么去的,就让清平公主也怎么跟着去吧。”温意筎声音淡淡的,一点儿温度都没有。这一番话落,极轻快的笑了起来。
燕云却是为难道:“娘娘,如今清平公主养在和敬夫人那。那关雎宫里是严防死守的,别说想要动手脚,便是想混进去什么都是不容易。何况,娘娘也知道,和敬夫人那里有御赐宝剑,一个不当心,可先暂后奏。您且看宫里,谁敢去招惹关雎宫!”
温意筎不听燕云这番劝,只道:“清平公主自是被护的严严实实,那乳娘呢?乳娘总不至于被护的严严实实的吧?你只要想法子也给乳娘的吃食里下点儿东西便是了,别让人发觉。再不然,推到旁人身上便是了。”温意筎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提醒燕云道:“放着冷宫里的楚氏呢,若是败露,你只管推到楚氏的身上。便说她是心里嫉恨元妃,才对公主下的手!”
燕云迟疑着点点头,温意筎便亲自俯身,拉了她一把,道:“本宫都替你想好了,你只管安心去办。不过切记住,若是要使钱财,你只管支银子,万不能用宫里的一物一件儿!”
“是,奴婢省得了!”燕云忙不迭的点头应下,便要扶着嘉妃回宫。
“哎呦,这是作死呢!”嘉妃正走着,便听不远处寿春门那边极为尖利的声音响起来。
温意筎原本极是无趣,听见这声音,便是挥了挥手,停步笑道:“咱们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行人刚走到寿春门口,便瞧见卫菡萏颤颤巍巍的跪在门里面儿。僖承娴揉着胳膊,横眉立目的瞪着卫菡萏道:“做什么耗呢!走路也不长眼睛,你是瞎了不成?”
卫菡萏哭丧着一张脸,怯怯道:“嫔妾当真没瞧见僖承娴在哪儿!”
僖承娴指着卫菡萏的鼻子道:“我看你是故意的,分明就是在这儿等着我撞过来。还敢回嘴!”
嘉妃只在门外面儿远远的瞧热闹,也不言语。
卫菡萏极是委屈的咬唇,再不敢分辨什么。她心里清楚,自己说得越多,僖承娴便会挑出越多的错处来。这些日子,僖承娴三天两头的寻衅挑事。今儿又撞见,她也只得自认倒霉。
僖承娴见她不说话,得意一笑,指着她便对自己的宫人道:“探菊,卫嫔先冲撞了本主,又是出言不敬,给我掌嘴,什么时候卫嫔学乖了,什么时候停下来。”
卫菡萏死命的忍着眼泪,咬唇道:“承娴恕罪,嫔妾再不敢了。”
六顺远远看着,忍不住同情起卫菡萏,啧啧道:“僖承娴最是欺软怕硬。这宫里一个个主子娘娘,哪个都比僖承娴的出身好,有前途。如今也只敢拿着卫嫔搓圆捏扁。奴才可听说,僖承娴三不五时的就去找卫嫔不痛快。这卫嫔也真是可怜见的。”
燕雨不以为然的开口说道:“要说,也怪卫嫔自己。之前僖承娴的宫人买通元妃宫里的乳娘使坏,让卫嫔给听见了。卫嫔转头就告诉给了元妃娘娘。僖承娴因此受了罚,岂有不恨卫嫔的道理。何况如今卫嫔被皇上嫌弃,贵妃也懒怠管她,难免被僖承娴盯上!”
说话间,探菊已经抬手招呼上卫菡萏。几巴掌下去,便是把卫菡萏清秀的脸,打的红肿不堪,嘴角涔涔的流着血。
卫菡萏也不敢哭,仍旧强忍着求饶道,“嫔妾知错,嫔妾知错。求僖承娴恕罪,求僖承娴宽宥嫔妾。”卫菡萏这话说的断断续续,几乎被探菊的巴掌声掩盖。
如此,便又是几十下,直打的探菊手都酸了,打不动了,僖承娴才叫停,趾高气昂的盯着卫菡萏,道:“我现下累了,可也不是饶了你。你便在这里给我跪着,等什么时候真晓得错了,再回去!”
僖承娴这样说着,便直接进了寿春门,扬长而去。
六顺瞧着,忍不住啐了一口道:“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僖承娴真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嘉妃微微一笑,这才轻咳一声,施施然的进了寿春门。
卫菡萏脸上被打的红肿难看,心里委屈,这会儿忖着僖承娴刚走,生怕再把僖承娴招回来,也不敢大声哭。那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捂着嘴,哭的极为凄凉。
“人都走了,还跪着做什么?行了,起来吧!”嘉妃扶着燕云的手迈过门槛儿,睨着卫菡萏楚楚可怜的模样,啧啧道:“卫嫔被僖承娴责打,贵妃也不管一管?到底是自己的宫里人!这不是头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