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豁然出现一柄锋刃雪白,剑气凛冽的长剑来。
白姬心喊一声糟糕。
就在剑尖即将落在神台上的那一霎,他忽然收手,咬紧牙关,双眼直直盯着前方。剑身嗡嗡作响,似乎是在告诫自己三思而后行……
就在白鹿少公百般犹豫之际,忽而,一双手撕裂虚空蓦地扼住他手腕,那力量之强大,强迫他举着剑重重劈向神台。
剑气直奔云霄,霎时间,神台被一劈为二。
山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大地剧烈震动,木摧树折。一道五色华光自神台底下迸射而出,直奔天际。
天一瞬暗了下来,笼罩于山体外的结界骤然消失,黑瘴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所到之处,草木皆化作腐朽。这片曾经的琅嬛福地最终还是毁在了魔族的手中。
白鹿少公近乎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才意识到自己铸成大错。
“方才窜上天空的那道光究竟是什么?!”竟会引起这么大的动荡……白姬转身问百里。
“是山河之气,等同于须弥额山的命脉。”百里低眉,面色冷峻:“与凡间帝王讲究的龙脉类似,山河之气乃是神山的灵眼,一旦破坏或者泄露,那么这座山的气数也就尽了。”
失去了保护的神山变得岌岌可危,一下沦为众矢之的。
白鹿少公目睹悲剧上演,濒临崩溃,他大喝一声举剑斩断那双手,对着虚空愤怒道:“你给我出来!为什么要骗我!”
一声冷笑响起。
“笑话,我骗你?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你太蠢罢了!”
虚空中出现一道黑影,隐约能看出是个男人。
“不过,若你不蠢,我此番也不能成事了。”他阴测测地一笑道:“如此,我便大发慈悲留你一条命吧!”
语落,他指尖笼着一道黑光蓦地弹入白鹿少公的额头。
“……”
白鹿少公应声倒地,几乎没怎么挣扎。
黑影笼罩剑身,磨灭最后一丝残存的仙气。
“这把焚天我接手了。”
一声狂傲的狞笑回荡在空旷殿宇中。
白鹿少公倒在神台边,被闻讯赶来的白鹿族人所救,当时的族长为了保护他,不惜动用禁忌之术将他的记忆封存起来,连同须弥额山沦陷的真相,一并被掩盖。
幻境消失。
百里和白姬回到现实。
不远处,白鹿少公踉跄几步,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山神面前。他终于回想起来,原来这一切背后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若非当日误信谗言,铸下不可挽回之错……山神怎会丢失神剑,用牺牲自己来换得神山免遭魔族之害?他的族人又怎会丧生在魔族铁骑之下,在天之灵都未能得到安息?!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导致的……
白鹿少公缓缓闭上眼。
事到如今,即便是死,也洗脱不了这满身的罪孽。
山神望着白鹿少公,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是悲悯。
仿佛早已料到事实的真相般。
“爹……你这是……”
鹿青崖震惊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他与族人并未进入幻境,自然不知这其中隐情,更不明白因何——白鹿少公会突然涕泪横流地跪在山神面前。
而口中所说的话更叫他们难以接受。
“山神大人,我知我罪孽深重,即便是死亦不能弥补当年犯下的滔天大罪。”
白鹿少公抬头,视线触及到山神那洞察一切的清冷双眸时,蓦地暗了下来。不禁回想起,当年他躲在神座后面仰望山神,立志要像爹一样成为山神座下出色的神使。那些年少之气踌躇满志,如今想来,当真恍若隔世。
一腔热血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可笑的愚蠢罢了。
“我斗胆请求山神大人允许我为须弥额山做最后一件事!”
语落,他竟一头朝那神台撞了过去。
“爹!”
