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谷真是邪门了,找不到通往外面的大门,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条把人当成傻瓜的红蛇,我第一天住在这里的晚上还隐隐听见蟾蜍的叫声,我又不是没做过幻药,我敢保证我绝对不是出现幻觉了,我是真的看到了,呼,以前住在这山谷里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啊!”
阿依愤愤地说着,裹着大斗篷将里面的湿衣裳全部脱下来扔在一旁,拉紧了斗篷蜷缩在床上,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她直勾勾地看着站在远处的墨砚,干着嗓子道:
“墨大人,帮我晾衣服!”
墨砚回过身,走过来,捡起她放在床板上的湿衣服。在他弯下腰捡起那堆衣服的一刹那,一股温热香气从近在咫尺的阿依身上飘了来,竟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快跳了一下,下意识将余光瞥在裹得像个粽子似的阿依身上,中厚的斗篷下她应该只穿了一件肚兜。
墨砚的耳根子不由有些发烫,呼吸亦乱了几分。
阿依看了他一眼,忽然警惕地后退了半步,握紧了衣襟紧张地问:
“墨大人。你想对我做什么?”
一句话打散了墨砚心中刚刚积聚起的旖旎情丝,墨砚的脸霎时黑如木炭,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又指指对面放在梳妆台上的妆奁,冷哼道:
“说这话之前你先去那里照照。”
阿依下意识看了看妆奁,扭过头对着他怒目而视。
墨砚用一根小棍挑着她湿漉漉的外袍与外裤,转身,慢悠悠地出去了。
阿依恼火地瞪着他的背影,这个人的嘴巴也太伤人的自尊心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竹屋内。侧卧在床板上的阿依一直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顿了顿。蹑手蹑脚地从床上坐起来,悄悄越过横卧在外的墨砚,小心翼翼地跳下地。
“干什么去?”墨砚闭着眼睛问。
“如厕。”阿依简单明了地吐出两个字。
墨砚便不再言语。
阿依裹着斗篷出了竹屋,一阵凛冽的山风迎面刮来。锋利如刀,让她下意识再紧了紧衣领。
清冷的月光自头顶直直地照射下来,竹屋门前的空地上被墨砚生了一堆火,虽然知道这山谷里应该没有野兽,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每晚都会生一堆火。
阿依望着跳动的火苗,想了一想,缓步从台阶上下来,绕过火堆。也没去如厕,而是背着手在开满龙爪花的山谷里走过来走过去。
猎猎的风吹拂着红花绿草,发出沙沙的响声。
咝——咝——
呼啸的北风中。细微的动静再一次响起。
阿依的心重重一沉,猛然刹住脚步,斗篷下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捏了捏,停顿了片刻,蓦然转身!
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一条碗口粗六尺长的红蛇正盘成高高地一坨。绿豌豆似的眼睛闪动着捉弄与得意,长长的信子一吞一吐。一吞一吐,发出诡异的咝咝声。
阿依目不转睛地瞪着它,绿眼赤蛇同样一瞬不瞬地瞪着她。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步远的距离,阿依甚至能看得到旁边鲜艳跳跃的火光正在它那一只碧绿色的眼睛上投下一片暗影。
不管是什么野兽,对火光都应该存在着本能的惧怕,可是这条蛇并不怕火。而且如果是久居深山的野生蛇类,按理说它是没见过人的,看见人应该充满警惕和陌生,阿依没看出来这条蛇对她感到陌生,相反她觉得这条蛇在玩她!
小北风嗖嗖嗖地从一人一蛇之间刮过。
“啊!”阿依突然向竹屋那里望去,发生惊讶地一声低呼。
那条绿眼赤蛇愣了愣,没错,它显然是愣了愣,继而顺着她的目光也向竹屋望过去!
紧接着只听“呼”地一声,在那条绿眼赤蛇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把幽绿色的粉末随着风忽地刮过来,落了它满头满身!
绿眼赤蛇显然没想到一个又瘦又小、胆小怕事的丫头竟然敢对它做出如此无礼的事,于是在它还没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时,它已经脑袋一晕,只听扑通一声,红彤彤重重地砸在草地上!
那可是能迷晕两头猛虎的麻醉剂量!
阿依站在远处,等了许久见它没有再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棍,小心翼翼地在它身上捅了捅,直到确定这只大家伙的确被迷晕了,阿依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梗起小脖子,对着躺在草丛里挺尸的绿眼赤蛇高傲地说了句:
“哼!小样儿,敢跟我斗,你也不看看本姑娘是做什么的,本姑娘专业大夫,副业可是麻药师!”
