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月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小些儿的小厮服递与他。
“还愣着干什么?换好了随我去见他们!”
寡月火气大,心想不治罪是不行了,这样下去多少小童子要遭殃!
寡月在房里徘徊着想着该怎么治理那些人,偏头却见那傻小子扔抱着衣服瞧着他,压根没有动作。
“你还在想什么?”
“你,你会治我罪,会打我吗?”漠之问道。
寡月一听这酸酸楚楚的话,鼻头莫名一酸,这孩子究竟吃了多少苦啊!那些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况且这孩子又生这一双肖似顾九的眉目,虽然近看之下不大像,但也足以让他越想越有些心疼。
“不会……”他沙哑道,“你快些换了衣裳。”
漠之听后也顾不上什么了赶紧换衣,他依旧泪眼婆娑着,边脱衣服边道:“大人,您别杀我,我还要去长安寻我亲人的……”
那男子身影一颤,末了,缓缓点头:“我可以带你去长安……”
漠之一听愈加加快速度的穿好衣裳,“你,你不骗我?你真的不会杀我或者打我?”
寡月眉头一皱,他长的很像说谎的样子吗?而且现今最窝火的是他吧?受害人也是他啊!他摇头,见少年已穿戴整齐便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见庭外头已是空寂,他眉头一皱大声唤了一声:“高邺!萧肃!”
那二人被唤了去,这会儿也正好因耽搁的时间久了,折回来了……
他二人一进庭院就瞧见正站在房门口凶神恶煞的瞅着他们的阴寡月。
“爷……”(萧肃)
“主子……”(高邺)
“主子,你听我们解释啊,这不是有大人说有要事相商我们才过去的吗?”高邺急忙道,又瞧了眼寡月身后,“难道出事了?”
寡月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人还是苦心导演了这一出,连着他手底下的人都敢骗?
“去将那几个后走的大人都叫到驿馆正堂里头来!”寡月说道人已走了,漠之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
高邺与萧肃相视一望,眉头紧皱按主子吩咐的办事去了。
·
一盏茶后,驿馆里头来了几个官员,他们朝寡月见了礼。
寡月命漠之上前来,一瞥那几个官员道:“漠之,你可认得出?”
那几个官员一听立马抬起头来。
寡月放下杯盏,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话本官就就直说,是哪个大人将一个小子打扮成丫头了趁着本官醉酒,塞进本官房里!”
那话音铿锵,把一众人唬了一跳。
其中一个官员猛地望向寡月又望向漠之。
“相爷,我,我,下官送去的明明是个丫头啊!……这、这怎么成了小子呢?”那官员一拍额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这小子框我的!”
漠之一见那官员变了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红了眼眶,唇一嘟,朝寡月跪下:“爷,爷我怕,我怕他打我才说的,我若说我是男孩他一定把我关牢里去的……”
寡月眉头一皱,抬眼凝着那官员道:“本官几时说了差人送姑娘到房里?倒是你们这一群妄自揣摩的!不管是丫头也好,小子也罢,本官都不需要!”
那官员一听,顿感相爷就在起头上,这事没成倒是把关系搞僵了!
官员一瘪嘴,僵了就僵了,他一个蜀官,他一个京官,这山高皇帝远,他想着巴结他已是看得起他,他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背地里头估摸着早就把这小子给吃了,不都说这相爷在长安为官的时候好男风吗?自己做了龌龊事,如今吃干抹净了,冠冕堂皇的还想着来害他一把。
“相爷,是下官的错,下官不该给相爷送人的,下官知道错了,请相爷让下官将这小子带回去!”官员一个劲儿的磕头。
寡月一听语咽了下,又瞧向漠之,只见漠之小脸惨白无比。
寡月正想开口找这官员要人,陡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瞳孔微缩,他若是开了这口岂不是让这些儿官员更想岔了?
寡月坐正了些儿,冷目凝着官员又望向一旁跪地的漠之,“你是孟大人府上的,便安心跟着他去吧……”
漠之顿时如同浇了一头冰水似的,方才是谁说要带着他去长安的?
他的心凉透了,面色更加惨白了些儿,他怎么忘了这些人都是一个样的……
他正伤感着,想抬眼再望向那白衣男子,却没有想到那人冲他眨了下眼睛。
漠之一震,他是个聪慧的,眼珠子一转,便想到方才这男子话里头故意留了漏洞,他顿时指着那官员道:“我不是他府上的,我不能跟他走,我本是个小乞丐!”