我,鹿子非甘愿以血肉为祭,以灵为契,魂魄与这神台一体,永生永世守护这须弥额山,直到魂消魄散那日。白鹿少公慢慢闭上眼,身体如细砂般点点消散融入那石龟之中。
这是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青崖,你务必要继承先祖遗志,守护神山的任务便交给你,莫要让爹失望。”
鹿青崖只是怔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半空中残存的几粒金光,是他的父亲,他想要伸手去抓,然而风一吹,那光便散落在大山的角角落落,再也不见踪影。
“爹……”
脚步声响起,一件雪白罩衣递至他面前。
山神半跪在地,金眸灼灼,神情庄严而肃穆。
“汝父为须弥额山的英雄,其后,由尔来承其衣钵。”
第37章 失而复得
鹿青崖颤抖着接过父亲留在这世间唯一的遗物,强忍住眼眶奔涌而出的泪意,抬起头,绷紧下颔,望着那双金色的瞳仁,坚定地点头。
痛苦使其迅速成长,不过须臾,他眼中便褪去彷徨之色,尽管伤痛难抑,于磨砺中却更显坚强。
见其如此,山神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起身,阳光穿破云层洋洋洒洒地落在肩头,他脸上的神情已经逆光看不分明,一尾光弧落下,把地面分割成明暗两片,照拂这漫山遍野的新绿,十数只青鸾自东方振翅飞来,一袭翠羽沐浴在柔和的金光中,反射出宝石般旖旎的光泽。
巫咸呆愣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如今真相大白,罪魁祸首也已伏诛,为何她心里却连一丝喜悦也无,反而沉甸甸的,总觉得一口气憋闷在心头。
她望着鹿青崖久久独坐的背影,缓缓蹙起眉头。
这种感觉并不好。
蓬玄洞天,山河府。
翘头梨木雕花书案上枕着一颗乱糟糟的脑袋,头发蓬乱,衣衫半脱曳地,其人大半脖颈暴露在外。忽然转了个身,脸朝向南面靠窗,阳光罩在他脸上,衬得皮肤细腻雪白。
他闭着眼,鼻孔一张一翕,俨然睡得正香。
这时,屋子东北角花架上的盆栽忽然猛地震动起来,动静不小,连同书架上胡乱叠放的字画卷轴统统砸了下来。
啪——被击中脑袋。
“唔……”男人惊醒,一下瞪大眼:“何、何方妖孽,竟敢在堂堂山河君府上作祟!?”
他下意识地掐诀。满室凌乱一下定格,四处乱飞的字画竹简漂浮在半空,几件玉器跌在地上碎片开出了花。山河君两道眉毛纠结在了一起,将视线指向罪魁祸首。
他朝盆栽招了招手。
蹙眉道:“又是你,没事闹什么幺蛾子?信不信小生关你禁闭?”话音一下顿住,山河君两只眼紧紧盯住盆栽里面,片刻后,忽然大声叫道:“东边怎么会多出一座山来?!”
他依稀好像记得昨天貌似没有啊!
难不成是——
他猛地抬头,手一指,一本书自右边书架飞至面前,刷刷刷,书页自动翻开。
“须弥额山?!怎么可能?!”
他缓缓地靠回椅子上去。
夙光立于山巅。
几只青鸾围着他鸣叫旋舞,姿态亲昵。他抚了抚其中一只的翠羽,折身看向众人:“如今神山重归天籍,吾之任务业已完成。”
目光尽头,是金光普照下的绵延青山,是总也捺不干的离别时分。
天上忽然降下一名玄衣仙人。
生得一张容长脸,横眉敛眸,神情严肃,看上去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他挥去四周盘旋的青鸾,抬手,低头去看山神。
“夙光,你擅自动用禁术,照天界律例,应受雷劫之刑。”
“山神大人!”
白鹿一族欲上前阻拦,那仙人眼波扫过,只是轻挥一下衣袖,百来号人竟瞬间无影无踪。他收回眼,看着仍在原地的二人,视线在百里身上定格须臾,忽然开口。
声若溪水溅玉。
“你,也想阻拦吗?”
百里拉着白姬退后一步,微笑着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仙人的视线复又回到山神身上。
“夙光,你可愿领罚?”
夙光颔首,眼神平静:“愿意。”
他忽然侧身,面朝百里,目光却落在白姬身上:“介意吾与她说两句话吗?”
百里转头看白姬。
“可以。”
白姬向前一步,面对山神。山神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再走近一些,白姬依言而行。
山神拂袖,指尖赫然出现一株白花。
“去——”他拈指一弹,那花竟化作一道光蓦地钻入白姬前额。白姬踉跄几步,只觉一股沁凉自额头往下蔓延,瞬时,传至全身。
“叨扰多时,吾赠尔一份小礼,以表谢意。”
山神语落,化作一道金光停在那玄衣仙人面前。
“走吧。”
玄衣仙人负手而立,闻言,抬起低垂的睫,“恩。”他翻手招来仙云,载着夙光缓缓上升,倏然消失在天际。
白姬愣立原地,忽然感到手腕处灼热不已。
低头,拂开衣袖。
却发现那金光钻进皮肉纠缠化作一株琼花烙印在她腕间。
“阿浔——”百里走近。
她蓦地抬眼,清冽黑眸中倏然流过一丝金光。
此时的白姬并未意识到自身的变化,她只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力听力包括感觉都比从前敏锐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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