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
夜御魂用眼神示意慕野先稍安勿躁，大约半柱香过后，夜御魂才收势，将月临江扶躺下。
“发生了什么事？凝儿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沉稳的音色依然掩盖不住语气中的焦急不安。
夜御魂眉头一皱，道：“据临江所说，是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慕野一听，忙上前握住月临江的手，替她把脉。
“这……果然很虚弱，还好你施救及时，现在已无大碍。走，我们先出去，莫要打扰她休息。”
夜御魂轻声应了一声，随着慕野离开，关上房门前，他不放心地看了看月临江，见她还在熟睡，这才离去。
二人行至花园，慕野突然停下脚步，对夜御魂道：“对了陛下，渌长老托臣带一些话给陛下。”
夜御魂听见渌长老的名字，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个老家伙能有什么话，无非就是催我快点册立王后。”
慕野轻笑：“陛下知道就好。”
夜御魂更加不悦地沉着脸，一言不发。
“哦，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凝儿怎么会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夜御魂长吁一声，“记得第一次和她一起到夜魔国来的那个人类小子吧？”
“记得，怎么了？”
“好像是为了保护他而和人类发生冲突，情急之下才动用了她本族的力量。我赶到时那个小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连你也没有办法救？”慕野惊诧。
“嗯，他的灵魂被昆仑玉虚的遣魂散魄符击碎，命魂没了，没办法救了。”
慕野轻叹道：“煞是可惜。”他拍拍夜御魂的肩膀，提醒道：“渌长老那边你自己去交待吧。我明日再来看凝儿。”
夜御魂嘴角一抽，无奈地看着慕野事不关己的离开。
第二天，无雪无晴，浩瀚苍天不可知其界。
月临江从沉睡中醒来，眼见自己置身于一间极其豪华却不失韵雅的房内。她艰难地坐起身，带着疑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竟然在一架硕大的屏风后发现了一个不断冒出氤氲热气的浴池。
这是哪里？她只有这个疑问。
她推门出去，却见院子里一地的落梅，红艳艳的铺在雪白的地上，煞是好看。就像昆仑山上的那一朵，用血绽成的梅。
她在梅树中旋转，从怀中拿出那只笛子，那用仙鹤的骨头做成的笛子，因着一段悲伤的爱情故事，鹤骨笛与生俱来有着悲伤，邈远的音色。
笛声起，微风飏，落花飘，悲伤的音符静静地划过耳畔，然后，消失不见。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也静静地聆听着这曲子，直到终了。
月临江觉着无趣，打算转身回屋，却瞥见一个黑衣如夜的男子静默候立在门口，深紫的眼眸中透着令人窒息的孤寂，仿佛时间的孤独都被他吸了去。
“啊！你是……小团子的主人？”月临江惊讶道。
男子很有礼地拱手道：“打扰了。”
“没有没有。对了，上次见你时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慕野。”
“羡慕的慕，田野的野？”
“是……”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这尴尬的气氛让月临江有些不适，于是便说道：“对了，这里是？”
“陛下的寝宫。”
“寝、寝宫？”月临江瞪大了眼睛，这意味着她在那个很没有节操的男人的寝宫里睡了一个晚上？那他呢？
“你的伤已经没事了吧？”慕野语气平淡，但却透着关怀之意。
“谢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慕野淡淡笑道。
月临江看着他的笑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无比的温暖，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慕野，你、你不会是来找夜……魔王陛下的吧？”
慕野摇摇头：“我只是路过此处，听见有笛声，所以才来看看。”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过来坐吧，这儿也没人跟我聊天。”
慕野点点头，眼中泛着几丝喜悦。
月临江突然开口道：“慕野，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嗯。”
“看你的外表跟夜……啊不，魔王陛下的差不多，你是王族吧？”
也只是试探性地问了这个问题，本以为慕野不会回答，但他却毫不避讳地答道：“正是，亦是陛下的亲哥哥。”
月临江大惊，虽然猜到他同夜御魂有些什么关系，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亲兄弟。月临江垂目，瞥见慕野脚上的枷锁，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慕野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轻松地说道：“这枷锁已经戴了很久了。”
“没有办法解开吗？”刚说到此处的月临江却猛然停了下来，“没、没有钥匙孔……”