漠之跪着向前抱住寡月的腿道:“爷,您记得的,我是路上那个小乞丐,我不是他府上的,是他带我去,叫我伺候你,我不能同他回去……”
“不是孟大人府上的,也是这蜀地的子民,理因留在蜀地!”那几位官员中的一个说道。
漠之一听,便知道他若再留在蜀地便是死路一条!方才他不是听那孟大人唤这白衣男子“相爷”吗?相爷是长安来的,相爷的官可大了呢!虽然他不知道相爷的官到底几大!反正是长安的官!
“不是,漠之不是蜀地的人,漠之是长安人,漠之有大哥,还有父母!”漠之大声说道,可怜兮兮的望着寡月。
事已到了这副局势,萧肃和高邺怎能还不知主子要保此子之心!
萧肃忙上前道:“爷,我看这孩子长的像夫人,不会是夫人家那头的人吧?”
萧肃当然只是随口一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高邺忙道:“有些道理,兴许同相爷夫人沾亲带故的呢!”
这时候那蜀地的官员们都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既然连这都给搬出来了,这事便也只好作罢了。
寡月凤目一动,继续低沉着声音道:“诸位,漠之说他是长安人,那便也许是沦落蜀地的,至于家仆所言,他和本官夫人相像兴许是个巧合,诸位莫要计较,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寡月又望向漠之:“本官后日清晨离开蜀地回长安,你若是想寻亲便跟着高邺的马队吧。”
寡月说着从座椅上起身而去。
漠之一听忙对着寡月离去的地方磕头,“谢谢相爷,谢谢相爷,漠之一生感激涕零!”
那些儿官员们见寡月走了上去扶起那孟大人。
“你也是的送个小子去作甚。”有些官员都笑了起来。
那孟官员一拍膝盖上的尘土,狠狠地剜了眼漠之。
那些儿官员也不说话了一窝蜂的出去了。
漠之从地上站起,软着腿朝木椅旁走去,心里似是长叹一声:“终于可以去长安了……”
高邺领着漠之去洗漱,漠之只道:“多谢爷,本就是洗了来的。”
高邺笑道:“我叫你去洗你就去洗,一股花粉味,闻得我浮想联翩,对了,也别唤什么‘爷’不‘爷’的,这里‘爷’只有一个,就是救你的那个,唤我‘高大哥’便是……”
漠之听着高邺的话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厌恶的皱眉,是难闻了些儿。
“高大哥,我这就去弄水来洗。”
漠之走后,高邺瞧着萧肃,道:“这小子机灵,可是眼神不好,肚里头有坏水,但人不是个坏的,我想他定是吃过太多的苦头,日后可得好好教导,不然就真是拉不回来了……”
萧肃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我去给他弄热水了。”
高邺拦下他道:“瘦是瘦了点,到底是个男孩,让他自己弄来。”
萧肃一听,折了回来,在榻旁坐下了。
驿馆的房间紧俏,今夜明夜看来他们三个人得住一间了。
“我打坐一夜便可,你二人茶榻、床榻分着睡吧。”萧肃说道,闭上眼睛。
高邺倒是这几日同萧肃相处只觉得这人是个不求多的,倒底是太淡薄了些儿,或许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其实他可以求主子让他做个将军的……
漠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了水来。
这一桶浴水弄来,他浑身都汗湿透了,脱了衣物就往桶里钻,完全不记得这里还有人。
“漠之!”
漠之正洗得舒爽,听见有人在唤他,偏头却发现高大哥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怎么了啊?”
“你身上的伤哪里来的?”
漠之回神,低头一瞧,恍然大悟道:“被上一个主子打的!”
高邺看着漠之瘦小的身板上,慢身的伤痕,还有发育不良的胸廓,不禁问道:“你几岁了?”
漠之想了想道:“我记得我弄丢那年是三岁,人牙子看着我觉得也是三岁,如今算来我该十二岁或者十三岁了。”
“你不记得你生日了吗?”高邺觉得这孩子和他命运何其相似,“还有那打你的主子可是这里的人?我帮你找他算账去!这样欺负个孩子,不配做别人的主人!”最好是让这样的人也尝尝沦落街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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