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他太了解沈廷钧了,那家伙绝对是宁缺毋滥的,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一个女人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的。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为何南红的反应也是那么的奇怪?
以前,柳烟的身世是一个谜,现在却又换成了柳雪。只是谜一样的不再是身世,而是变成了整个的人。
云竹走回国舅府的时候,天居然已经蒙蒙亮了。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却是去向了南红的院子,没有进去,而是背倚着梧桐树,瞅着院门。
南红踏着晨光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目光呆滞的人,不禁捂着胸前,倒吸了口凉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南红上前,关切的问。
观他的神色,明显的不对劲。
一个喜欢将笑挂在嘴边的人,突然间不笑了,那肯定是发生了非比寻常的事。
“弹首曲子给我听,好吗?”云竹沙哑着声音道,语气里难掩虚弱。
“好!”南红点头。
不多问,也不多说,却只是一味的满足他的要求。
两人沉默着去向花园的八角亭。
月季花的香气时浓时淡的飘来,南红愈发的清醒,云竹却混沌的想要沉睡。
南红低叹一声,轻轻拨动了琴弦。
曲子是玉烟曾经传授的那首。
云竹就打了个激灵。
丫鬟奉茶上来,云竹猛然将茶杯打翻,“大清早的,喝什么茶?拿酒来!”
纵使茶杯落地的声音很大,却丝毫没有影响南红的弹奏。
丫鬟不敢怠慢,真的端了酒来。
云竹自斟自饮,竟是连干了三杯。斟满第四杯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
南红走过来,摁住他刚要端起的酒杯,“大清早的,怎能这样子喝酒?来人!赶紧去厨房吩咐炒几样小菜。”
“你别管我!”云竹甩了她的手。
南红却强行抢过他手中的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我不是管你,只是想陪着你喝酒而已。”
云竹胳膊肘支在石桌上,手揉着眉心,“南红,我只问你一次,柳烟是真的死了吗?”
南红拿着酒壶斟酒的手就抖了抖,抬头,望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我也一直想问你个问题,在她的逼迫下为我赎身,你可曾后悔过?”
“不曾!”云竹毫不犹豫的说,“那种地方,本来就不适合你!”
南红就扯动嘴角,笑了,
“谢谢!”然后一仰头,喝光杯中酒。
云竹道:“南红,认识你,我真的从不后悔。”
南红从石凳上起身,走到亭边,深吸一口气,满鼻的芬芳。“昨夜,你去了哪里?”
云竹道:“我去见了柳雪!她让我转告你,抛绣球招亲那日,她要抛洒万贯钱。”
南红道:“哦!她还真敢想啊!你猜,这万贯钱是她出,还是我出呀?”
云竹道:“给我一个你为她出的理由!”
南红回头,淡淡的笑,“因为六丰楼本来就是她的!我只是她请来的掌柜而已。”
“你说什么?”云竹噌的站起身,碰翻了面前的酒杯。
南红叹口气,“你没听错,或者说,你心中的感觉没错。柳雪的外表,却是柳烟的灵魂。”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云竹愣愣的张大了嘴巴,“不可能的呀!不可能------”
南红道:“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我宁愿相信的事实,更是平祝王爷宁愿相信的事实。”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云竹猛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以期让自己清醒一些。
南红道:“我知道你的心中是一直有她的!你跟平祝王爷一样,对她另眼相看,并不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是她的内里。不然,她当初顶着一张丑颜,你们也就不会受她吸引了。”
云竹道:“你想说什么?”
南红道:“其实,柳雪的身份,就算你不问,这一两天我也打算好了要跟你说的。既然她自己整出了个抛绣球的机会,你若心中还有她,也是可以去公平竞争的。”
云竹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面色平静,声音平静,就像是在说着无关己痛痒的别人的事。事实上,也的确是别人的事。可他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南红被他盯的浑身发毛,低头看看自己,“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云竹道:“你是真的想让我去抢绣球吗?”
南红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却也只是扯动了嘴角,却没能舒展眉头。“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她离去的那段日子,我反复想过了。若是她当初选择了你,应该就不会那么多的血雨腥风了吧!”
“是吗?”云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南红道:“当然了!你其实是一个不喜欢混迹官场的人,以你的性情,更适合江湖。带着她远走高飞,浪迹天涯,该是怎样的逍遥快活啊!”