看到月临江惊讶的眼神，慕野苦笑道：“正如你看见的那样，这不是普通的枷锁，是……契约之锁，已经没有办法解开了……”
月临江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是无心，但自己也不小心问道了他的痛处。正此时，夜御魂却从外面慵懒地走了进来，见到他们二人坐在一块聊天，倒也不觉稀奇，哥哥他……
“哦呀，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吧。”夜御魂靠近月临江，嬉笑道。
慕野见夜御魂到来，起身朝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后，道：“那么，陛下，还有……凝儿，我就先走了。”
月临江正考虑着刚才慕野的话，出神中却听见慕野叫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地回过神：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但再一回神时，慕野却已走远。她朝慕野大喊道：“定会有办法解开你的枷锁的，我会找到！”
夜御魂听见她的呐喊，心中一紧，道：“你这么关心他，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月临江盯着他，道：“难道陛下就不想让自己的兄长获得自由吗？想让他一辈子都这样吗？何况天下之大，不去找找怎么知道没有？虽与他认识不久，却总觉似曾相识，让我觉得很可靠。而且……被枷锁那样束缚着，肯定很不好受吧……总觉得这里的人对他表面上虽然尊敬但更多的是疏远和冷漠，所以……想要帮助他。”
夜御魂仰望着苍白的天空，突然笑了：“临江你的心总是好的。也是啊，天下之大，一定会有办法的。以前是我一个人在找，现在有你助我，定事半功倍。”
“那是。在我月临江的人生典籍里，没有不试着去挑战便放弃这回事。”
听见月临江的话，夜御魂笑着仰望天空，冬天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不见一点蓝色，也好，这样的颜色就像临江那缥色的羽衣一般，让我安心。
第二章 第三节 金契（下）
一阵寒风不经意地吹过，夜御魂将望着天空的视线收回，对月临江的道：“啊，对了，你们仙族还真有那样奇怪的规定啊？”
“什么？”被夜御魂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月临江奇怪地问道。
“啊，没什么。”
“你是说会被自身力量反噬的事吧？”月临江垂下脑袋，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哦呀呀，你还是知道的嘛，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沟通有障碍呢。”夜御魂逗笑着，但鹰一样的眼神已经捕捉到了什么。
“和一个白痴沟通当然有障碍啦。”
“咦，你是说我在和一个白痴沟通吗？”
“夜御魂！你……”
月临江嘟着脸，白了夜御魂一眼，竟然被他耍了。
“你对慕野的态度那么温柔，怎么对我这么凶巴巴的呢？我好伤心哦。”
月临江没有理他，只是盯着被风吹起的落花不语，它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得随风而去，亦或是这根本就是它们注定的命运。
“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夜御魂耸耸肩：“我也是听慕野说的，没想到是真的。”
慕野？他又怎么会知道？罢了，让他们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是先祖华阳氏定下的一条规矩：凡以本族力量擅杀人类者，必被其力量所反噬。只是……”月临江无奈地笑笑：“华阳氏一定想不到，在许多年后，他的子孙会因为这样的规矩而被屠戮殆尽。”
“仙族灭亡不是同凤麟天灾有关吗？怎又涉及这个规矩？”夜御魂不解：“传言上古风兖（音：眼）部落首领华胥氏有一弟名曰华阳，因与华胥氏之子伏羲氏不和，遂带领部落一部分人隐居凤麟洲，建华阳国，自封仙族，以风兖为国姓。仙族虽隐居凤麟却以自身之力兼济天下，为世所仰。后天灾降，毁华阳，隳凤麟，仙族灭。被称为仙族王族的军师——玄祇家族也跟着覆灭，而你就是玄祇家族唯一的后裔。”
“为世所仰？”月临江冷笑：“不是为世所仰，而是为世所灭。”她用手将落在夜御魂肩头的落花捡起，道：“凤麟洲位于西海之中央，凡人自不可寻其踪迹。但亦有遭遇海难的凡人，若是有幸遇到我的族人途径，会将他们带回凤麟洲。只是，兼济天下，却不曾想是引狼入室。所以说，这世上，唯有人心大抵是窥不破的。”
夜御魂轻轻叹息一声，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听得月临江继续道：“其实当年凤麟天灾虽然严重，却不至于灭族。在我们救回来的人类中，有一个叫子参的人，他趁着天灾，对我们落井下石，卷走了仙器。虽然我们被称为仙族，可是族内大部分人除了寿数长于常人之外，与普通人类并无二致。能够继承力量的除了王族和几大贵族以外，平民中很少有异能者，他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是子参，他懂得玄门道法，加上利欲熏心，对无辜的民众下了手。当时的王族和几大贵族为了对抗天灾已经很吃力了，根本无暇分身注意子参，给了他可趁之机。凤麟毁于天灾，我无处可怨，但是子参，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