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母亲的事情,她能调查到的也都差不多了,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是她忽略了的?不,不可能的啊。
“容末,容末!”洛倾雪急促地轻唤两声。
“傻丫头。”容末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丝,心里却是思量着有些事情是否要告诉她;以她的性子,若是不告诉她,只怕到时候未免又牵扯出一段事情来;可若是说了,想到那个人说的话,他又不禁有些黯然;他嘴角微勾,淡淡一哂,想不到自己还有面临这两难境地的时候。
洛倾雪眉梢浅扬,别开脑袋躲开他抚弄她头发的大手,“我又不是小猫小狗,老是这么弄人家。”
“都不要,只要你。”容末似在轻声哄着不听话的孩子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洛倾雪的面色陡然沉了下来,瞧着容末语气间不自觉也染上了几分认真,往日的容末可从来不会如此的;他总是那么的肆意、张扬,好似天下皆在掌控之中;所有的所有不过是他手上把玩的棋子。
多久,她已经多久没有见到他这般难过的表情,有多久没有见到他颦蹙的眉宇了。
容末摇摇头,在心中轻叹口气,罢了!
有些事情,他相信凤城歌只要见到洛倾雪,他自然回去怀疑,那些事情他虽然故布疑阵短暂地瞒天过海了去,可何尝不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以冷风对沈月梅的厌恶,便是听到任何关于她不好的消息,自然都会刻意收集,而忽略了其他。
“素素可有想过,为何洛永煦对你们兄妹,甚至不如那些庶子庶女来得关怀?”
话音未落,瞧见洛倾雪那陡然黯然的神色,容末又不禁有些后悔;随即又是哑然,只怕也只有这丫头才能有这本事让自己后悔了吧;多少年,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了。
洛倾雪深吸口气,“……洛永煦是没有心的;母亲用了一辈子,温柔小意,倾心呵护;可他呢,呵呵,先是与冯素烟暗度陈仓,甚至在母亲辛苦有孕在身时珠胎暗结;后有沈月梅,便是张眼睛的人都能分辨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可笑,可悲他竟然还能将那下贱的妓子当做母亲的替身;这样的父亲,我多希望没有,我多希望我身上没有留着他肮脏的血脉;我怕……我怕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他那般……”
“不,不会的,不会的。”容末紧紧地拥抱着洛倾雪,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心里却是暗暗地叹口气,“别伤心了。”
“……”洛倾雪却是眼角垂泪,昂首,凝视着那张多少次如梦的容颜;抬手顺着他好看的眉,晶亮的眼,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双唇;她静静地抚摸着;她曾经多少次憎恨自己留着洛永煦那无情的血脉,她怕……怕自己今生仍旧会负了他。
前世他为自己抛却半生浮华,最后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今生,她用了多大的力气让自己变得更强,变得更有资格站在他身边而不是成为他的累赘,可内心深处那样的阴影,却是怎么都抛之不去的。
“容末。”
“我在。”
“容末,容末。”
“我在,我在。”
“容末,容末,容末……”
“我在,我在,我在……”
瞧着那趴在自己胸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容末悠悠地叹了口气,总算是让她将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话都说出来了,他深吸口气,不然还真是没办法。
有些事情,只能让她自己想通;就算聪慧如他也是插不上手的。
终于,洛倾雪哭够了,抬起头,两只眼睛已经红肿成了核桃,嘟着嘴,语气撒娇,捏着粉拳轻轻地锤了一下他胸前,“都怪你,都怪你。”
“好好,怪我,怪我。”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她说什么都好。
“……”洛倾雪瘪瘪嘴。
“其实素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是事实呢?”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四目相对,眼中带着浓得快要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情;良久,久到窗外那高悬的金乌,缓缓地朝着天边划去时,容末这才悠悠地叹了一句。
洛倾雪却是身子微微一僵,怔怔地瞧着容末,“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她所担心的一切都不是事实,她担心的……她所担心的事情,最近担心的事情太多,不过容末绝不会没头没脑的说话,那就只能是,“我父亲和我母亲,难道是……宋芊芊不是洛永煦的孩子?”
