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遗诏你是下……还是不下?”
就在“宗帝”目露惊恐和不甘之色时,安静的室内突然传来一声淡笑“恐怕云相大人问错人了?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室内气氛陡然凝重。
“谁?”云牧之一声怒喝,双眸死死警惕地盯著龙榻左侧,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双如玉精致的手缓缓掀开帘子,随后一紫一红两道身影缓缓出现。
紫衣清魅,红衣妖娆!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云贵妃一脸的不可置信,手指颤抖地指着,尖锐着声音道。
就连惯来沉稳冷静的云牧之面上也现出一丝裂痕,良久,他阴冷着声音道“太子殿下好雅兴,竟然跑到这里看戏来了?”
“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戏,孤又怎能错过呢?”越君行淡淡道。
“太子殿下难道不知,这天下间,有些戏是看不得的吗?”
“云相说对了,孤确实不知这天下间,有何戏是孤看不得了!”
越君行的脸逆着光,云牧之只是隐约看到他说这话时,嘴角的笑意缓缓勾扬而起,联想到刚才他出现时说的那话,以及自己明明接到线报说他在太子府却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事实。
云牧之心中升腾起一种万分不详的预感,他冷声道“那如今戏看完了,不知殿下意欲如何呢?”
“完了吗?”越君行挑眉,微笑着道“怎么孤觉得,这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牧之眯眼,含带着嘲意笑道“难不成,殿下还想翻了这戏台不成?”
“翻个小小戏台算的了什么。”
越君行不以为意地笑笑,眸光却兀地冷厉道“孤要翻的……是这整个天下。”
“就凭你?”云贵妃不屑地抢声道。
“没错,就凭我!”越君行含笑答后,往四处看了看,见所有座椅都在云牧之所站的地方,于是拉着南意欢就往龙榻边走去。
然后,云牧之和云贵妃,连带着他身后站着的那数十黑衣剑客,就像是见了鬼一般地,瞪大着双眼看着。
看着那原本躺在龙榻上,讲一句话都要喘半天,大半截身子入土的“宗帝”突然嘻嘻一笑,从龙榻上一骨碌爬了 起来,蹦下了榻,临起来时,还不忘把碍事的锦被往里挪了挪,又扯了扯,空出好大一块干净的地方。
越君行让南意欢坐了下来,温声道“刚才站了那么久,脚累了吧,你在这坐着歇会。”
“好!”南意欢冲他柔柔一笑。
“宗帝”又蹦着凑脸过来,谄媚地笑道“主子,怎么样,属下演的不错吧?”
“嗯!”越君行轻声嗯了一声,那人就高兴地嘴咧到了耳后,哈哈乐起来。
“啪!”一个暴栗敲在“宗帝”头上,然后他整个人被横出的一双手拖走,只见“安天”低声咒骂道 “你小子,就你得意,主子还没夸我呢!”
“嘿嘿……嘿嘿……”“宗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俩人悄然站去了一边。
这一幕插曲,已经让云牧之等人惊掉了下巴。
不过老谋深算的云牧之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黑沉着脸,寒声道“太子殿下果然好功夫,这么多年,将自己藏得滴水不漏,倒真是让云某佩服!”
“云相过奖!”越君行浅浅一笑。
“不知殿下此番是与皇上同一阵营呢?还是殿下与本相的想法不谋而合呢?”云牧之紧追着问。
“那种人,怎堪配孤与其同一阵营!”
越君行带着深深讥嘲的声音传入屏风后侧,听得那动弹不得的真的宗帝面部狰狞,浑身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同一句话,云牧之也听出了它的意味,他恍然一笑道“听起来,像是殿下对皇上也甚是不满哪?这就奇了,这么多年,殿下稳坐太子宝座,纵有群臣阻挠,可皇上却一力维护,如此深情厚爱,怎地,殿下却像是并不领情呢?”
“深情厚爱?”越君行失笑道“不错,父皇对孤的爱确实是深不可测,不过说来,孤也还是要多些云相大人的,这些年,云相和大哥也对孤眷顾不少呢。”
云牧之面上有一瞬的尴尬,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沉声道“殿下今日难道是想要来和本相一叙旧情的吗?”
“怎么云相觉得孤是那般忘情负义之人吗?”
越君行眸光紧盯着他,幽幽转寒道“还是说云相年纪老迈,需要孤一桩桩、一件件地来提醒下吗?”
云牧之勃然变色,他正欲言,就听南意欢突然开口娇笑道“夫君,星染也很好奇呢,不如说来听听吧?”
越君行回首望她一眼,眸光宠溺地轻笑道“娘子想听吗?”
