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作庭饶有兴味地放下灯笼,倚着角落坐下。昏暗的烛火里,刚想伸手去够一个未开封的酒坛,便被人用冰凉的尖锐硬物抵住了咽喉。
本在地上曝尸的陆狐媚,眯着朦胧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是谁?”声音嘶哑得刮人的耳朵,一股股酒气熏得秦作庭眼花缭乱。
哟,朕的这个太后,果然身手了得。
他低下头,薄凉的嘴唇凑在她耳边暧昧地道:“你猜。”
“……”陆瑾佩很艰难地翻了个白眼,收起手里的簪子,甩了甩头,一股散开的头发勾上了秦作庭的发冠,她犹不自知地拽了他的衣袍靠了过去。
“是……你啊,禽兽。乖儿子,来给……为娘……靠靠,真暖和啊。”
“……”
秦作庭悲愤难言,咬牙切齿地看着随意倚在自己身上的醉酒女子,真格地想用那柄簪子戳死她得了,该死的丫头。
“你这幅模样,还以为谁把你糟蹋了呢。”秦作庭气哼哼地给她拉上露得很是狐媚的外衣。
“啊……禽兽……你……去糟蹋谁……了。”
朦朦胧胧的陆太后,专找虎口往里下,还笑得六宫粉黛无颜色。
“陆瑾佩你不要给我装疯卖傻,好端端地喝什么酒,送什么猫。”秦作庭已然忍无可忍,拽了她的衣领给她揪到眼前,看着那张红扑扑的绝色面容。
“啊,猫,哀家……的小猫呢。”
陆瑾佩挣扎着四处去摸,全是冰凉刺骨的石头,总不见那团温温软软又暖和的小猫。
“你不是让丫头送出宫了,忘了。”秦作庭很是鄙视她蹭得灰头土脸的,从袖子里抽出块帕子,捏着她的腮给她擦脸。
“对,哀家把它,送走了。只留哀家,一个人,在这宫里,就不会,害人了。对不对,秦作庭,秦作庭,……”
“我在,我在。”
陆瑾佩迷迷糊糊地攥着他的领口,念念叨叨地,秦作庭手里的帕子就那么怔了怔,柔声低低地安抚她:“不对,你不会害人的,怎么会害人呢。”
陆瑾佩勾起唇角倚在他肩头,歪歪斜斜地笑:“会啊,陆家小四,没了,没了呢,你知不知道,我亲自把毒酒给、给她灌下去的。”
他黯了眼神,抚了抚她乱蓬蓬的鬓发,薄凉的唇角哆嗦着吻了上去。
唇下的发丝冰凉里带着草药的气息,苦涩的清新,不好闻也说不上难闻。就和怀里死缠烂打发酒疯的丫头似的,上天偏爱的一副容貌,偏生一张嘴巴尖利的不成样子,跟只刺猬似的,随时扎得人有苦说不出。
“秦作庭,你看,若不是,那只猫,仁典范,怎么能,以为是哀家的,小猫跑到咸安宫,你们怎么能发现小四,出墙呢。就连,禽兽你,无缘无故,喜当爹,有谁能知道呢。”
难得,一个喝酒喝大了的姑娘,能这么有逻辑地将缘由始末分析的通透彻底。顺带着能将别人被戴绿帽子的痛苦,无限扩大,欢乐地说得酣畅淋漓,犹不自知,可见陆家太后的功力简直人神共愤,天怒人怨。
然而,不管不顾秦作庭越发黑了的脸,陆瑾佩左右撩拨着他扣得很是庄严的领口接着道:“我不喜欢小四,她骄纵,不识好歹,仗势欺人,可是她并没有坏心眼,她只是想要别人看见她,享受被瞩目的快乐,她才十七岁啊。”
“不是你的错,是我,当日,金氏进宫,带了几个丫头,段雳得了回禀便心生疑窦,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不像是个女子。这宫里,我住那了么多年,怎么能不了解他们所想,我不给她孩子,她总得有办法怀孕。”
秦作庭冷嗤,将怀中蠕动的女子抱得紧了些,接着道:“小傻子,你爹是心思缜密,可那金氏……她受了人撺掇,自然不会干休。我对陆家,对傅家的心思你岂会不知,你那么讨厌她,还让人把她护得严丝合缝的,无非是不欲让陆家一败涂地。可朕是皇帝,我不过找一个方便合理的方式,来拱卫朕的江山。所以金氏和陆瑾芝她们是自作孽。你没有错,可朕何尝有错。”
“禽兽……禽兽,你真的是……好狠的……嗝,心肠啊。”陆家太后目瞪口呆,挣扎了半天也未从禽兽的魔爪里挣开,索性眯缝了眼睛指着他道:“那都是与你……同床共枕……巫山云雨……襄王有梦……神女有情……娇滴滴的美人,你怎么能……张口杀……闭口死的。哀家是个……善心的人,不能让你……为所欲为。”
一个醉酒醉成这样的在室女子,对夫妻之事,了如指掌,让身为禽兽的秦作庭不禁汗颜,轻笑一声,似是嘲弄:“是,没有傅家儿郎心善。”
秦作庭低头瞧着她迷蒙的眼睛,假山洞里烛光昏暗,看不分明她的表情,只听她嗫嚅着:“傅家,旧识么?嘿嘿,哀家……认识他,要给哀家……当男宠的。”
秦作庭不怀好意地一把把她揪到眼前,恨恨地道:“你个死丫头,不是和我玩心眼说不愿意么,现在承认的倒挺快的。”
陆瑾佩抹了抹眼角:“哀家没承认,因为不喜欢他了。哀家喜欢过他……喜欢了那么多年,可是,努力再努力,他怎么都……不喜欢哀家。”
“真的就这么伤心么?”