“……”容末心头原本还很是紧张,考虑了好久才说出那一句话却顿时破功了。
“那是什么?”洛倾雪瘪瘪嘴,面带不解。
“除了这个,难道你就没有其他担心的?”容末就这么静静地凝着她,当真是几年不见这丫头的思绪可当真是越发跳脱了,他们刚才说的什么,她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洛倾雪眼神顿时暗了暗,“不是这个;那……”刚才他们说,说的是洛永煦和母亲之间,“他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容末在心中摇摇头,当真是败给这丫头了;他抬手轻轻点了下洛倾雪的鼻头,几近喟叹,“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洛永煦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会如何?”
“嗡——轰——”
洛倾雪顿时晴天霹雳,一声炸雷在脑子里响起,然后整个脑子里乱哄哄的,好似有千万只蜜蜂般嗡嗡作响;不是,不是……
“不,不可能的。”她深吸口气,猛的摇头。
母亲对洛永煦的感情那么的深,她和哥哥绝对不可能不是洛永煦的孩子的;若是母亲另有所爱,以她太长公主唯一女儿的身份,想嫁谁不能;非要委身洛永煦,受尽那般欺辱折磨,最后还郁郁寡欢,病重身亡。
瞧着这样呆愣几近痴傻的洛倾雪,容末突然有些懊恼,哎;看来还是自己太冒进了,每次遇上这丫头的事情自己都会失去分寸,还是该缓缓再告诉她的。
“素素,我说如果,只是如果。”容末深吸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洛倾雪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悸动,抬头瞧着容末,她眼底带着压抑的哀伤和沉痛,嘴角却是微微扬着,“容末,你了解我甚于自己,可我何尝又不了解你;你的话,从来都是带着目的……”她嘴角微微勾着,带着些许自嘲,“说吧,我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那样的语气,分明透着哀伤却又带着无尽的狠戾!
容末身子微微怔了怔,果然自己这样的性格,“素素,别怕,别怕!”
“怕?”洛倾雪眉梢浅扬,眼底仍旧清澈只是却异常的深邃,让人一眼望不到底可偏偏却又飞蛾扑火地想要望到最深处般,她轻笑一声,是该怕的。
那个胆敢对自己母亲做出那等禽兽之事却偏偏还不敢负责的畜生,他是该害怕的!
或许,如果这样,那有些事情当真就明了的。
为什么冯望月对冯素烟那几近放纵的宠溺;对宋芊芊更深与她的宠爱?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霸占了原本属于冯素烟的位置,自己和哥哥更是霸占了原本应该属于宋芊芊的父爱,所以她想要补偿,变相的用另一种方式补偿她们,只可惜;她们不懂,她也不懂。
洛倾雪转头瞧着容末,带着十足的认真,“是谁?”
“……”容末竟是难得的沉默了。
“那个人是谁!”洛倾雪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飘忽,可是却又好似很重很重,想重锤般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般;容末一把将洛倾雪狠狠地拥住,“素素,素素;别想了好不好,好不好?”
洛倾雪倔强地推开他,扬起脑袋很是认真,“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容末低首垂眸,在心中叹口气,是他失策了;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小女人平日里瞧着是难得糊涂,可心里又何尝不是自己清楚;更何况,能领兵打仗,力退两国进犯的曾经流云第一女将军,他从未怀疑过她的智商。
倒是自己,一遇上他,智商就退化到了公元前。
洛倾雪咬牙切齿,语气狠戾,“那个畜生!”
“……”容末默默地品尝着这两个字,小心翼翼地瞧了洛倾雪一眼,心中不禁为凤城歌的未来默哀,原本他是担心洛倾雪与凤城歌相认之后,以凤城歌那变态的性子,指不定怎么为难自己;他的素素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好;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慧眼识珠之人,他还担心自己手中的明珠哪日便被别人抢了去;还是早早地娶回家藏着得好。
不过如今看来,纵使相认了,那凤城歌在他的素素这里只怕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反倒是自己,或许还有好戏看了呢。
想到这里,容末才松了口气,“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洛倾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用眼神问道,你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容末同样回以眉梢浅扬,素素果然了解为夫。
“呸,不要脸。”洛倾雪轻啐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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