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注视了他们片刻,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低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问:
“你们的祖上之前也做过你们这些山庄的头领吗?”
天禄微愣,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还是庆忌率先反应过来,微笑道:
“主子,我们不是子承父业的那种,五大庄每一庄的头领任期都是十年,十年之后或是互换庄子或是直接革职都是有可能,一切都要看主子的决定,总之是没有一个人能在同一个山庄里连续呆上十一年的。”
阿依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每一年怎么盘账?”
“账本每一年都会随着百仁堂的账本一同汇入帝都的百仁堂,供东家盘查,之后东家会将账册全部销毁。”庆忌回答。
阿依眸光微闪,这些人倒是挺诚实的,无论她问什么他们都会事无巨细地告诉她,沉默了片刻,她用幽然的语气慢吞吞地继续问:
“听说每年从你们手里经过的银子数不胜数,可是你们却只有月钱,你们心里都不会觉得不平吗,明明赚了那么多钱,却连一成都不分给你们。”
五个人面色一变,仿佛被怀疑了高尚的人格似的,白泽郑重其事地对她说:
“主子,我们做的虽然是赚钱的行当,却也是在做济贫助人的事情,我们和家人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从公中出的,换句话说我们压根不需要银钱,我们不是为了银子才一直隐在暗处替东家积累财富的,我们是为了替东家实现‘仁善博爱,兼济天下’的决心。”
“是吗?”阿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垂着眼帘眸光幽沉,让人看不见她究竟在想什么,直到五个人皆因为这样的气氛感觉到忐忑不安时,她突然继续问,“那如果我说今后每一年的收入都不能再兼济天下,我要全部都收下呢?”
五个人的心里咯噔一声,怔怔地看着她,想看她是不是在开玩笑。阿依却没有开玩笑,她很认真,面无表情,眸光平静地望着他们三个,神态坦然。
五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带着满心的挣扎,天禄咬了咬牙,重重地点头,开口道:
“既然东家把鲤鱼令交给主子了,主子就是我们的新主子,主子说什么奴才等人自然要服从,既然主子说不想再兼济天下,想要收下全部收益,奴才等自然没有意见。主子想怎么做都行,我们只是听从主子命令办事的!”
阿依并没有因为他这样一席深刻地表达了忠心和顺从的话而感动,依旧是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
“那就从今年开始吧,待今年盘账之时,连账册带银两一同给我送到帝都来。记住了,要悄无声息的。听说你们每个人手底下都管理着两千个人,让我看看你们这几个能一帆风顺地管理了许多人和许多土地的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五个人面面相觑,约莫犹豫了两息的工夫,天禄率先应了一句“是”,其他几个人与此同时亦不甚齐整地回答了句“是”。阿依满意地笑了笑,停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
“行了,人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做的事情我也差不多都明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星夜兼程连续赶路了几个月终于赶到帝都来,结果只是这样就完了,五个人又一次面面相觑,紧接着庆忌率先站起来,含笑从容地施了一礼:
“奴才告退。”
其他几个人见状,亦慌忙站起来纷纷告退。
阿依兀自坐在桌前也没有去看他们,一直到脚步声过了屏风渐行渐远,阿勋进来,似有些无奈地道:
“姑娘何必试探他们,他们对二爷都是极忠心的。”
“我又不是先生,他们对先生忠心却未必会对我忠心,我想看看他们究竟对先生忠诚到什么地步,是否真的能忠诚到只因为忠于先生的鲤鱼令,就忠于一个与他们甚至是与先代主子的想法截然相反的人。”阿依面无表情,慢悠悠地说。
阿勋如有所思地望着她,为什么一瞬间他会从这个纯洁无垢的姑娘身上看到了一丝可怕的阴影?
就在这时,紧闭着的包厢窗户正对着的一楼大厅里忽然传来一片女子恐慌的尖叫声,紧接着整个怡红楼似乱成了一团,骚动、不安、恐慌等情绪充斥了所有地方,在人群的嘈杂混乱中阿依似隐隐听到有人在大声喊:
“抓刺客!”
阿勋唬了一跳,阿依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意外,却依旧绷着一张小脸没有多余的表情,亦没有好奇地去打开窗户。约莫半刻钟后,怡红楼内的骚乱逐渐平息下来,紧接着包厢门被轻轻叩响,风从外面闪进来轻声回禀道:
“主子,刚刚是宁王殿下遇刺了,先前宁王殿下正在对面的二楼包厢里,结果突然遭遇了刺杀……”
“死了?”
