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平王以皇叔身份,向天下发了一道通报,称太子逼宫一案有隐情,王爷们前后被杀也与此相关,将矛头对准新皇,要求新皇彻查此事,并拒绝入京。新皇大怒,下令擒拿平王……平王反,以“清君侧”为号。
秦景和白鸾歌一路而行,朝廷局面动荡,人心惶惶。等到九月份平王与新皇交恶,反了天下,长达几年的“玄武之乱“由此拉开序幕。
谁做皇帝,谁理朝局,这些间接,也与秦景有些关系。平王一旦造反,便不可能花费太大精力去寻找一个已经找到尸体的公主。他要么对此不理,要么看在父女情谊上,也只会派少许人马去寻公主。
南明王的行踪,一直没有得到公开。
秦景猜测,大概陈昭在一开始就投靠了平王,为平王做一些不方便为外人道的私事。想寻到陈昭,还得靠他自己的能力。
时局的动乱,也给秦景和白鸾歌的行走带去不大不小的麻烦。到处都要路引,到处都要人指正,唯恐放了不法之徒进去。好在秦景和白鸾歌都是容颜出色之人,一开始秦景还要躲官府的逮捕令,后来国家一乱,根本没人在意了,他和白鸾歌的出行比之前方便了很多。
整整一年的时间,秦景和白鸾歌都在不停地走啊走。时间长了,白鸾歌都开始迷茫:表哥到底在哪里?他是不是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自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是否有意义呢?
当她绝望的时候,便去看秦景。
青年从来淡然无比,每一次的失望,每一次的遍寻无果,白鸾歌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茫然的神情。他一直坚信公主没有死,坚信公主还活着,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公主。
白鸾歌不懂他为什么这样确信。
常日相处,他们两人虽然同路而行,相互照样,但其实他们并不熟,一直不熟。
白鸾歌有心跟秦景打好关系,想从他那里探听一些事情。可惜秦景沉默寡言,大多时候都不说话。时间长了,白鸾歌也没有兴趣理会他了。
大多时候的赶路中,他们都是各管各,谁也不跟谁说话。秦景的作用,大概只有白鸾歌的美貌被人觊觎时,才能看出来。就冲着这一点,白鸾歌也要跟着他走。
日升日落,月明月暗,前路不知到哪里,后路不知怎么退。白鸾歌起码知道陈昭活着,可是秦景连公主的生死都不确认。
这是一条没有希望、看不到前景的路,他却仍坚定地走下去。
看不到前途又怎样呢?
他当初喜欢公主时,向公主低头时,一样的看不到前路。那时候他都走了下去,这时候又害怕什么?
他只是常常看一张皱起的纸条:那是出事的那晚,公主非要他打欠条,硬塞给他的。
后来泡了水,纸上字迹早就模糊,纸张也烂了。他是一点点把纸条拼起来的,但即使拼了起来,仍有缺失,当初的字迹,也已经看不清了。
公主曾经送过他很多东西,但是出事的那晚,那些全不在他身边。等他逃离危险后,身上留下的,和公主有关的,只剩下这一张纸条。
就连这字据,他一开始都不愿意写,是公主逼着他写的。
他常看着纸条,想当晚公主的笑靥,心中便一阵阵痛。
若知道、若知道……那晚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她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好了。
他想念她当时骄傲又淘气的笑容,作弄他,逗他,想看他出丑。
他那时总觉得尴尬,总觉得不好意思。如今他想要她再那样,她的人却不知在哪里。
他还想起曲水边,她流出的眼泪。公主大多时候的哭泣,都是病痛、做作、故意。那晚,他第一次在公主清醒的时候,看到她泪水中的绝望和难过。
秦景更为难过:是他没有护好她。
秦景从不后悔遇见公主,他只开始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对她更好些,让她更开心些。
千里月明,万里云同——她如今,又归于何处?
