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姐!”慕华胥上前一步打断了姚玮瑢的话,众人惊异的望向慕华胥。
“还有她不叫顾九,她叫慕予阡排行第九是我慕华胥的妹妹!你三番两次欺负我妹妹你说我该不该对付你?姚姑娘你若是安分守己些这生肌丸本楼主自是会给你送去,你今日倒是跑来闹事了,这张脸你还想不想要了?”
鬼魅妖冶的声音落入众人耳里,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但是众在场的人更惊愕的是九爷,竟然是慕楼主的妹妹?
连顾九也是吓了一跳,口不择言的慕华胥,他怎地就说出了口?她正欲上前去将慕华胥拉回来,哪里知道握住自己的手臂的那只手更紧了些,她愣了一下,忽地明白了,很好,他阴寡月也早希望她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是女人吗?这样她就不用抛头露面了?顾九心中忽地升起了一股火。
慕华胥话里的震慑效果对于姚玮瑢来说更有效了些,女子的容颜无疑是女子的性命!
姚玮瑢低垂着的头猛的抬起,尽管被丫鬟搀扶着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她还是厉声说道:
“我大雍毁女子面者以性命相还或以容颜相抵!慕华胥你毁我容颜你是已性命相还,还是以你或者她的容颜相抵?!”姚玮瑢的手又指向顾九。
慕华胥唇边的笑敛住了,连一旁沉静若古潭的阴寡月脸上的神情也起了变化。
慕华胥上前一步离得姚玮瑢更近了些。
“姚小姐,我想你该搞清楚,毁你容颜的人已经用她那条老命给你还了!还有,你的容不是我慕华胥毁了的!更不是我妹妹毁了的!”
他声声冷厉,步步紧逼,姚玮瑢连连后退,一个不稳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来人,送姚小姐回去。”慕华胥对着几个华胥楼的家丁说道。
毓秀坊前群人指责的声音更大了些。
“那、那生肌丸……”姚玮瑢依旧心有不甘的问道。
慕华胥冷笑着转身:“姚小姐,你若是安分些这价值连城的生肌丸自是会给你送来的,我的意思……你懂?”
他妖娆的眉眼不屑的睨着姚玮瑢。
姚玮瑢低垂的头猛地抬起后又低下,咬牙道:“我知道了……”
“最好是这样。”慕华胥说道。
姚玮瑢走时依旧不甘的望着顾九,她想不通,世间没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在顾家被抄以前她见过顾九,顾九的容貌洛浮生认不出是时隔多年,而她不同,她记得、化成灰都认得!顾九怎么成了慕予阡?慕华胥的九妹了?这不可能!
姚玮瑢走后,苏娘和众绣娘小厮们都望向顾九,九爷竟然是女人,而且还是华胥楼主的妹妹,那么她喝自家少有又是什么关系呢?同吃同住,同行同车……
众人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顾九又瞧一眼寡月。
顾九的小脸被瞧得发烫了,她狠狠地剜了一眼慕华胥,而后反手拉着寡月离开。
“九、九儿!”慕七一个箭步向前挡在了顾九和寡月身前。
“你在生我气吗?”慕华胥勾唇道,“你觉得我把姚玮瑢整得太惨了?还是……”
“她自取其辱。”顾九冷冷道,无情无绪,拉着寡月就往外走,她该说他慕华胥每每都是帮她的,还是在给她惹事呢?
绯色的身影怔在那里,顾九已拉着寡月朝马车走去。
毓秀坊前苏娘赭石还有朱红等人都小声议论着。
“原来九爷该是九娘啊……”苏娘叹了一声后绣娘们才猛然惊醒。
真真是碎了一地的芳心啊……
虽说她们对九爷也只能仰慕着不能觊觎,可是如今要她们的幻想都碎了……
将将入夜,扬州府安抚使司衙门大院门口的青石板路上跪了两排的高官,趴伏的低低的,头都磕在了地上。
桓青衣推着卿泓从大厅里出来,安抚使赵勰、江南巡抚邢书沁,轩城北路和江淮南路的洲路官都大气不敢出的跟在身后,一个个低垂着头,默不做声的跟在身后。
亟待一群人看着那轮椅上的少年被推上御赐四轮的华丽马车上,身后长长的一条队伍跟那马车后缓缓的动了起来,那跪着的一群人才稍稍喘了一口气。
萧时和萧桢向前数步朝那数位江南地方的高官微微颔首后离去。
等看着这队伍走到没影子后,地上跪着的官员才爬起来,赵勰和邢书沁等人才翘首张望了一会儿后,相视一望,各自散了。
赵勰直起身子,擦了一头的凉汗往司衙门大院外走去,脚下步子又小又快,思及近日种种赵勰的脸不禁愈来愈黯了些。早知道江南这块地就是个烂摊子他接手不到半年都还没有摸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真真没想到这个“烂摊子”会这么“烂”!