这一点绿眼赤蛇自然不会知道,它还在那里软塌塌地挺尸。
于是当墨砚从屋里出去寻人时,却发现门口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嘿咻嘿咻,她正在用汗巾子将一条遍体通红的大蛇牢牢地绑缚住。
荒山野岭,月黑风高,这样的一幕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墨砚的面皮狠狠地抽了抽。
第二百四七章 智商大蛇,机关
当绿眼赤蛇终于在麻醉药减退之后醒来时,天已经破晓。
阿依蹲在它面前,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得意洋洋。
绿眼赤蛇怒了,想去咬她,刚要张嘴时却发现它的嘴巴已经被缠住了,无论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开,这让它心里发慌,扭动身体想要逃走,然而长长的蛇身同样被缚住,此刻它正被拴在窗框上。
更让它气愤的是,在扬起尾巴时它却发现自己的尾巴上不知何时竟然被割破了,虽然已经被敷了药缠了绷带,凉凉的并不是很疼,可很显然它是被人给割伤了,它相当地恼火。
绿眼赤蛇勃然大怒,一双豌豆眼狠狠地瞪着阿依,其中正热烈地燃烧着熊熊的火苗,它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咬她一口!
没错,在一旁背着手围观的墨砚,见此情景眉角狠狠一抽,他一点也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看到了一条蛇的眼睛里竟然会有各种表情,可他的确看见了。
这蛇,成精了吧?
比蛇更成精的是阿依的反应,她蹲在绿眼赤蛇面前,十分认真地对那条正恨恨地瞪着她的大蛇说:
“喂,这山谷的出口在哪里?”
她竟然问一条蛇山谷的出口在哪儿,墨砚忽然觉得他最近过得实在太玄幻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好。更让他无言以对的是,那条绿眼赤蛇在听到阿依的问题时。竟然头颅一扭,愤愤的,不肯搭理她。
阿依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这条蛇竟然这么有脾气,她从身上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包又一包药末,一字排开,对着那条看起来很骄傲的绿眼赤蛇一字一顿,令人毛骨悚然地说:
“小蛇蛇,你想要哪种药呢,浑身发痒、全身溃烂还是沉睡半年、永久沉睡亦或是。尸骨无存?”
墨砚被她轻飘飘含着笑意的嗓音弄得脊背一冷,浑身发寒。她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玩意儿,她不是大夫吗?
与他一同发抖的还有那条骄傲地别过脑袋的绿眼赤蛇,这个女人是大夫,因为她身上有让它熟悉的草药味。她的药效果很厉害。因为它堂堂毒蛇之王竟然被她迷晕了两三个时辰,它似乎一下子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长长的身体竟然颤了颤。
绿眼赤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在犹豫。
阿依歪着头,十分纯良地冲它眨眨眼睛。
绿眼赤蛇寒凉的躯体狠狠地恶寒了一把,这感觉仿佛勾起了它对许多年之前的回忆,很窘迫的回忆,却又那样有趣。即使它已经忘记了很多,却仍旧能记起那一段段会让它偶尔想起的往事。
阿依从它的眼神里瞧出了一丝追忆。一条蛇竟然会追忆,阿依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概念被彻底颠覆了。
“出口在哪里?”她又问了一遍。
绿眼赤蛇回头瞅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情不愿。
阿依这下不耐烦了。操起一把水粉色的药末,对它说:
“那你就先从痒痒粉帮我试药吧,这是痒痒粉的第三次改进本,那滋味比以前更*,先给你试试看,你放心。我配的药人畜都能用,众生平等。”
绿眼赤蛇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珠。眼见她当真要把痒痒粉往它身上撒,看得出它是一条十分识时务的大蛇,拼了命地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向门口处挣脱,豌豆眼睛努力地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阿依居然看懂了,她秀丽的眉毛一挑,问:
“怎么,你决定要帮我们带路了?”
绿眼赤蛇竟然微微地晃动了两下头颅。
墨砚被这越来越神奇的一幕弄得张口结舌,已经哑然无语了。
阿依也不怕绿眼赤蛇不听话,迅速收拾好先前捡拾的两大包药材,又将小竹屋细致地拾掇了一遍,把归在一边的被褥重新铺好,又把那本《黄粱医经中》重新塞回暗格里,收起来。
墨砚注意到,那条仍旧被拴在窗框上的绿眼赤蛇在看着她的一系列举动时,一双豌豆绿的大眼珠忽然闪了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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