云竹叹了口气,“很多时候,你为那人考虑,那人却未必领情啊!”
南红附和道:“是啊!最折磨人心,该是那一厢情愿了。”
云竹见她的黯然尽收眼底,刚想说话,丫鬟却端了小菜过来。
南红深吸口气,“看你的样子,应是一夜没睡吧!酒别喝多了,多吃点儿菜。然后,就睡一觉吧!养足了精神,才能有足够的胜算吧!”
南红说完,出了亭子。
“等等!”云竹喊,“你不陪我喝了吗?”
南红停住脚,却没有回头,“这个时候,那个孩子也该醒了。我想着要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就去六丰楼上工了。”
云竹看着那挺直的身影离去,心中就涌起莫名的心酸。
喝酒再也无趣,便决定回住处小睡一会儿。
谁知,人是躺在榻上了,本来很困的眼却是怎么也合不上。头脑更是异常的清醒,哪里还有丁点儿睡意。
干脆烦躁的起身,换了昨夜的衣服,直奔马房。骑了马,朝着六丰楼的方向而去。
远远的,六丰楼下围了好多的人。
人多,就难免嘈杂。
可此刻的六丰楼,却仿佛陷入了沉寂,连带着这些围观的人似乎都陷入了沉睡。
唯一醒着的就是二楼的乐声了。
不是南红惯常的古琴,那种乐声是悲戚的。而此刻的乐声却很清脆,给人以心情愉悦之感。
听说,当初的选妃宴上,柳烟的一首古筝曲,震慑了全场。
他一直都很遗憾没能亲耳听到。
然而,此刻令人如痴如醉的乐曲应该就是古筝的演奏吧!
听此一曲,遗憾就这样子被填平了。
云竹走进了六丰楼,并且直奔二楼而去。
南红也在,却再也不是演奏者。见云竹上楼,便忙不迭的往楼下走。
云竹只是重重的看了她一眼,却也并未阻拦。
一曲终了,古筝后面的玉烟就站起身来,冲着云竹微微笑,“国舅爷都不用睡觉的吗?为了南红的生意,你还真是豁出去了呀!这么忘我的来支持南红,她还没点头答应嫁给你吗?”
云竹道:“你原来是个懂音律的啊!”
玉烟耸耸肩,“难道属于京城四美的本姑娘,在人们的印象中很无能吗?”
云竹道:“京城四美的柳雪最擅长的
乐器一直都是笛子,从来不知道还会弹古筝呢!莫非也是你的姐姐教的吗?”
玉烟一愣,旋即就笑了,“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是吗?”
云竹叹气,“我其实不知道,但南红非说你就是,还鼓动我参加抢绣球呢!”
他走到窗边,探头往下看,楼下黑压压的一片。
玉烟道:“那你想抢吗?”心里却暗骂着南红是个傻瓜。
云竹闭了眼睛,曾经的那个人的影像居然渐渐模糊。“你希望我抢吗?”
玉烟道:“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若是心中有了某人,纵使他心中无我,我还是回不依不饶。更有甚者,会把他心中的那个念念不忘的人毒死。”
云竹咧嘴道:“我相信这绝对是属于柳烟的行事风格。”
玉烟道:“大方的把自己心爱的人推出去,然后让他去跟别人成双成对,这种心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有的。”
云竹道:“不错!爱的成全,必须有宽大包容的心,的确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玉烟道:“最起码,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我是坚决不会做的。”
所谓的爱的成全,的确伟大,却一直都是她不赞成的。
成全了别人,却苦了自己,的确是傻瓜的行为。或许会被人称颂,但她一向都不喜欢去管别人的喜好和言论,她只要自己舒服就好。
她之所以把自己这一面表白在云竹面前,就是为了衬托南红的。希望他能听懂,而他似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云竹终于露出了惯常的笑容,“依稀记的,曾经的柳烟是很好赌的!”
玉烟挑眉,研究似的看着他,“听国舅爷话里的意思,这是想跟我赌一场吗?”
云竹道:“你已经把自己置身于赌局了,这绣球抛出去,能落到沈廷钧手里的可能有多大呢?”
玉烟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就要看他想娶我的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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