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只是说辞,却也相当完美。假若此时梅姑再有什么证据亮出来说李渭爱慕她,因而陷害梅仕卿,也无法取信于人了。
“可是,你还嫉妒梅仕卿,他的才学高过于你。”小安宁真堪称得上是“童言无忌”了。
“哼,”李渭冷笑,“他的才学再高过于我又如何?就算他不犯下案子,高中状元,陛下封以高官,那又如何?微臣承蒙陛下和靖王厚爱,曾经想赐微臣高官厚禄,微臣都没有接受,又怎么会在这方面与之计较?微臣为官并非一年两年,赤胆忠心可表日月,朗朗乾坤可为微臣作证,陛下,微臣确实没有加害梅仕卿之意。相反,因是已故下属之子,反而多加照顾,请陛下明鉴!”
李渭一撩官袍,跪地而拜。
“哼,哈哈哈——”梅姑似乎气极,反而仰天凄笑,那哀婉的眸睨向李渭时,陡然化为一柄利刃,一字一句就像冰棱子似的从齿缝里迸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陛下,靖王,太子殿下,你们若要相信他,我也没有办法。的确,再朗朗的乾坤也是权臣们说了算,一介平民学人告什么状呢?这一年以来,民女投的拆状还少吗?却是无人敢收,而今,以为告御状可为民女申冤,却没想到有人只手遮天,人间再无光明可言了!”
“大胆!”李渭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横眉怒目,指向梅姑,厉喝,“大胆刁妇,诬告朝廷命官该当何罪?来人呀,把梅姑押入牢中,待陛下亲自审问。”
☆、1082第1082章 皇太子(9)
李渭转而换了语气,低眉顺耳地向我娘禀道:“陛下,容微臣先将其收押,陛下若是不信,可亲到牢中加以细细审问。此民女痛失爱侣,深受刺激,脑子糊涂,已成危害。从前微臣心怀仁慈,深信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影子斜,明知其到处散布不利微臣的谣言,依然任其四处游荡。可如今陛下亲临,微臣必须为陛下安危着想,还是将其下狱,再请陛下细查如何?”
我正要阻挠,谁知我娘首开金口,就痛快允诺:“很好,就这么办吧。”
“遵旨!”李渭大喜,立即扬手,“来人,将她押下去。”
我很奇怪,梅姑被押下去的时侯居然不哭不闹,也未求饶。可是那双美眸,却显得空洞极了。透过空洞,可以窥见她深彻的痛与绝望,将你的心揪扯住,跟着她一起隐隐作痛。
我的目光逐着她孤凄的背影而去,似乎心也跟着她飘走了。
李渭对爹娘说些要招待的客套话,我并没有听见。只是,当他那紧随梅姑而去的挺拔背影突然出现在我眼帘的时侯,我竟厌恶起来,深感猥琐。
“爹、娘,”我转身去,急切地把心里话掏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梅姑说的是真话。而且不知为何,我虽未见过梅仕卿,居然也相信了梅仕卿的为人。”
“我也相信梅仕卿的为人,不致于做出偷窃税银的事。”梅琅也突然站出来为梅仕卿说话,“梅仕卿与微臣小时侯曾经是玩伴。他为人正直善良,家风也令人敬仰,父子俩常常为了帮助别人而不惜吃哑巴亏,又怎么会做偷税银的事?况且,梅家家境殷实,若说是为了筹措赶考盘缠,似乎也犯不着呀。再说高中之后,若是封了高官,也有朝廷厚禄,若说是为了给梅姑舒适的生活,也犯不上。所以,这案子,确实存在疑点。”
梅琅的声援令我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是的,爹、娘,这案子虽有人证,却无物证。李渭身为县令,想要捕快们为他作伪证,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假若梅姑所言属实,那李渭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可谓阴险狡诈,卑劣之至。而且,此番梅姑被押入牢中,只怕也不好过,不知道李渭会不会对她用刑,逼她撤销控罪!娘,你为何不当场问清楚,要放虎归山呢?”
娘亲微勾唇瓣,绽放倾城笑容,从容不迫地朝我招了招手,我乖乖过去,偎着她坐下。
她揽着我,轻轻道:“曜儿啊曜儿,娘觉得你长大了,成熟了,断起案来也算聪明了,可是你还没有明白一件事,娘亲得提醒你。曜儿,世间的正义与邪恶,要分辨起来容易得很。可关键在于,分辨之后,你该如何处理?靠猜测没用的。曜儿,有一天,当你在金銮殿上,坐在那把龙椅上时,面对着玉阶下的文武百官,你要分辩忠奸其实非常容易。可知道忠奸了之后呢?你要如何运用他们,如何对待他们,如何权衡利害处理得当,这才是帝王要学习之处啊……”
我深吸了口气,热切地注视着娘亲,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
“去吧,”娘亲道,“去证实你所猜想的,莫要打草惊蛇!”
