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我知道阿依心里头高兴我回家就行了。”她垂着小脑袋仿佛很为难的模样让王渊想笑,大度谅解。
阿依眨眨眼,其实她也没那么高兴,因为王渊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回家,她实在不明白他每次回来都要说这句话的意义。
王渊忽然瞪圆了眼,紧盯着她脖子上的伤痕,吃惊又生气地大声问:“阿依,你脖子怎么了,我娘又打你了?”
阿依下意识摸摸脖子,平声回答:
“没有,是刚才搬柴时不小心弄伤的。”
“像劈柴搬柴这种粗重的活儿我不是说等我回来做吗,你这么瘦小,又是姑娘家,总是勉强自己,身子怎么吃得消?!”王渊关切地埋怨。
阿依低垂下头,轻声喃道:“因为我长得瘦小看起来又病弱,也不会好看地笑讨人喜欢,所以才一直卖不出去,大娘没把我赶出去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想吃闲饭给大娘添麻烦。”
“你怎么会这么想!”王渊赶忙安慰,“我娘她是嘴硬心软,她虽然总骂你,发脾气时说话也难听,但其实心里是很记挂你的,你就算没办法进大户人家做丫鬟,一直生活在我们家不是也很好吗?”
“可我又不是大娘的女儿或亲戚,只是个外人……”阿依低声说。
此时落入王渊眼中的阿依仿佛是一只低落又不安的小猫,惹人爱怜,他心中焦急,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努力想驱散她心中不安,语气迫切地说:“才不是外人!就算不是女儿也可以留下,我……”
阿依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他好像突然很激动。
澄净的眼神让王渊心口狂跳,突然意识到掌心中柔软的触感,他浑身一颤,脸颊爆红,被烫了似的慌张松开手,别过头,下意识倒退半步。
“阿渊哥,你怎么了,脸好红,身体不舒服?”阿依担心地问。
“不是!没有!”王渊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蠢极了,连连倒退避开她不解又紧张的眼神,转身飞也似的地往外逃,一边跑一边说,“我忘了我还有功课要写,我先回屋了!”
阿依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满脸迷惑。
晚饭时,因为菜里没有半点荤腥,王牙婆借着酒发了好一通脾气,让阿依和王渊一句话不敢说。
最可怜的人是小喜,白天打碎东西挨了罚,傍晚又被王牙婆打得满身棒疮,还被赶进黑漆漆的杂物间反省,也不给饭吃。肚子饿、心里恐惧再加上伤口又疼,让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臂膀蜷缩在墙角,望着从窗外逐渐透进来的月光,思念着把自己卖掉的爹娘。
院墙外梆子声清脆地响起,已经到了三更,遥遥的狗吠声传来,小喜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眼泪流得更凶。就在这时,门外开锁声响起把她吓了一跳,矮小的身影手持一截短蜡闪进来,迅速关上门。
小喜吃惊得忘了哭泣,仰起脖子,张着嘴,呆呆地望着阿依。
阿依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那双被烛光映照却仍旧不见半丝涟漪的黑眸让小喜更加害怕,瑟瑟发抖。
阿依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馒头,默默递过去。
小喜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因为太意外,表情傻傻的竟忘了去接。
“大娘才睡下,厨房只剩馒头了。”阿依以为她嫌弃,解释说。
小喜慌忙接过来捧在手心,一边大口咬,一边流着泪哽咽道:“谢谢阿依,你真是个好人,居然背着大娘偷偷给我送馒头,我真糊涂,之前一直以为你很可怕!”
“我很可怕吗?”阿依疑惑地问。
“因为你从来不笑,总像是在生气一样,平常又不怎么爱说话。”小喜怕她发怒似的,一边偷眼瞟她,一边老实地小声答。
“我笑不出来,勉强笑又很难看,所以不太有人爱和我说话。”阿依揉搓着脸颊,沉默了半晌,轻声说。
“阿依,你别在意,是我不好!”小喜连忙道,顿了顿,担心地问,“可这样行吗,你瞒着大娘偷偷给我馒头,被大娘知道了……”
“大娘已经睡了,不要紧。”阿依轻声答,掏出一只小药盒塞给她,“这是治棒伤的,擦擦吧。大娘她啊,以前再生气也不会打人这么狠,最近营生不好,你又被退回来,还失了顾家的生意。大叔的铁铺好久没发工钱了,阿渊哥又在念书,大姑娘夫家条件不好,也要靠娘家贴补,大娘她心里急。”
小喜抹去嘴角面渣,闷闷点头,顿了顿,偷瞄她一眼,好奇地问:“阿依,你为什么会在大娘家,你也是被买来的?”