陆瑾佩看着秦作庭黯然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道:“伤心,怎么不伤心,可是哀家累了,力气用光了,不想追他了。”
秦作庭抱紧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还有喜欢的人么?”
陆瑾佩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有,你,因为你长得好看。”似乎看着秦作庭难以相信得模样,便阖身扑上:“你不信啊,我用行动证明给你看啊。”
为了表明自己得真心,醉后的陆太后对着皇上伸出了魔爪。
一把摁倒,不管不顾,很自然地抽调他的腰带,扒拉开秦作庭的衣领,顺着开合的领口就拽下了外袍;再一个劲往里探,在他负隅顽抗下,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划来划去,兵贵神速间还剩了唯一的一件深衣。
流氓太后,今儿喜气东来,福星高照,运气好得不得了。
被压到在地上的陛下趁着陆太后喘息的功夫,将她掀到一边重新压倒,捏住细细的腕子牢牢按住,欺身压住半边身体,低下头去,含住了微张的唇角,反复碾磨……
一直到身下的人衣袍大敞,吻上光洁如玉的肩头,却是芳兰倾吐,低低的粗喘均匀的响起……
秦作庭抬头看她,颓废地直恨得牙痒,笑肉不笑地将她乱摸的爪子硬扯了出来,将她按在怀里,翻了个身:“别闹……衣裳扯破了……”
“唔,不要,小乖乖,哀家,疼你啊。”
睡意十足的陆太后,嘟囔了两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埋入他□□的胸膛上呼呼大睡。
“你个小无赖。”秦作庭仰天长叹,天生我材有何用。
所以,发酒疯的人通常会把自己的满腔热情尽兴地发泄出来,不管是否天时地利人和;无论文静的人还是豪放的人,总能干出清醒时自己个儿都匪夷所思的勾当,更遑论,寿昌宫人眼中猥琐惹事的陆太后。
一整夜,无辜被扒的皇帝陛下,只能对着一室昏暗默默地翻着白眼。
二更天,段雳没瞧见秦作庭,皱了眉头,安慰自己,皇上只是没找见太后娘娘。上了年纪的人,要有耐心,何况皇上说了不许打扰。
三更天,段雳仍然不见自己主子迟迟晚归的身影,于是乎很邪性地望了东鹊和苑鹃一眼。两个小丫头一脸无辜得摊了摊手,笑眯眯地转身就跑。段雳开始焦躁,觉得寿昌宫果真是个邪性的所在。
丑时初,段雳望着空无一人的寿昌宫正殿,三足瑞兽熏香炉飘着袅娜的檀香,烛火噼里啪啦直响,手里拿着把剪刀幽怨地剪了烛芯,觉得这些个摇曳得火苗都在嘲笑他。
丑时末,段雳觉得这个时辰担心委实晚了一些。何况太后的寝宫里,皇上能出什么事情,侍卫围得水泄不通的。太后虽然从骨子里时时刻刻透露着不着调,要是把皇上怎么着了,也得皇上心甘情愿才成。这么个你情我愿的好事,他何必做那不讨喜的棒打鸳鸯的棒槌,呸,什么比喻,回去睡觉。
思虑清晰的秦公公,把主子留在水深火热之中,很是张扬地溜之大吉。
直到清晨,到了该上早朝得时辰,段雳公公立在很是雅致的皇帝陛下的寝殿里傻了眼,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急迫性。可能,有些,出人意料。
慌慌张张地赶到了寿昌宫,敲了半天的门,才见东鹊那小丫头一脸困意和不耐烦,随意把门打开露了条无人能进的细缝,懒洋洋地直指后院道:“段公公好,找皇上么,后院假山石洞,顺带喊一声太后。不大会子,各宫娘娘也该到了。”
“……”
如此得淡定,相比自己的慌张,不是说这姑娘有多么大义凛然,英勇无畏,只是可见太后娘娘在自己的宫内有多么的不招人待见,很是唏嘘啊。
待段雳瞅见后花园叹为观止的庞大假山石群,连方才的唏嘘已直抒不了胸臆,恨不得仰天长啸,涕泪横流:皇上,您到底在哪儿啊。
碍于宫闱秘辛,尽职尽责的段雳公公一咬牙,慷慨赴死,踏上漫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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