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步,进入房间;洛倾雪盈盈福身,“倾雪见过外祖母,外祖父。”
“都是一家人,行这些虚礼做什么。”云静安摆摆手。
“母亲在世时常说,礼不可废,就算是一家人也不行。”洛倾雪微微撅着嘴,转头对着冯吉山等人点点头道,“舅舅、舅母、表哥、表妹安好;姨母怎么也在?”
以她的身份,身为庶出的冯吉山一脉的确是没有资格让她见礼的。
冯吉山倒也不介意,摆摆手,“你外祖母说得对,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那可不是,几日没见,瞧着雪儿又清瘦了些。”冯素烟起身拉着洛倾雪的手,上下打量着,“哎,是得找个人好好照顾着才行,不然……在这样下去可就只剩皮包骨头了。”
那嗔怪的表情,心疼的语气;若不是她前世彻彻底底地看清了冯素烟的蛇蝎心肠,只怕还会将她当做亲生母亲般敬爱着。
云静安面色陡然沉了下来,“倾雪,你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多穿些就出门了?”
说着对立在身旁的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这才明白为什么自个儿主子,下午非要自己将这粉色滚兔毛边的粉色披风找出来;她上前两步,便给洛倾雪披上,整理着衣衫,手上系着缎带,边说道:“郡主您可得爱惜着自个儿的身子,公主连日来对您可是日夜担忧,又不好总是往镇北侯府去;就算不为了您,也为公主想想,公主年纪大了,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嬷嬷说得是,倾雪日后会注意的。”洛倾雪任由赵嬷嬷动作着,语气却很是真诚、客气。
云静安心中虽然欣喜,可脸上却未表现出来,“让你给倾雪穿件披风,那么多话做什么。”
“奴婢知错。”赵嬷嬷低着头。
“外祖母,嬷嬷可没说错;您到底年纪大了,可不能长期忧思过重;不然若是因为倾雪让您坏了身子,您让倾雪百年之后如何面对母亲。”洛倾雪上前揽着云静安的手笔撒娇着,半晌才回过头来对着冯天翔道,“听闻外祖父身子不适,不知可好些了?倾雪与相国寺清远大师有些故交,不如我请大师来与外祖父诊治一番如何?”
“咳,咳咳。”
冯天翔单手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摆摆手,“这就不用了,还得累大师跑一趟;前两日太医方来瞧过,吃过药已经好多了。只是,哎……前些日子病得迷迷糊糊的,竟是错过了你母亲的断七礼,我这心里……我这心里难过啊。”
“……”洛倾雪眼底的不屑和鄙夷一闪而逝,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现在又何必表现得这般悲悲戚戚,好似对她母亲有多在乎般,不过到底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她嘴角噙着清寒薄笑,淡淡道,“外祖父您千万别这么说。”
母亲生前,有父亲跟没父亲似的;这话说的,真真是她担心母亲若是听到,会吓得从陵墓中爬出来。
冯天翔却是捂着胸口,眼中似有雾气氤氲着,捂着唇,“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是有些两眼翻白。
“外祖父,您没事吧?外祖父?”洛倾雪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厌恶和反感,脸上带着忧色,“大夫呢,冯管家还不快去请府上的大夫!”
冯喜愣怔了下,瞧着冯天翔那难受的模样不似作假,可又担心若是真的大夫来了,只怕有些事情到时候不好收场啊。
“没,我没事。”良久,冯天翔才摆了摆手,努力地咽下一口唾沫,右手捏着的白绢轻轻拭了拭唇,良久才道,“倾雪既然来了,就在府上多住两日……”
话未说完,便又觉得喉头干痒,再次捂着唇,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舌尖品尝到那明显的血气,他顿时愣怔了下,双目通红,手颤抖着放下白绢,入目竟是一片猩红,他顿时目光发直,两眼翻白,最后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外祖父,外祖父……”
“祖父,祖父,您没事吧祖父!”
