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认命!她绝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有努力全部付诸流水!穆雅兰死死咬住下唇,低着头,手指用力的攥紧帕子,极力不露出自己那张脸!
眼尾在穆雅兰惊慌到几乎要落荒而逃的脸上扫了一眼,余辛夷微微一笑道:“母亲怎么瞧上去极为紧张的模样?别紧张,此事应当与你无关才是,莫非,你与这人相识不成?”别紧张,千万别紧张!既然有那胆子干下蠢事,就应当有那胆子承受我的报复!她给过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既然穆雅兰自寻死路,那她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众人的目光立即落在穆雅兰身上,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穆雅兰的面色难看到极致,虚笑道:“郡主在说……说什么,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却始终不敢抬起头。她心中拼命大叫着,滚远一点!离我远点!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什么人都不认识!
看着穆雅兰过于怪异的表情,老夫人隐隐皱了下眉。然而更精彩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当那书生见到穆雅兰的刹那,忽然惊到,大喊道:“彩屏!”
当这两个字脱出口的瞬间,穆雅兰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也全部褪得干干净净,目光慌张到连连往后退了三步!
她完了!她完了!终于被认出来了!
当那书生说出“彩屏”二字的刹那,余怀远一张脸孔瞬间怒到青紫,像是被一巴掌狠狠打在脸上。老夫人诧异的来回看着,怎么回事?这彩屏是谁?却听竹心在老夫人耳边小声道:“老夫人,这好似是……二夫人的闺名……”
“什么?!”当听清楚的刹那,老夫人立刻满脸怒容,目光像刀子一样狠狠的劈向穆雅兰。一同望向穆雅兰的,还有府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
在鎏国,民风是较前朝开放许多,然而女子的闺誉仍是极为重要的,对一个女子来说,闺名除了父母外只有夫君能够呼喊,任何其他男子都不能喊出,甚至连知晓都不能知晓。然而刚才那书生喊了什么?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了二夫人的闺名!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二夫人跟这书生绝对不简单!
面对着四周如针一般刺过来的各式目光,穆雅兰几乎是惊恐至极的失声尖叫道:“老爷,我根本不认识此人,您别听他胡说,快把他打出去!”快点!快点打出去!这人不能出现在这里,他会要了她的命啊!
“慢着!”一道怒喝突然响起,老夫人满目冷肃的呵斥,目光冷冷的转在穆雅兰身上,厉声道,“这到底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我余家绝不允许有此等腌臜事发生,先给我查清楚再说!”
老夫人已是怒急,尚书府乃钟鸣鼎食之家,向来规矩森严,若穆雅兰真的与外男有染之事传播出去,余家的颜面究竟要往哪里放?老夫人绝不允许这种的事发生!
对上老夫人质疑的目光,穆雅兰几乎觉得自己喉咙像火烧的一般,脚步晃了晃,差点跌倒下去:“老……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也怀疑我么!我肚子里怀的可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啊!”
穆雅兰及时祭出她的保命令箭,老夫人的目光立即在她隆起的腹部扫了一眼,穆雅兰一颗心已经提在嗓子眼里,却听余辛夷在此时缓缓启唇,发出一记轻叹:“母亲,若你是清白的,查验之后自然能洗脱你的冤屈,相反,若你……那就不要怪父亲跟老夫人狠心了。”
穆雅兰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僵硬、裂开,像是被一拳击碎的泥人一般,余怀远一个字一个字的自牙缝里挤出道:“管家,把人给我‘请’进府,这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传出去,否则我必定割了他的舌头!”身为男子,且身居一品大员高位,却被传出戴了绿帽子,呵,呵呵!他的脸面究竟被丢在了何处!
余怀远话音刚落,穆雅兰一直颤抖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如死灰般道:“老爷,您这是……不信我么?”她以为只要有她腹中的孩子,余怀远多少会顾忌些,可是没想到她错了,最后要彻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认为拿捏在手的余怀远!
余辛夷眼尾在满目盛怒的余怀远身上一扫,唇角几不可查的扬起一抹冷嘲,此刻余怀远最在意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面子。此刻她最要感谢的便是余怀远的多疑,要知晓对余怀远来说,子嗣算什么?一个连亲生女儿都能陷害的人,会真的在意什么子嗣么?对他来说,任何东西都不如他的颜面重要!当一顶绿帽子摆在面前的时候,便是对付穆雅兰最好的武器!穆雅兰你准备好没有?可要好好准备着这台我特意送给你的铡头之刀!
