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顾九赖了床,日上三竿的时候才爬起来,这几日实在是太困了,醒来的时候,阴寡月正端着一小碗米粥坐在榻前。
睁开惺忪睡眼,顾九一瞬恍惚觉得他看起来气色好好,似乎很是耐看,只待她揉揉眼睛再看的时候,却发现少年依旧是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依旧是一身的幽冷的气质。
“吃点粥吧。”阴寡月将碗递给顾九,又道,“我给鸡笼里扔了些你晒干的玉米粒。”
顾九喝了粥,立马起床了,自从来这里还没在床上吃过饭了,连阴寡月这病秧子都没在床上用过饭,今日算是破天荒的当了一回懒人。
“我,我要起床了。”顾九说道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阴寡月。
知道她羞赧,寡月嘴角含笑,收拾好碗筷往厨房而去。
顾九穿好衣衫就看到这在厨房洗碗的阴寡月。
“我来吧。”顾九挽了袖子,正要将手伸进木桶里,却被他不着边际的挡开了。
“明天去送我去吧。”他道。
顾九一怔,默默点头。
“穿我给你买的衣服。”顿了顿,阴寡月道。
“可是……”顾九担心的是自己这具身子原主人的身份。
“你只是在桃阁做过打杂的活而已,有本事那些花娘不接客去做打杂的活试试。”他勾唇道,清澈的凤眸微弯,满含着笑意。
“这……”顾九又哑口无言了。
“即使有人这样说你,我也会这样说。”他依旧满目笑意,在外人眼里她是他阴寡月的妻子,他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顾九见阴寡月回了房后才出了门,她想去村头看看,有一部分的村民不去城里会在村头摆起摊点卖一些土货,其实更多的是换,以物易物。她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鸡或者其他东西可以买的。
走到村头果然瞧见还有几个卖东西的老人。
顾九随手挑了一只鸡,问道怎么卖。
那老人操着浓重的乡音回答,顾九大致懂她的意思她说用油或者面粉来换。
顾九一喜,用手比划道:“您等着,这只鸡留给我我用两斤面粉一碗油同您来换。”
等顾九带着面粉和油来的时候却瞧见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站在那阿婆面前,看着有些面生,许是别个村子的。
“阿婆让我用两斤米换你的鸡。”那少女说道。
阿婆只是摇头,说鸡已经订给别人了。
那少年怒了,伸手夺了鸡就要走。
顾九将面粉和油放下,去抢那只公鸡。
少年望着突然出现的顾九,料到她就是订下这只鸡的人。
“我用二斤米换的。”他趾高气昂道。
顾九指着她放在一旁的面粉和油,碗里的油已被老人倒入自己的罐子里,一滴不剩,老人收了摊子,拿着面粉就要走。
却被突然出现的林婶挡住了,顾九看着风尘仆仆多日不见的林家婶子面露惊色,一晃眼已是许久不见了。
林婶对顾九一笑,又怒瞪那少年和阿婆。
“这鸡阴家娘子用两斤面和一碗油换的,你们别欺负她是哑巴,不会说话就拿你们没辙!”林婶子是出了名的声音大,一吼就可以把人吼得颤颤的。
“你两斤米,能和别人两斤面一碗油比?”
