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没有回头,青衣跟在她身后。她也没有注意到那方御赐四轮的马车上,一双凤眸一直望着她消失在街心才浅浅地收回。
——
“若不是你对她来了兴趣,才要我亲自出面?”萧桢挑帘时轻声说道。
车内传来几声轻笑,却见宽大的马车内,书籍满车,又有茶几座榻,好似一间屋子一般,座榻之上是一十六七岁的男子,男生女相,容颜绝美,浅笑间颇有些雌雄莫辨,他着水蓝色深衣,外穿同色大雍时兴的极地褙子。未及弱冠的年纪一头青丝随意绾起部分,余下的铺成开来,散落肩头,颇有书卷之气,只是那腰间系双佩,及外挂的银色鱼袋终究是让人移不开目。
晓事的或许只是浅浅一望,见那银鱼袋就知此人身份不低。
那少年只是随意翻动着手中的书卷,莞尔轻笑,凤眸亲切而温和,让人有一种很好相与的错觉。萧桢摇摇头,一理衣袍,坐在了他身旁。这时华车才有了缓缓行驶的迹象。
末了,那人弃了书卷,望着车窗外流逝的风景,轻叹了一句:“郎家的行得太快了些。”
萧桢秀眉一挑,心里懂了,却是不甚在意的闭目养神起来。
——
长安城南一带大抵是朝中公卿贵戚的宅第,城东多集市庙宇,唯城西较之荒凉了些,西大街一通过去有几处学府与官设行馆,唯西郊学府地处偏僻。
顾九没有直接往西郊学府而去,而是去西大街一间衣舍随便挑了件衣服,穿在了身上。她主要的目的只是为了遮住身上的伤口。
出了成衣铺,再瞧青衣的时候,她诧异的发现青衣的眼里有些异样。
她没多想,忍着身上的伤痛要青衣给她带路。
“你……”青衣摸出怀里的金疮药递与顾九,其实他早前就想递与她的,在她进成衣铺的时候没好意思,现在颇有些悔意。
“谢谢。”顾九没有拒绝接过来,其实疼痛过了就不那么痛了。
------题外话------
文第十章:似是故人来(二)
“洛浮生……”绝美的名字,从朱唇间溢出,一股强烈的哀伤感袭上心头。
他是以前的顾九青梅竹马的玩伴,也是她心心念念多年的心上人,只是他看样子不认识她了。
【改】:
“洛浮生……”绝美的名字,从朱唇间溢出,一股强烈的哀伤感袭上心头。
“吾将尽吾毕生之力,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彼时,江南,这样一个少年曾于她耳边喃呢过……春风沉醉,吹散了乱红,却吹不走春风面。
“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与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笑语盈盈耳畔却是暗香远去,幽人不复。
【洛浮生的设定,重新审视了下】
注:鱼袋,鱼袋是唐、宋时官员佩戴的证明身份之物。至宋代,不再用鱼符,直接于袋上用金银饰为鱼形。
020、谁的心更细
走过西大街的石子路,再穿过几处小巷,乌檐粉墙之外视野渐渐开阔,顾九望着眼前逐渐熟悉的风景,放慢下步伐。
待远远的望见西郊学府的轮廓时,顾九清瘦的身影一滞,偏头望着身旁沉默的如同木桩一般的黑衣男子:
“就到这里,多谢公子相送。”许是介怀他方才的阻拦,顾九一路对他甚是疏离,但又对才他方才教她将崴了的脚复位心存一些感激。
青衣身影一僵,有几分错愕的望着顾九。
顾九平静娇俏的小脸上突绽一抹微笑,极浅极淡,青衣俊颜抹霞,他知道她或许并不是在对他笑,也许只是离西郊学府近了的原因,她想调整自己的心情吧。
半响,沉默的男子才说道:“姑娘保重。”
他微福身后转身离去,没有片刻留意。顾九喜欢不拖拉的人,心情微霁,向着西郊学府走去。
——
“姑娘找谁?”
西郊学府守门的老头不在,是一个生的清俊的少年,看其从容自若的样子,不像是今科苦心备考的学子。
顾九心道这里人与那西街路遇的白衣公子不同,寡月既要她装哑巴,方才已然破了例,如今还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好。思及此,顾九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阴寡月三字。
少年似是恍然大悟般,笑道:“原来是找县考,府考皆获得第一寡月哥哥啊,姐姐我领你去。”
顾九微囧,怎地就叫起了哥哥姐姐来了?
身后传来数声轻嗤:“幺儿,也只有你家的会把那药罐子当个宝似的。”
“呵!卖国贼而已!”
