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小关系就是最好的,无论是对于事物的看法,还是志趣都是契合,聊起来自然是分外投趣。这些年又各自有许多际遇,心境更趋成熟。
冯秀见弟弟眉目间渐渐旷达开朗,自然也很欢喜。欣慰道:“去年见你那般模样,我实在是又悔又恨。你如今这样,想必皇上当真待你不错,我便放心了。”
冯晴一怔,笑道:“何以见得呢?”
“你是我弟弟,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是真心欢喜还是假作高兴,难道我瞧不出来么?”冯秀别有意味地看了看他,目光在他腹上停留了一下:“何况,你待皇上也十分不同。不是么?”
冯晴想了想,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无意识地伸手揉了揉马儿的鬃毛,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转开话题道:“阿姐,再有三日就能到京城了。”
冯秀也笑,正要调侃他如今是“归心似箭”,却被身下忽然躁动起来的马打断了,连忙安抚马儿。
谁料平日里温驯可亲的马竟像是着了魔一般,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愈发暴躁,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冯秀下意识地拉紧缰绳,目光飞快地扫过一行人。随行的侍卫也都是骑马的,情况与她相似。最严重的则是套了两匹马的马车,原本这两匹马十分驯良配合,这会儿却像是疯了一般奔突,驾车人已经快要控制不住马,立时就被颠了下来。眼看马车急冲出去而毫无办法。
“阿姐,下马!”
“小九,弃马!”
两人心念电转,几乎是在同时出口提醒,左右的侍卫们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算得上艺高人胆大,纷纷凌空跳下马来。冯秀虽是文臣,但自小骑射娴熟,扯紧缰绳让马稍稍慢下来一点后便踢开马镫,俯□贴在马背上,趁机翻身滚落下来。
这里虽是城外,却也是主道,为防惊马伤人,侍卫们下马后便纷纷搭弓,把惊马射杀或是射伤。
唯有冯晴的情况很是不妙,若是拼一下,他也许可以像冯秀那样滚下来,但那样一来,腹中的孩子只怕难以保全,更何况他体质不如冯秀,很难确保自己可以控紧缰绳,强迫马慢下来。
一众近身的侍卫都知道马上的人是谁,更知道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天子震怒之下,只怕自己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但马的速度太快,他们纵使有心上去帮忙,也插不上手,又怕伤着马上的人,只能干着急。
冯秀滚落马背时受了一点伤,所幸并不严重,很快便跳起来冲过去,她这会急得快要疯了,哪里还顾得上伤处。若不是侍卫拉着,她连冲到马前面的心都有。
幸而冯晴骑术颇佳,虽然不敢直接下马,但也还能勉强控制住马的方向,让它在众人围出的圈子里跑着。
情况紧急,连从不现身的两个暗卫也现了身,她们两人功夫出众,但也不敢贸然上前,见冯秀立在一旁,便上前请示。
冯秀盯着惊马看着,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情势突生变化。倒是两名暗卫心思尚且稳得住,请示道:“属下这里有迷药,可否一试?”
冯秀虽急,但心思到底还是清明的,一听到两人说用迷药,就明白了大概,飞快地想了下利弊,立刻点头,扬声朝冯晴道:“小九,一会儿屏住呼吸。”
两名暗卫动作很快,身形如鬼魅一般,便到了侍卫围成的圈中,等到马儿靠近时,立刻扬手撒出一把灰白的粉末。
冯晴立刻屏息凝神,身下疯狂的马果然逐渐迟缓了下来,两名暗卫见状,立刻欺身贴近,一个朝着马脖子击出一掌,另一个抱住冯晴飞身下了马。
暗卫一出手就直接拍断了它的脖子,惊马连挣扎都没有,就颓然倒了下去。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冯晴方才虽然尽力屏住了呼吸,但还是受到迷药的影响,冯秀接过暗卫奉上的解药,喂他服用了,见他还是脸色苍白,额上不断地冒出冷汗来,连忙搭上他的手腕。
冯晴受的迷药药性本也不重,服了解药后便很快醒来,见自己被冯秀环在怀里,才松了口气,后怕从四肢百骸中汇集起来,让他的身体忍不住轻颤。
“没事了,小九,别怕...”冯秀连忙安慰他,却见他捂住着肚子,眼中弥漫上莫名的惊恐。
意识回笼后,冯晴才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痛,腹中的沉坠钝痛和身下温热的感觉都再再提醒着他孩子的情况不是很好,他勉强定住心神,伸手捂住微微隆起的肚子,想要去感受孩子,却又不敢用力压住,张了张唇,颤声道:“阿姐,求你,帮我保住孩子。”
冯秀医术出众,一搭脉就知道他方才胎气大动,已有小产的征兆,咬牙应了他一声,立刻抱着他往路边走。
一众侍卫帮不上什么忙,侍卫长派了一人回京报信,留下一队人保护他们后,便自发地去处理路上的马尸和翻掉的马车,检验马匹受惊的原因,两名暗卫也重新隐去身形。
这里是城外主道,不多一会儿便有马车过来,被侍卫拦下后,赶车的人原本十分不悦,听到这边有人受了伤想要借用马车回城,才稍稍缓和了脸色。
车里有人咳了一声,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见一名男子掀开车帘,不耐道:“行了行了,去把你家主人带过来吧。”
冯秀听到这边争执不下,早已走了过来,原是想若是这家人不肯借出马车,只好表明身份临时占用,一看到那名男子,不由又惊又喜:“大掌柜的。”
她一出声,童毅也看到了她,上下一打量,见她衣袖和袍角都是血迹,也是吓了一跳,连声喊自己车队中的大夫过来,一般问道:“冯大人这是怎么了?”