阿依微怔,看了她一眼,把小喜吓得肩膀一缩,慌忙道:“是我不好,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我从记事起就长在人牙子家,以前的妈妈常说我好模样,将来定能卖上大价钱,可随着长大,我一直比同年纪的瘦小,表情也不讨喜,无论被怎样教训,都没法变成妈妈想要的样子。”阿依单手托腮,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淡淡道,“七岁时大病一场,妈妈说我不合适她的营生,就灌了药压下病头,把我以次充好卖给了王大娘,结果到了大娘家就又病了。后来虽然痊愈了,却因为看起来更加瘦小,又病怏怏的,没人肯买。这两年人牙生意不好做,像我这样就更难卖出去了。”
“可是你现在很能干啊,像那么高一堆柴,我就肯定不能那么快收拾完的!”小喜佩服地说。
“即使是逼迫自己,也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会给自己惹麻烦。”阿依静静说完,忽然起身,托着蜡烛沉默地走出去。
小喜还叼着馒头,望着突然被再次上锁的门板,无措地眨眨眼。
第四章 能起死回生的神奇男子
更新时间2014-5-25 20:01:31 字数:2270
次日一大早王牙婆便出了门,阿依独自做完全部家务,接近晌午时,拎上食盒去东街打铁铺给王渊爹送午饭。
立秋后天气依旧炎热,燥闷的太阳晒烤着灰蒙蒙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灰尘气。东街上聚集了许多灾民,导致本来宽阔的街道脏乱拥挤,恶臭冲天,有些人在勉力奔走乞讨,更多的则是或卧或坐倚靠墙根,破衣烂衫,满脸污痕,双眼空洞地望着匆匆往来的行人,虚弱得仿佛随时都可能死去。
虽有衙差奉命维持秩序,饥饿的流民们不敢乱来,但那如紧盯着猎物般凶恶狂躁的眼神还是会让往来的路人脊背发凉,阿依埋头匆匆赶路,才走了一会儿,汗水就湿透了衣裳,她站在街角匀了口气,抬手抿抿发鬓。
就在这时,忽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捂住胸口,痛苦地弯下腰,行走的脚步也变得踉跄起来,她勉力使自己移动到墙根,一手扶住布满裂缝的砖墙,大口地喘息着。
阿依眼皮一跳,心知那妇人必是病了,环顾四周,嫌弃脏污的行人们即使看见了,也全部漠然走开,无人肯上前帮忙。流民们自顾不暇,更没有精力去理会他人。衙差们注意到了妇人,却只是厌恶地瞥了一眼,便继续高声谈笑。
阿依的心跳得很快,她无法给妇人有效的帮助,想走开,却又不忍心挪动脚步。正犹豫,妇人的双腿忽然抖得更厉害,身子一软,顺着墙根瘫倒在地,她大惊失色,下意识箭步冲过去,抱起妇人,大声问:“大娘,你怎么样?”
蓬头垢面的妇人面青惨,唇甲泛紫,大汗淋漓,四肢冰冷,神情恐怖,勉强睁眼望了她一眼,喘息更急,仿佛被什么憋住了,只有出气不能进气。阿依从没见过危重病人,也从没见过脸色这么可怕的人,心中恐惧,几乎想扔下人转身就跑,然而妇人紧抓着她的衣袖,她知道这是在向她求救,那种濒死挣扎时所迸发出的强烈的求生**让阿依恐惧,却又无法丢开。
她惶恐地四顾左右,仍旧无人来帮忙,仿佛她们是透明的。怀中妇人的气息突然微弱下去,几近消失,阿依大惊,心里更加害怕,僵硬着脸孔,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不嫌肮脏地按在妇人的手腕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白纤长,修整得很好的粉红色指甲泛着浅浅珠光,淡雅的幽兰香气跟随清风一同拂过,似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阿依一愣,抬起头,让人舒服的青色冲入视野,一名俊雅斯文的华服男子正蹲在她身旁替妇人诊脉,接着掰开妇人的嘴,见舌边青淤,舌苔灰腻而厚,便从怀中取出锦缎小包,摊开来,里面竟是排排银光闪闪的细针。
阿依神经紧绷地望着他,只见他平和却专注地将一枚棕色蜜丸放在妇人舌下,接着抽出银针,放宽针重刺面部素髎穴,又拉起妇人的手,手法流畅地刺在左中冲穴上,并于左内关处提插捻转。
不到半刻钟,刚刚还处于垂死边缘的妇人呼吸竟渐渐平稳起来,扭曲的脸亦比刚刚略有缓和。
阿依睁大一双杏眼,目不交睫地望着这神奇的一幕,心跳如擂鼓,身体比刚刚颤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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