顾九闻声微皱眉,回头幽冷的目一扫那几个着着学子儒杉的学生,眸光之中有怒意。
“哟,这小娘子火气还挺大的。”其中一人调侃道,其余几人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顾九心内一动,正抬步想上前教训下这群人,牵动了胸前那恶婆娘方留下的伤口,顾九低头望了一眼青布裙裾,心道还好买的深色的,不然这血渍就要印出来了。自己这动不动就发火的脾性真的要改改了……
幺儿拽了拽顾九的青布大衣袖,笑道:“姐姐,快跟上。”
顾九微红了脸,颇不好意思的颔首。
顾九被幺儿领进学府内,原来这幺儿是西郊名师孟光的幺子。
行至西郊学府中有一处凉亭,因为风景甚美,视野开阔,有不少才子在那里或温习,或闲聊。有几个平素里就浪、荡的公子见迎面走来的顾九,心生荡漾,扇起扇子。
顾九轻嗤,这乍暖还寒时候,没脑子的扇扇子也不嫌冷么?
“姐姐,你别管他们,我带你去寡月哥哥那里。”幺儿清润的声喉又在旁边响起,让顾九莫名的心安。
清秋学府菊香清雅,来到一处幽静处,幺儿突然驻足,指着前面几间房舍中的一间道:“那石榴树后的一间房就是寡月哥哥的,姐姐,你快进去吧。”
顾九颔首正要表示感谢,哪里知道那小子竟一溜烟的跑了……
顾九摇头苦笑,挽起包袱朝那石榴树后的房间走去。
初进门时,她鼻间嗅到一股清香,顾九心头一颤,随即竟初次体会那心悸的感觉。这味道她闻了数月早已熟悉,是淡淡的草药味与一种不知明的花粉味道的混合,是那个男子特有的气味。
顾九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凭味识人的能力,不由在叩门的那刻笑了。以至于寡月开门的时候正瞧见傻傻痴笑的顾九。
良久,当顾九抬眸时正对上阴寡月疑惑不解的目光,顾九大囧,想着方才自己的样子肯定够傻,不由脸似火烧般的红了。
“我……我来给你……送东西。”顾九结巴的想吞掉自己的舌头。
阴寡月沉郁的凤目望着少女俏脸微红的模样,心内一暖竟是生出一股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可正当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时,阴蛰的目敏锐的注意到前方树丛之中几个躲藏着看着好戏的“耗子”。
他凤眸微缩,俊脸稍暗,本能的抑制住要搂住顾九的冲动,伸手将她拉进屋内,掩了门。
“去你大爷的,又输了!”门外树丛之中严觥哀嚎到,掏出怀中的银子分给身后几个学子。
其中一个纨绔公子笑道:“爷就知道,那药罐子绝对是个无能,想想他病了那么多年如何能人道?连亲小嘴都不敢亲的!爷玩过的女人不下数十,这哑巴一看就还是个姑娘。”
“桃阁出来的还有姑娘?”另一人挑眉问道。
那纨绔微躬下身子,轻声说道:“听人说那哑女只是桃阁一个打杂的。”
那人摸着下巴又道:“生得也娇俏,还不会乱叫,真想尝尝这女的是何滋味呢……”
他这么一说严觥心下也起了念想,望了一下寡月的房间,伸手扯过那纨绔,道:“再赌,赌他阴寡月留不留他家小娘子过夜。”
——
房内,顾九将包袱放到了桌上,寡月给她看了茶。
“中衣已制好,你要的东西也弄好了。”顾九捧着茶杯,平静道。寡月要她将药丸缝在中衣口袋里,她照着做了。
阴寡月平静地坐在她对桌,沉默的望着她,一声不吭。
顾九放下杯盏欲偷瞄了一眼男子此刻的神情,正抬眼时就对上男子沉郁却灼灼的凤目,心下一惊,翘着的一只小腿陡然从另一只小腿上滑落,磕到了桌子上,顾九身子一倾,胸部就磕碰到木桌上。
一声重重的闷哼——
“你没事吧?”
她捂着胸口的时候那人已站到她的身前,顾九哀怨地望着他,似是磕碰到了方才的伤口,眼里有些湿意,痛入骨髓,似乎又流血了。
阴寡月担忧的望着顾九,墨瞳闪过一丝疑虑,芳唇青紫,分明是受了伤。
他目光落在她额头的汗水上,伸出手从怀中拿出一条帕子,覆了上去。
顾九斜睨他手中的帕子,不是那一条寒梅旧帕了,似乎是换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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