看着人被带进府里,其余不相干的人被清散,红色的朱漆大门轰然一声被关上,像是最后一条生路都被关在门外一样,穆雅兰忽然像抓住一根救命绳索般朝着余辛夷大声哭嚷道:“郡主!我从前在临安谨守女儿家的规矩,从没有做过半点越距的事,更没认识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子,这点可以向我的丫鬟豆青求证,你为什么要陷害我!老爷,这书生我真的不认识啊,并之前那不知名的丫鬟,我更是半点不知晓,郡主,我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你,更不知你为何要处心积虑的收买了这些人来陷害于我,若我哪里做错了你直说便是,我一定改,你何苦要害我的性命啊!”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事情还未到最后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算被查出来,她的确曾经与这书生有染,但那又算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余怀远的绝没有错!余怀远为了颜面,也不会轻易废了她的平妻之位,她至多忍辱负重几个月,只要她生下一个男婴,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所以她绝对不会向余辛夷轻易认输!
看着穆雅兰跪在地上,两行泪水不停的流下来,余辛夷微笑着抬了抬眉,没想到穆雅兰又精进了些,这时候还不忘祸水东引,比大夫人温氏要聪慧许多,只是——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惊讶道:“母亲这是说哪里话?原来母亲与这书生并不相识啊,早说便是。父亲,这书生胡言乱语,来咱们余府里寻衅滋事最是可恶,父亲您可千万要严惩此人!”
那书生却忽然硁硁有力道:“我绝没有撒谎,我的未婚妻右臂内侧有一枚小红点,乃小时不慎为香火所伤,外人皆不知的,只要一查便知!若是我有半句谎言,我自己定当在尚书府外谢罪!”
老夫人皱紧了眉头,目光锐利得像刀:“红点?那好,一查便知,竹心你带几名嬷嬷给我亲自查验一番,一切既可真相大白!”
然而听到这话,穆雅兰的面色却刷得全白。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后背上的梅花胎记?她曾经私奔不错,却侥幸保存了完璧之身,他怎么会知道右臂上的红点!对,对了,她忘了!她忘了之前余辛夷带进来的丫鬟!那丫鬟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知晓她一切秘密细节,肯定是她透露出去的!那个小贱人!
她张张口,刚想解释,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嘴巴像被死死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突然回想起来,早在刚才她已经矢口否认了那丫鬟是穆家的人,若此事指证出来,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到时候不啻于饮鸩止渴,只会让余怀远以为她本就是满口谎言!
可是真的要被查?不,不能!若是被查出来,她右臂上的确有小红点,那么她的清白……就彻底不保了!此事她就像是被推在悬崖边的人,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是死路一条!任由她满心苦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余辛夷!这可怕的余辛夷!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谋算好了一切!穆雅兰不停往后退,往后退,躲避着旁人的触碰,然而她这样的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余怀远与老夫人的目光,此刻锋利得像是要杀人一般!
余辛夷摇着头慢慢地笑了笑,但唇角还没扬起,就变成发不出声音的一记叹息:“母亲,你真是太糊涂了。”一句话,像是一击重锤般将穆雅兰瞬间打入地府!
余辛夷的目光从血色尽褪的穆雅兰转到怒到浑身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余怀远身上:“父亲,辛夷以为现在关键的不是这书生的身份,而是,母亲腹中所怀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余辛夷,你血口喷人!你——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了,这个孩子不是你父亲的又是谁的!我为什么要冒险做这等事?难道我就不怕查出来么!”穆雅兰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几乎快要晕倒,一双眼睛都急的血红。
余辛夷弯起唇,似笑非笑道:“母亲你似乎忘了,大夫人死后房里被查出的那味毒害父亲的药,可是会坏了父亲的生育能力的……母亲,你为了早日登上主母的位置,最迫切需要的便是一个孩子,可是入府半年却迟迟不见消息,你还特意暗地里去找了专治生育之症的善医堂孙大夫,询问此事,我说的错没错?我猜,那孙大夫肯定是下了某种结论,让你彻底死心,最后焦急之下不得不另想他法,就在这个时候,你的旧情人进京寻你,你便顺水推舟成就了此事。要评判我猜的对是不对,只需寻那孙大夫进府对峙便可,父亲,请您示下!”
一番话有理有据,立刻让在场所有人哑口无言。在这里的没有人不知道,温氏死后被查出来的那些事,老爷很可能的确早已失去生育能力!那么,二夫人所怀的这个胎就只能是……想到此,所有人都变得无比的恐惧。唯独余辛夷,镇定的,无情的,高高在上地看着穆雅兰,如同看着一只自寻死路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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