这时候一个揉着跪得发疼的膝盖的官员跟在他身后,小声问道:“赵大人,璃王如何?”
赵勰低眼,边走边连连摇头叹气。
很在那发问的官员身后的几名官员心中一慌,连忙都跟了上去,似乎想听个究竟。
半晌,才听赵勰压低了声音道:“看似温婉,然,杀伐决断,手段强势,颇有先帝风范,只可惜了一双废腿,夜帝能出此子倒是让人惊叹!”
众皆默然,面面相觑,颈后又漫上来一层冷汗。
先帝?
赵勰斜睨了一眼众人的脸色,冷哼道:“你们以为璃王居于宫中便不懂治军治吏的那些手段?大错特错了!”
他转身,气得踹了其中一个官员一脚:“都说了多少遍,苛捐杂税,收粮虐物别太过了!这倒是好让璃王来抓了个现形!大伙儿都为自己项上人头好好想想吧!”
赵勰方要甩了袖就往前走,突然转过头来,双眼冷冷的扫视这几个高官一眼,道:
“王爷问起当年顾家之事,我不管你们当年有多少人得了银子,反正老子才来半年不会给你们一个个顶罪,我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了,你们要么自己去查,查好了禀上来,要么,我带人海底捞针捞出了什么,就休怪我不念同僚之情!”
跟在赵勰身后的数人都骇了一大跳,道:“赵大人,这璃王缘何就问起当年顾氏的事情来了……”
赵勰浓眉一拧,面容显得有些狰狞了些,吼道:“上头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这璃王好歹是个皇子,先帝没收他的权,反而归政于他,更未收他手中的‘尚方宝剑’便是在乎他的!他下的命令安能不去查?”
这几个官员被赵勰这么一吼,方知他怒气正盛,便再也不敢多问什么了。
等到赵勰走远了些,才有人小声低叹道:“江南这块地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年年都要出些事情……”
又有一人叹道:“这顾家的事情若是要去查了,总又要拉出个垫背的来吧,真是冤冤相报,恩仇无休了……”
璃王卿泓随着萧太傅一行回到长安。
朝中对璃王微服出访之事颇有微词,却又不明这夜帝与璃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转眼间似乎就给了璃王如此之大的权利。
深夜的乾元殿灯火通明,远远的望过去飘渺的如同楼台仙闾。
帝王站在金座的高处背对着大殿之中轮椅上紫黑色深袍高冠的少年。
灯火将帝王笔直的身影印得老长。
“父皇既知儿臣之意,儿臣便也不必多做解释。”
少年眉目温顺的垂下来。
卿夜阙搭在龙椅上的左手捏成拳,启了启唇但终是没有骂出。
他转身,从高座上走下。
“你瞒着全天下,也瞒了朕,借朕的应允微服出巡整治官员,这是‘欺君’!”
夜帝指着卿泓说道。
卿泓依旧带着他惯常的浅淡微笑,他缓缓地从怀中拿出那柄尚方宝剑,双手呈上,微微低垂起高傲的下颌。
“不欺君会死,欺君能为天下黎民、三儿和我寻一条短暂的活路,卿泓死而无憾!”
“你——”
说话间,银光乍现,那柄金剑的剑锋已抵在卿泓的脖颈处。
绝美的凤目闪过一丝短暂的惊惧后,他认命的闭眼。
“儿臣死而无憾!”他颤声重复道。
卿夜阙的双眼染上鲜红,道:
“你微服出巡至各地,将各地急剧的外戚势力分化,你是真为国家,为这天下黎民,还是为己拓名!——”
这一刻,卿泓的凤眸之中闪过不久前那张答卷,靳南衣。
为天下黎民,还是为己拓名?他也曾思索过靳南衣的意图!
突然之间他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是不那么重要了,他轻闭了眉目,回答的直截了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卿夜阙的怒火被他挑至最高潮。
怒极的帝王忍住杀意间竟是一脚将轮椅上的少年踹出数米远。
“噗——”一口鲜血从少年的喉间涌出,喷在了金殿上,卿泓已离开轮椅趴在了金殿的鎏金的石砖上。
“你言朕不公,从小便恨着朕,朕便给你这个与人一较高低的机会,之后你是生是死,皆与朕无关!”夜帝从卿泓身边走过压根没看过地上的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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