“受伤的不是在下,而是舍弟,”冯秀也顾不上客套,返身把冯晴抱了过来:“大掌柜,可否把马车借我一用。舍弟伤得有点重,我想带他回城里。”
“嗯,你抱他跟我来,”童毅对冯晴印象很好,因此答应地也很痛快,一边跳下车,一边对车里的人道:“这人情况有点不好,我带他去后面的车里,咱们先回城去吧?”
车里传来两声轻咳嗽,显然是个女子的声音,脾气似乎也如同她的声音一般好,不论是刚才被侍卫拦下,还是此刻,都维持着不疾不徐的声音,温和地道了一声“好”,又道:“你自己当心些”。
童毅应了,回头吩咐车队回城,自己跟着冯秀和冯晴一同上了车,朝匆忙赶来的大夫道:“他怀着孩子,有流产的症状,你赶紧给他看看。”
冯晴面色惨白,童毅上了车,就看到他衣服下摆已染了一片血红,手心里也被磨出一片血红,不由皱眉:“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给他的安胎药呢,可带在身上?”
他提到安胎药,冯秀才想起来这一节。冯晴的情况很糟糕,她虽答应了冯晴帮他保住孩子,却实在不敢保证能做到。这会儿听童毅说到安胎药,即使心下还是有点犹豫,却也咬了咬牙,取出一颗塞进冯晴口中,让他吞了下去。
冯晴已经陷入了半昏迷,意识模模糊糊地,脑子里很多声音在盘旋,他分辨不清,只觉得头痛欲裂,但下意识地还护着腹中的孩子,攥着冯秀的袖子,嘶声喃喃:“孩子...救孩子......陛下......”
第五十章 遇险
冯晴的声音一出口,冯秀便是一惊,转头去看童毅。童毅却似毫无所觉,只顾着问大夫冯晴的状况如何,孩子能不能保住。
冯秀于医道颇有研究,听那大夫了几句,便知道她的确如童毅所说,是此中圣手,见解不凡。
许是童毅的药当真有奇效,冯晴服用了之后情况竟真的稳定了下来,大夫替他扎了几针后,他便沉沉睡去了。
“这位相公气血两亏,但看得出此前一直调理得当。若到怀胎六个月之后用上好的朱果养着,原本倒也无碍。但如今这情况就有些为难了。”那大夫与童毅很是相熟,说话也不绕圈子,直接道:“恕我直言,这个孩子就算能保下来,父体要承受的苦处只怕也会倍于从前。倒不如......”
童毅皱了皱眉,打断了她的话,看向冯秀:“我看九公子这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两位不如随我在百草堂住下,休养一段时日如何?”
冯秀略一迟疑便点头应了,感激道:“多谢大掌柜的。”
童毅随她一道把人送进屋里,一边让大夫去熬了药,一边朝床上的人看了看:“我知道他是当朝君后,皇帝的人。不过你不用担心,尽管放心在我这里住下就是了。绝不会有人泄露你们的身份的。”
冯秀倒也不吃惊,冯家的独子是君后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都能打听到,更何况刚才冯晴在昏迷中喊了“陛下”。童毅这样的人物,能猜到并不足为奇。因此也只是苦笑:“大掌柜的冰雪聪明,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还望大掌柜勿怪。”
童毅笑笑:“聪明算不上,其实是我妻主与你们有些渊源。我去冯府之前,就知道冯家的公子是当朝君后。”
“哦?不知尊妻是......”
“她算是皇帝的长辈了,不过她身体不好,今天这么来回折腾了一路,这会儿估摸着已经歇下了,明天我带你去见她,”童毅没有隐瞒,想着他们住在这里,就算自己不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也会见着。
相似小说推荐
-
盛宠之侯门嫡医 (古心儿) 潇湘VIP2015-03-24完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洛倾雪扶额,她上辈子运气太好,遇上的人都太他么无...
-
绝嫁病公子 (卿汀月) 潇湘高收藏VIP2015-03-09完结 古以卿月喻百官,寒江汀野,是布衣士卿。别问我歌台冷暖,秋月花华;只道是官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