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美丽的侧脸在火光中显得尤为耀眼,又尤为清冷:“若她为男子,那么她在夙言身边可以做一个很好的谋臣,甚至是合作伙伴。但她是女子,若是平凡的女子也就罢了,可她不是!相反的,她太不平凡,从她的眼睛里我甚至可以看出,没有任何人能束缚她。我的儿子,我宁愿他找的是一个空有美貌而没有大脑的花瓶,也不愿是个会给他带来灾难之人!”
央儿唇抿了抿,终于懂了皇后娘娘的顾虑。
“你知道吗?我看她第一眼就像看见了当年的我,”皇后一双死水般的眼睛仿若透着火光看向另外极远之外,皇后的声音轻得像是含着怨恨,“我的儿子,不需要像他父亲那样重蹈覆辙……”
央儿心里咯噔一下,看着皇后娘娘明黄色的宫装,裙摆上的凤凰曳地而走,缓缓踏入内宫之中,直到最后一抹明黄色消失不见。央儿低着头,将那盆花处理掉,赶紧跟随而上。
从凤和宫出来,夜已极深了,头顶一轮满月里带着一抹红,犹如掺了血色,余辛夷一步步迈下白玉制的台阶。
对于这位皇后娘娘,余辛夷知道的不多,不是她未调查过,上辈子跟在景北楼身边,为他处心积虑的谋划,甚至专门调查过各位宗室的秘辛,以寻找把柄加以利用。但只有这位皇后娘娘实在太过神秘,虽出自恭王府,但实际上二十年来与恭王府并没太多联系,就连前恭亲王过世,也只是送上一份奠礼而已,冷漠得仿佛与恭王府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而为后多年,几乎待在后宫从不踏出,后宫数百位妃嫔荣宠哀衰更是半点不在乎,她坐在那高高的后位上二十年,似乎她只是为了坐稳后位而活着的。若说余辛夷能对皇帝把握五分,那么这位皇后,她连三分都触摸不到。
一个人若是太过神秘,要么便是极为简单,要么,便代表着她身后藏着巨大的秘密!
至宫门口,老夫人已经在马车里睡下了,寒紫跟白芷立刻上前:“小姐。”
余辛夷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声音轻些,别吵醒了老夫人。上了马车,从西南偏门沿着朱雀大道回府。余辛夷闭上眼睛在马车中沉思,脑海中温衡、温断崖、雪嫔、皇后……这一颗颗棋子在脑海中逐个归位,形成一个巨大的网。
今日淑贵妃殁、温凌萱死,温断崖被撤职静思己过,温家人势必会更要将她除之而后快!虽然大夫人只剩下一口气,余惜月现在在尘鼓庵里当尼姑,但她深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只要她们一日不死,便一日是威胁!
忽然,一道黑影猛地窜过来,朝着马车横冲直撞!马匹被惊着,猛地发出嘶鸣,而那道黑影竟直直的朝着余辛夷与老夫人所在的马车冲了进来!
余辛夷立刻睁开眼睛。
府中家丁立刻抽出剑,呵斥道:“什么人!”
老夫人被惊醒,猛地抓住余辛夷,问道:“怎么回事?”
余辛夷安抚道:“奶奶,您放心,没事的。”她朝寒紫递了个眼神,寒紫点点头早已戒备。
她目光微冷的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正瞧见那黑影仍旧横冲直撞而来,完全不怕死的模样,家丁们忙提剑上前,斥道:“这里是尚书府的马车!何人胆敢冒犯!”
那黑影忽然尖叫一声:“啊——不要杀我!”
是个妇人?好像还在哭?家丁们面面相觑,手中的剑一时犹豫住不知该不该挥下去。而那妇人趁着这个机会,竟从地上爬起,一股脑的冲进马车里,吓了老夫人一跳。
寒紫腰中软剑立刻抽出,刺向妇人的喉咙。
却见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拉着老夫人的衣袖哭泣道:“老太太救救我的孩子吧!”妇人一跪下,怀中紧抱着的孩子便哇哇的开始大哭,小脸通红。
老夫人见状,先是惊了一跳,随即抬手拦住寒紫道:“慢着,先看看吧。”老夫人年纪大了,一见这狼狈的妇人怀中抱着哭泣的婴儿,便止不住心软。
那妇人连连磕头,苦苦哀求道:“民妇是沿海一带的灾民,夫君在洪涝中死了,民妇无奈带孩子进京投奔亲戚,可亲戚嫌民妇没钱,把我们孤儿寡母赶出门,民妇带着孩子流浪街头,可我的孩子才五个月,一路上随我奔波染了风寒,民妇去求大夫救我的孩子,跪了一天一夜无一个大夫理睬,所以不得已惊扰了您……老太太,您是菩萨心肠,求求您,给点银子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您了……下辈子民妇给您做马做狗报答您啊……老太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老夫人看了看那怀中婴儿,果真小脸涨红,嘴唇上甚至泛出紫来,看来这妇人所言的确不假。老夫人想到了六姨娘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轻叹一声道:“竹心,取个荷包来让她带孩子看病去吧。”也算给自己未出世的小孙子积德了。
妇人接了荷包千恩万谢的磕头,下车之前将自己腕上一串据说祖传的佛珠解下来,当做谢礼,老夫人推拒不得只得收下。妇人忙抱着孩子,拿着荷包离开,着急慌忙的给孩子寻大夫去。
余辛夷示意寒紫检查一下那串佛珠,寒紫仔细验过一遍后,摇了摇头。
老夫人见状,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有问题?”