“太医,快去请太医。”
“爹,爹——”
“……”
一时间因为冯天翔的晕倒,整个堂屋内兵荒马乱的,洛倾雪脸上带着担忧,捏着手绢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呜,呜呜;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过来探望外祖父的;不然,外祖父也不至于忧思成疾,呜呜,呜呜……”
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眼角,冯志一清冷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眸色暗了暗,有些不忍。
“别太担心了。”
“大表哥,我,我……”洛倾雪说着,眼泪汪汪的竟是哽咽了,“外祖父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呜,我,我……”
“浑说什么!”云静安面色微沉,垂下的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波动,但从她那沉稳的气息却能明显让人感觉到她对冯天翔,其实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在乎,“还不快把老爷送回房间去。”
冯喜身子顿时怔了怔,赶紧应声道,“是,是,奴才立刻就去。”
“外祖母,我……”洛倾雪低着头,接替赵嬷嬷的位置搀扶着云静安;云静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别乱想,你外祖父这也算是老毛病了。”
那淡淡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洛倾雪心下顿时了然,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我,我们去瞧瞧吧。”
当林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等在主卧内,只是那或暗,或明,或若有所思的眼神和脸色,却昭示着众人的心思各异。
“林太医,驸马他怎么样了?”云静安的声音,很是温和,很是轻柔,可洛倾雪却听得出来,其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好似那不是她求来的夫君,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般。
林太医探脉,收手,深吸口气摇摇头,“肺上有疾,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哎,太晚了。”
“什么?”冯素烟骤然惊呼出声。
云静安面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乱吼乱叫的做什么,没规矩的东西。”
“祖母,二姨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冯玉一瞧着冯素烟那眼眶通红,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替她开口解释着;可感受到云静安那两道不善的眼刀,后面没出口的话顿时被咽了回去。
冯素烟顿时面色苍白,云静安竟然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她脸,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面色苍白着;转头看向洛倾雪。
谁知洛倾雪却是倚在云静安的身旁,仔细地听着林太医的教诲,时不时地点点头;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原本她还以为洛倾雪只是如以往一样,与她闹闹脾气;她好好哄哄也就行了;上次明明洛倾雪不是已经答应原谅她们了吗,可为什么这态度却会……
那样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和感觉;实在让冯素烟无法相信她就是那个曾经待她宛若亲母般的洛倾雪。
难道是中邪了?
不会是冯望月那个短命鬼知道了什么,告诉了她吧?
这般想着,她又猛的摇头,不……不会的。
冯望月那个短命鬼到死都不知道,把她当做亲生妹妹般疼爱,还特地嘱咐永煦要帮忙照顾她,哼!那副菩萨般的嘴脸,最是让她看不惯的,什么温柔谦顺,贤良淑德,我呸!
她在心中默默地腹诽着,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深吸口气,眼中含着泪滴,泪雨盈盈;“嫡母,我,我……”
“……”
那哭哭啼啼的模样,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得蹙了蹙眉。
“祖父还没死呢,你这么哭哭啼啼的作甚。”冯志一看不下去,冷声冷气。
“志一!”冯吉山轻喝一声,转头看向云静安,神色有些紧张,“母亲,志一他,他不是故意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云静安冷冷地转头瞧着冯吉山一眼,而后看向冯志一点点头,神色间带着淡淡的赞同,“林太医,劳烦你跑一趟。”
“太长公主言重了,微臣惶恐。”林太医紧张兮兮的。
“行了,赵嬷嬷带林太医下去抓药吧。”云静安语气淡淡的,转头对着冯吉山及何氏等人道,“你们也先下去吧,都围在房间里做什么。”
冯吉山看了看仍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的冯天翔,蹙了下眉头,低下头恭敬地应声道,“是,母亲,孩儿告退了。”
“……素烟也先告退了。”见状,冯素烟赶紧退走。
整个房间内,只留下云静安、洛倾雪、冯志一以及一众下人。
洛倾雪眉梢微微扬了扬,“大表哥,你怎么还不走?”
“我……”冯志一抿着唇犹豫了下,“祖父当真没事吗?”
“太医不是说了没事?”洛倾雪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极了当年冯望月尚未出嫁时;那模样瞧得冯志一心神微动,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洛倾雪的发丝,可刚触碰到她的头发时,那两朵洁白的簪花却刺痛了他的眼,心里顿时像针扎般,猛地缩回手,“表哥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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