“没有,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可那刺客却逃了。”
第十三章 婚期临近
阿依点了点头,垂着眼帘思索了片刻,问:
“宁王已经回去了?”
“是,才受伤的时候就被侍卫护送着回府去了。”
行刺行刺,皇族之间还真是喜欢玩这种俗套又阴险的把戏!
“姑娘,这时候已经宵禁了,姑娘要怎么回去?”阿勋问。
“不回去了,你自己去开个房间休息,可以算公账,我去找个没客的姑娘跟她过一夜就行,这个时辰外边宵禁楼里面人却多,出去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去找个姑娘过一夜,阿勋和风听了这话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不过还是应了一声,阿勋转身去开一间房休息,风又一次隐在了暗处,阿依直到确定外面的骚动已经平息了,怡红楼里又恢复了热闹喧嚣之后,才重新戴了幂蓠去了平时与她很要好的姑娘珠珠那儿,给了两锭银子。
珠珠巴不得今晚不用伺候臭男人,推辞来推辞去只收了一锭银子还觉得十分不好意思。阿依是吃了晚饭来的所以也没叫饭菜,珠珠唤人打了洗澡水,两人依次洗过,熄了灯,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
哪知迷迷糊糊才刚睡着,就在这时,忽听门外的走廊上传来响亮的脚步声,似高底官靴踏地的声音,紧接着珠珠房间的大门猛然被从外面推开,发出嘭地一声巨响,一大群官差从外面蜂拥而入,几个人已经点燃了桌上的灯烛,为首的一个人喝了一句“搜”,官差们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
珠珠早在他们闯进来时就恐慌地坐起来披上衣服,才刚套上纱衣就被一个官兵从床上粗鲁地拽下地,把珠珠唬得魂飞魄散。差点哭出来。那人又来扒拉睡在床里一点也不想起身的阿依:
“你,快醒醒,刑部搜查!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什么时辰来的,进这房间里之前都在哪做什么,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阿依皱了皱眉,终于彻底醒了过来。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淡淡地回答:
“姓秦名解颐,住在护国候府。刚来没一会儿,之前一直在包厢里坐着,没看见可疑的人。”
“夫、夫人!”那官差的眼睛倏地瞪大,结结巴巴。倒退了半步,嘴巴大张着都能塞进去一颗鸟蛋。
他惊慌的叫喊声惊动了其他人。搜查头领半信半疑地上前来,在看清阿依秀美的小脸时同样嘴巴大张,瞠目结舌,紧接着又在将目光顺着她的脸滑到她脖子以下被被子半遮半掩的淡青色亵衣时一阵头皮发麻。慌忙转移开目光,免得过后侍郎大人知道了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可能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集体打了个寒战。匆匆忙忙地低下头,此时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一个疑问:夫人身为一个女人。却在一个妓子的床上只穿着亵衣,两个人热热乎乎地睡在一起。这里是青楼,来青楼还留宿的人那都是为了……不敢再往下想,若是再往下想,不只是眼珠子,只怕连脑袋瓜子都没了!
“这里没有刺客,你们要搜就快搜,搜完就出去吧。”阿依说完,又一次躺下去,用被子蒙住脑袋。
然而下一刻,一只大手猛然掀开她的被子,阿依的小脑袋露出来,眨巴了两下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墨砚那一张比墨水还黑的脸。
“你在这里做什么?”墨砚咬着牙,一字一顿恼火地询问。
“出诊兼留宿。”阿依轻描淡写地回答。
“穿好衣服,跟我回去!”墨砚说着,已经拿起挂在屏风上的男装扔在她头上,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
阿依无奈,才刚睡着又被他折腾起来还要带她回去,更何况她都已经付过一锭银子了。可是墨大人的脸比午夜的天空还要黑,黑得有点可怕,吞了吞口水,在他的横眉冷对中,她无可奈何地穿好衣裳,又一次戴好幂蓠,不甘不愿地跟着墨砚出了门。
此时房间里的人已经全部出去了,一溜两排站在门口,皆垂着脑袋站着,阿勋赫然在列。墨砚立在门口,不一会几个带领大批搜查兵的搜查官汹汹而来,官兵里头押着三四个大呼冤枉的男子,为首的搜查官上前来,拱手肃声说:
“禀侍郎大人,盘查到了几个可疑人等,请侍郎大人发落!”
“带回去,审!”墨砚也不理会那几个人大呼冤枉,淡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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