“嗯,想听!”南意欢重重地点了点头。
越君行作势皱眉为难道“这要真说起云相和大哥对孤的关照,那恐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吧,这可该从何说起呢?”
“是先说三岁那年寒冬推孤落进御花园的碧池呢?还是母后去世那年在孤的寝宫放蛇好呢?亦或是弄了个厨子在太子府里给孤的膳食里下毒,还是派人暗杀了孤二十三次。”
“嗯……让孤想想,好像一次在太子府花园,一次在入宫的马车上,一次在南楚,还有一次……”
“哦,对了,最后一次是在相池山里,杀手是大哥花了三千两黄金找来的那批五行宫的人。”
南意欢噗嗤笑出了声“夫君,原来你的命只值三千两黄金啊。”
越君行微微侧首斜睨她一眼,轻笑着摇头,随后又看着云牧之,不紧不慢地叹道“是啊,孤也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命只值三千两黄金哪!”
“不过,不管怎么说,云相和大哥对孤的厚爱真是太多了,多的让孤想不记得都难了。”
云牧之脑中轰然作响,他没想到,越君行竟然能把以往每次的情形都说的那么准确,他越听面色越冷,心也愈沉,直到越君行说完,他已完全黑了脸。
“殿下今日也是想来清算旧账的吗?”
越君行挑眉笑道“难道云相觉得,这帐不该算一算吗?”
“那也得看殿下有没有想要算账的本钱了?”云牧之的声音很低,却已弥漫着杀意。
“孤别的东西没有,这本钱嘛,倒是多的是!”话落,他眼眸倏地微抬,只见殿内凌空飘然落下五六个人影,电光火石之间,殿内只闻短暂的利刃入肉的钝声,连惨叫声都不闻。
地上,却已多了数十具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尸体各个黑衣黑巾罩面,而他们的手齐齐都是搭在腰间,做着欲要抽剑而出的姿势。
可是,不待他们拔出利刃,锁魂的剑已经刺入了他们的心间!
这一场突发的剧变,让云牧之当场面上失了血色,云贵妃更是骇地抖坐到了地上,莆一坐下,地上觉得软软,她再猛一回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口吐鲜血,死不瞑目的黑衣人胸上。
“啊啊……”一阵凄厉的尖叫,她蹭地弹蹦起来,往左侧窜去,可是霍然,一张“宗帝”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那人左手上还平举着另一个同样歪着脖子,瞪大双眼的黑衣人。
“啊啊……”又是一阵更为惨厉的尖叫!
然后,云贵妃直直地倒了下去,吓晕在了地上。
云牧之那向来沉静的双眸中,此时也染上了一丝心慌和惧意,他虽然在政海中呼风唤雨,沉浮数十载,可在巨大的朝堂压力之下仍能不急不躁,可是今日不同,他眼前的是完全鲜血淋淋的血腥场景。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冷声道“就算殿下你杀光了他们又怎样,这皇宫已全部被我的人控制,这玉倾城中还有我五万人马,如今冷文昌已死,我的人这个时辰也已经攻破了镇南王府,冷天凌那小子一样也跑不了,镇南军群龙无首,这个时候,只怕也已快被灭于郑家的北疆军铁蹄之下?”
“哈哈……哈哈?”
“北越天下唯镇南和北疆两军,如今两军都皆在我手,试问你,仅凭着这几个装神弄鬼的人,就想翻了这天下吗?”
“云相就那么肯定冷天凌会被杀吗?若是他也跟孤一样,提前逃出府中,又或者他会带着镇南军投靠孤呢?”越君行淡淡道。
云牧之笑容渐渐凝住,怔忡片刻后,他冷笑道“不可能!纵然那小儿侥幸活着,只怕他心中向着的也不是你!事到如今,你我心知肚明皇上心中属意的是谁?只怕这个心意他也早就告知了镇南王府,所以,镇南王府即便是与我为敌,但也绝对……不可能归向你!”
“云相说的有理,孤也觉得镇南王府确实不可能帮孤,那这可怎么办的?孤总得活命不是吗?所以,要不……”
越君行挑眉,勾唇一笑道“云相不如大方点,忍痛将北疆军让给孤,如何?”
“荒谬?”
初听之下,云牧之断然怒声回绝,可是话一出口后,他怔了怔,当他再次看清越君行嘴角噙着的那抹幽深笑意时,他骤然冷了脸,心中似有寒风狂啸而过。
“你……你对北疆军做了什么?”他阴沉着声音问。
越君行笑了笑,道“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杀了几个人,又收了几十万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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