“还有你,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要走,让别人去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少年和少女都大红了脸。
“给,给你吧,算老子倒霉!”少年扔下那鸡,带着少女走了。
顾九捡起被摔得发昏的大公鸡,笑着望着林婶。
林婶也牵着二娃子和她回村了。
二娃子不喜顾九,顾九心里知道,他也不喜阴寡月,顾九也知道,但是顾九依旧对他笑了笑。
二娃子看着她竟然红了脸,接着没好气的别过脸去,心里却道:狐媚子就是狐媚子,表姐说的没错。
二娃子的表姐叫许禛,自小没了父母,住在林家,却对阴寡月心身爱慕,两年前去晋侯府做了丫鬟,后来又听说阴寡月与晋侯小姐有婚约,原指望能做个陪嫁丫鬟,可是后来阴家闹出那样的笑话,许禛却没有从晋侯府回来。
顾九与林婶在阴家门前作别,林婶从行囊里拿出一些土货。
“本来想回家了来找你,没想到碰上了,先给你吧,免得再跑。”
顾九接过,看看是一些腌菜和咸鸭蛋还有一些干货,顾九欣然接下了,好久没吃这么开胃的东西,她也想念得紧。
顾九示意林婶在门口等等她,将鸡丢在地上,抹干净手,顾九就去前堂拿她做好的月饼。
“你竟会做月饼?我可要好好尝尝。”林婶黝黑的面满是欣喜与惊讶。
二娃子有也看着眼馋,心里却对顾九有了些许改观。
再回到家里她忍着将鸡抹了脖子,开水烫了鸡毛……
熬了一上午熬好一大锅的鸡汤,乡下土鸡有一定的分量,是满满的一大锅,肉也很厚实有劲。
顾九将熬好的鸡汤再换砂锅到小炉子上慢炖,等到香味散发的满院子都是……
014、学府同行
门外还有人驻足,似乎是想看阴家娘子用什么东西可以将鸡炖得这么香。
勤劳的女人到哪里都受到欢迎,顾九精明能干让同村的对她有很大改观,加上林叔和林婶不时美言,现今说顾九的坏话也逐渐平息下来。
顾九不会告诉他们她用了桂皮和八角还有花椒,这样煮出的东西自然比她们放盐和清水煮的要好吃。
一只鸡给林家端去了一碗,这里寻常人家不会在中秋杀鸡,林家没有她自然送去一碗,剩下的他二人吃了两顿。
林婶给的腌菜她打开和寡月尝了,味道极地道。最后顾九决定让阴寡月带着一罐去学堂,毕竟这东西好保存。
今夜的月很圆,顾九很满足的坐在庭院里,听阴寡月吹奏着横笛。这样的生活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双手托腮望着一身素衣的阴寡月,月光映衬着他苍白的肌肤更加如水般透明,而他气质若兰,修竹之姿,徒生一股唯美感。
其实他生得挺好的,这样背着光,他的下颌看着棱角分明,也许是白日里看着太苍白了的原因,以前没有注意到这点。还有他那双凤眸生的极美,窄细修长,瞳孔幽深而阴蛰,折射出熠熠光辉。
是个美男子,只不过是个病美男。
夜里顾九按照阴寡月的指示将他的草药碾成泥调着蜂蜜山楂泥做成蜜丸,风干一夜后等次日放入盒子里。
学堂里不比家里,学堂里阴寡月不好熬药,让学堂厨房的人帮着熬药要给赏钱,所以将药粉制成蜜丸很方便,只是药效慢了一点。
顾九不知道阴寡月是要谁给他买的药,按他说的有个村民每个月都会给他送药材,只是这个月的特别管用,但是顾九来这里一个多月了,从没见过那个送药来的人,或许是她出去做生意的时候那人来过吧。
“等你会试前我会再给你送一次药。”顾九认真的搓着药丸说道。
寡月颔首,拿起一粒药丸看了良久,道:“下次做的小一点,风干了缝在我的中衣袖子里,”
“嗯?”顾九懂他的意思,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她微微点头,继续给他搓着药丸。
十六的清晨,顾九和寡月早早起床,这是他们“婚后”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集体亮相。
林家的马车上阴寡月一直握着顾九的手,不曾管外人如何看待。
寡月身体不好,林叔将他俩安排在靠窗通风的位置,寡月只是一路看着顾九再看看窗外的风景。
不时有乡亲们对他二人投来鄙夷的目光,就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似的。
阴寡月未曾放在眼里,顾九也渐渐习惯这种感觉了。
到了长安集市人们都下车了,顾九提起阴寡月的书篓就要背在身上,被阴寡月给拦下。
“给我。”他伸手夺,不容顾九拒绝。
林叔帮村民们下货,也没注意到他二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二人已经走远了。
阴寡月所在的学堂不在长安城中心,地处较偏,离集市有一段距离的脚程。
顾九一路担心他受不了,想和他换着背,阴寡月都给拒绝了。
“好久没有运动下了,出些力才好。”他笑道。
顾九下意识的将目光集中到他的脚下,还是那一句她从未见过步履如此轻盈之人。
他的身体的确好了很多,这是不是在告诉她,她即将离去?他不是说过等他考完会试等他高中,等他病好了,就任她去留吗?以她顾九的性子绝不会死皮赖脸的留下,那就只能上路喽。
不知不觉就走到学堂门前了。
“你在想什么?”温弱的声喉自耳畔响起,顾九回过神来望向阴寡月沉郁的眉目。
脸颊稍稍红了,连连摇头道:“没,什么也没有想。”
寡月觉得好笑,正勾唇,就猛地咳嗽起来。
顾九忙伸手去取他背上的书篓,又给他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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