☆☆☆
一年后,临夏府。
街旁一间铺子里,一对青年夫妻正带着家仆一起逛着。青年气质儒雅温润,目带柔意,一直追随着旁边的女子。
女子着金橘色云烟衫,外罩一层雪色轻纱,她长发如云,只用一根镂空雕兰碧绿簪子斜挽着,松松垂在脑后。额上挂黑玉额环,额环下长眉如翠,双眸漆黑,唇如丹朱。她执着一把扇子看花样,露出一段皓腕。
掌柜热情道,“夫人真是好眼力,这是新到的货,时下可流行了。”
女子勾唇,“时下不是打仗呢么,哪来的流行花样?谁有这闲心?”她啪地扔下手中扇子,“我不喜欢,走吧。”
“夫人,”她身旁的丈夫追上去,扯了扯她袖子,无奈轻声,“你好歹给人留点面子吧?没看到人的脸都被你气青了?”
她冷眸看眼他,“你没看到我的脸也被气青了?”
男子低眸看她,肤色雪白,晶莹剔透,哪里有气青?
他忍着笑道,“抱歉,为夫真没看出来。”
女子眸子一扬,就从他身上掠了过去。她不再理会他,自己先出了铺子。男子并没有追上去,而是跟掌柜好言好语地沟通,为自己夫人说话。
“公主,王爷请你在前面的茶馆等他。”有侍女追上来。
公主无话,任由人带路。
她气质高贵出尘,行走悠然,眼下分明是一个人也没有的。
可此时,她似感觉到什么,抬目,看向一个方向。
她看到重重人海后,有一靛衣青年望着她。烈日当空,阳光刺眼,她看不清对方的脸,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可她就是觉得他在看自己。
公主从来不把人放在眼底,她从不喜欢别人直视自己。
可是这一次,当那人看向自己时,她竟然没有分毫厌恶之色。
好像这个人,她在梦里见了千万遍。有一天,她突然在现实中看到了他。有伤怀,有欢喜,有酸涩……将她的心一点点填充。
公主蹙眉,向那人的方向走去,步子越来越快。她伸手推开妨碍自己的人,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前方,想走到那人跟前。
“公主?公主!”侍女们不知道公主突然发了什么疯,忙追上去。
公主感觉自己就要走过去了,一辆马车从前头驶过,她被身后人扶住。再次抬头看时,之前青年站立的地方空白一片,根本什么都没有。
公主怔然站立原地,半晌,她都一动不动。
“怎么了?”陈昭从铺子出来了,走到她旁边,关切问她。
公主垂了眼,“突然发病了。”
陈昭顿一下,忍着笑问她,“发病?你有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
公主抬眼看他,“脑子有病。”
“何谓‘脑子有病’?”陈昭虚心请教。
“有个好善心的夫君,我都说不要那扇子了,他还偏回去买回来。我可不是脑子有病,才嫁了你这样良善的夫君?”
陈昭听了她的歪理,一声笑后,将手中扇子给她,“我知道你喜欢,你就是嫌那掌柜不会说话……郁离,你这怪脾气,可得得罪不少人啊。你得庆幸嫁给我,有我帮你收拾后脚。”
“是么?”她冷冷淡淡的,不置一词。
她和陈昭说着话,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刚才看到的青年。她见过他!就算在现实中没有见过,也一定在梦里见过很多次。那种血液沸腾的感觉,不可能错的。
可她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她做公主的时候,身边不记得有这个人。嫁给陈昭后,也没见过这个人。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天这样热,你就要非要在太阳下站着吗?”陈昭问她。
公主哼一声,被陈昭拉着去往茶馆。她再次回头,看向刚才的地方,却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公主心有疑惑,将其掩藏。
在公主走后,秦景立于人群中,白鸾歌慢慢走到他身边。
她肯定道,“那就是表哥和公主!我没错看!”她茫然,“可公主什么时候嫁给表哥了?朝野正乱着,宜安公主若是嫁人,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她那样……”看了秦景一眼,“她和你那么好,又怎么可能嫁给表哥?”
秦景低下眼。
方才他在大街上,看到公主。
她从一间铺子里走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跳骤然停止,只呆呆看着她,什么都忘了。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如日常般,只是买了些胭脂花粉,随意逛了逛。她眼神冰凉,没有感情,清冷傲然,明明就是宜安公主,却又那么不一样。
秦景认识的公主,一直有些矫情,故作娇怯……她很少露出这种属于公主的真正神色。
她也看到他了,她也向他走过来了……但还是那么不一样。
她看着他的目光,是疑惑,是探究,是想要答案的心。她表现出来的,是根本不认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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