“遵旨,”我心服口服地领命,“马凌,随本太子去吧。”
☆、1083第1083章 皇太子(10)
很快,我就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我与马凌,凭我们的轻功隐于黑暗之中,神不知鬼不觉,连呼吸也能消匿于微风之中。
天牢内,晦暗不明的光线里,李渭摇身一变,彻底扯下了和蔼可亲的面具,那双正义凛然的卧蚕刹那变得诡谲轻佻。
他摒退左右,一把抓过梅姑,不由分说上下其手,胡乱在她身上翻找着什么,引得她羞红着小脸,尖叫连连。我显些按捺不住,就要现身阻止。马凌紧紧抓住我的手,以炯亮的眼色制止我。
我好不容易咬牙恢复冷静,再次往下探看,李渭已从梅姑的衣袖内掏出一张纸来。
“还给我,你这卑鄙小人!”梅姑啐骂着,探手去抢夺。
“哼!”李渭冷冷的,狠狠搧了她一个耳光,顺道用力一把推了出去,梅姑踉跄倒地,由于惯性,擦着地面滑出去好远,直到撞到墙壁,蜷缩在角落里咬牙忍痛。
马凌紧紧攥着我,我像是在和他掰腕力似的闷声不响地暗暗较劲。他虽武功不及我,但天生飙悍,拥有神力,论力量倒与我不相上下。
“你不是不想要吗?现在倒要当成宝贝了,真是可笑!”李渭阴酷的声音与之前的光明磊落叛若两人。
“这就是证据!是你曾经追求过我的证据!而且,在信里,你还口口声声说了梅仕卿的不是,你说他再努力也比不上你。你说他……”
“那又如何?这点本官方才不是向女皇陛下承认过了吗?就算本官曾经喜欢过你,曾经嫉妒过梅仕卿又如何?就算你把这所谓的证据交出去又如何?能证明本官杀人吗?他可是被公开问斩的!自作孽不可活!他犯了案,就该受律法制裁!”
“那你怕什么?”梅姑扬起唇角流血的小脸,勾唇冷讥,“你若不怕何必搜身?你敢把这张你所不屑的证据还给我吗?”
李渭的眸子更加阴鸷了:“本官并非怕被定罪,而是怕麻烦!如果没有你出来瞎闹,相信女皇陛下一行很快就会走了。你这一闹,不知他们要耽搁多久。梅姑啊梅姑,你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儿再给我添麻烦。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吧。很快你就会伤心欲绝,悲痛自尽,芳魂悠悠地找你的如意郎君去了。”
“你想做什么?你要杀我?”梅姑惊恐地瞪着李渭,声音微颤。
“哼!”李渭俯身,轻佻地摸了把梅姑的俏脸,“怎么舍得呢?这等相貌,百年难遇,自然要归本官所有。凭本官的本事,随便抓个替死鬼应该不难!”
“哼!”梅姑咬牙冷笑,“留下我,你别后悔!李渭,女皇陛下只道你视功名利禄如浮云,要升官封侯都不肯,却不知道你苦守无为县的真正用意。倘若我把这事告诉女皇陛下,恐怕你不仅要身败名裂,而且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李渭的小眼睛里发出森森寒光,每道寒光都像一把杀人的利刃,阴森森逼近小脸:“你,到底知道什么?”
“哼,仕卿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你害死仕卿,难道仅仅是为了我吗?你是个自私的卑鄙的小人,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你自己,不是吗?”梅姑陡然激动,犀利地冷叱!
☆、1084第1084章 皇太子(11)
“看来,你是知道得太多了!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真的不怕死?”李渭阴森恐怖的脸逼得更近了。
梅姑淡淡一笑,凄婉哀怨得如同一株雨后的残荷:“怕死我就不会说出来了,你以为我是笨蛋吗?看来,女皇陛下很相信你,我说不说有什么差别?官官相护,历来如此,死个平民百姓算什么?罢了,就让我追随仕卿而去,生死相依,不比翻案更有意义吗?”
这是什么逻辑?隐于暗处的我听了,情不自禁怔怔地入了魔。难道说在这女子的心中,情字胜过了一切?
初见时,她不顾一切地冲到马前告状,原是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宛若一名不畏生死,只求真相,一告到底的贞烈女子。可如今,她却说,生死相依,比翻案更有意义……
“想死?没那么容易?”李渭趾高气昂道,“可惜,你是死不得,也告不得。本官若让你死得,告得,就不姓‘李’!”
李渭走到烧红的炉炭前,捏着那纸引火,眼看就要烧毁证据。
我微一扬手,一支镖悄无声息地射了出去,比闪电更快。没有人看见那镖是怎么到达的,只听见李渭“啊”一声惨叫,已经抱着血流如注的右手蜷成一团,面色惨白如纸,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唤。而那张纸如一片落叶,轻飘飘地向地面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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