余辛夷浅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例行检查罢了。”
老夫人点点头道:“小心些总是好的。”
马车重新上路,已入了夜,来往并无什么人影出没,车轱辘声在朱雀大道上显得尤为清晰。余辛夷服侍老夫人继续闭目养神,然而一刻之后,她突然皱起眉来,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对!若是寻常逃难流民,应该会向京城之北的贫民区或者寺庙庵堂等收、容、所聚集,为何会在深夜于朱雀大道上出现?更碰巧的是,刚好撞到她们余家马车。而她怀中孩子一直啼哭,却不见她哄一句,就算太过激动也有些不合常理了。那民妇胆敢冒死来求老夫人给银子救命,接到荷包后第一件事就该是检查里面的银子是否足够请大夫,然而那民妇拿了荷包就走。这几点越想变越是疑点!
余辛夷眸中闪过一抹亮光,朝寒紫轻声叮嘱道:“寒紫,你去跟着那妇人,看看她究竟去了哪里。”
寒紫立刻领命下车,立刻踏着轻功暗暗追上去,亲眼见着那妇人的确抱着孩子敲进了一家药堂的门。待一炷香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回去禀报。
听了寒紫的汇报,余辛夷微微蹙起的眉舒展开来,又看看那串毫无破绽的佛珠,难道是她太过多疑了么?
余辛夷被皇后收为义女,封为郡主的谕旨第二日便传了下来。这消息一出,阖府都震惊了,三房当时就嫉妒红了眼,柳氏虽然克制得很好,然而也暗暗收紧了手心。刚放出来没多久,今日收敛得多的余明珠此刻也忍不住撑大了眼睛,脸上满是妒意。臣女能封为郡主这可是天大的殊荣,而且还成了皇后的义女,这不仅意味着将来荣华富贵不可限量,就连亲事都能更上一层楼。这让人如何不妒恨!不过,她也就只敢暗地里妒忌罢了。
而撑着骨瘦如柴的病体温氏,陪同余怀远一同接旨的温氏听到谕旨册封余辛夷为光华郡主时,脸上肌肉抖了抖,眼前一花,几乎当场晕过去。这个小贱人,怎么三番两次就是死不掉!还平白得了郡主的头衔回来,她凭什么!这一切本该都是她女儿余惜月的,都该是她们母女的!这个贱人凭什么!
传谕旨的女官当即脸色不悦道:“大夫人是何意思?难不成是对娘娘的旨意有所不满不成?”
余怀远当即道:“内心有病在身,是以冒犯谕旨,请大人切勿见怪。”藐视谕旨便是藐视皇后娘娘的威严,这罪名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可是了不得的。他立刻暗暗朝着管家使了个眼色,将这讨人嫌的温氏立刻拖走。若不是温氏还担着大夫人的位分,余怀远根本不会允许她来接旨。现下她有当众出丑,坏的可是他余怀远的脸面,只恨不得她早日“病死”才好!
在四周嫉妒或敬畏的目光中,恭敬的低头接了谕旨,余辛夷看着手中明黄色的谕卷,脸上没有丝毫过度的兴奋或者,连笑容都是淡淡的。
因为她知道,这看似风光的郡主,可绝不是好做的!
不过有了这层身份庇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府里再没哪个敢动些歪心思,去害六姨娘腹中的孩子。余明琪跟六姨娘都是极为开心的,特别是六姨娘甚至高兴得泪水汪汪。
一连三日,余辛夷日日去宫内向皇后娘娘请安,事实上不过是在凤和宫后殿里抄写佛经,一抄便是一整天,手臂酸得发僵,她却纹丝不动,保持着沉默垂首的姿势,抬腕提笔抄写着经书。
央儿在旁边守着,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暗暗敬佩之。这种抄写经书的事,最是磨人的。每日抄写五个时辰,保持同一种姿势,第一日可能坚持得下来,第二日便会手臂发僵,连动一动都难。第三日便手腕如针锥在刺,密密麻麻的痛,让人难以忍受。但难得这位余大小姐,每个字都书写得相当工整漂亮,一笔流畅丝毫不显小家气的行楷,宛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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