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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 (兜兜麽)


接下来还要提高了音调,威逼利诱,“给你二百亩地,三千两现银,你是回乡休养也好,择日另嫁也罢,横竖不许再留在提督府,若再让我瞧见了,定不让你好过!”
“小满——”他压低了声音,像是警告。
她仰起脸来,下颌抵在他锁骨上,哀哀道:“你还记得我叫小满呢…………别跟我横,要说耍横,全京城没人能赢得了我!你不肯放她,我立时将你打晕了绑走你信不信?”
“去哪儿?汝宁郡主的名头不要了?国公府也不要了么?”他静静看着她汲着水的双瞳,要一层层将她剥开来,看个彻底。
她摇头,眼泪是断了线的珠,滚滚自面颊滑落,她青涩似一朵含苞的花,是三月掐尖儿的嫩芽,是婴儿薄而透的皮肤下面淡青色脉络,那样脆弱而无助地面对着这个世间最残酷的折磨。她哭着说:“不要了…………都不要了…………管你是太监也好,是奴才也罢,你就是真娶了她,我也要把你抢回来。我不管,我就要你,太后不认我,父亲不认我,我也管不着了………………我就是个逆着长出来的刺,不孝不悌,这辈子欠的,下辈子再还…………”
然而他仿佛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仍旧握住她的手,慢慢往外推,“郡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能与微臣一个阉人纠缠至此,若真传扬出去,郡主当如何自处?”
“我不管!”她的心思定了,便不再彷徨犹疑,眼泪落下来,是急迫又是恳切,强忍着哭泣,与他在腰间推搡,一个要推开,一个要抱紧,她终是忍不了,被他的冷漠与坚持彻底摧垮,头埋在他胸前,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双手还保持着与他拉扯的姿势,一边哭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不是死太监,你是我的…………我认了,我离不了你…………呜呜呜…………别推我!我以后都听话,再不拿话气你了…………我保证…………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可怜的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沾湿了鲜红夺目的衣袍,原本一个多么骄傲的姑娘,如今在他怀里哭得半分骄矜也无,分明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如今初尝情滋味,未料苦得让人心碎。
够了,他长叹一声,抽出手来,将她哭得发抖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放柔了音调,细细哄着,“好了好了,再哭就要背过气去了。”
她埋首在他怀里,呜咽着不肯理,“就哭,就要哭…………哭得水淹了提督府,看你还如何拜堂成亲…………”
“真是说不的软话,越哄越任性。”他轻轻,抚着她未着珠翠的发辫,一句句诱哄着问,“想清楚了?若真让人知道了,逼你远嫁你可愿意?”
她抬起一张哭成花猫似的小脸,抽抽噎噎说:“我不,我就跟你在一起,哪也不去,谁逼我也不成。”
他又问,“无论如何,我终究是残缺之身,现如今你还小,若再过两年,恐是不成的…………”
“那你跟喻婉容怎么成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急切地与他说明,“不生就不生!不生你就知疼我一个,好得很!”
他便笑了,似春风拂过腊月,吹开万物生机。
静静捧着她的脸,抽出一张帕来,将她脸上泪痕细细擦净,闲来吩咐一句,“都散了吧——”
春山的戏演完了,景辞不在近前,他也不必在半夏跟前装样子,不知几时进来,应一声是,领着周紫衣与礼官人退出了满地嫣红的正堂。
景辞还要着急回过头去喊,“走什么走,话还没说清楚,三千两现银你要是不要?若是点头,今儿晚上就送到你屋子里,明天一早马车门外等着…………”未料被人捏住了下颌,硬扭回来,正对他,“捏我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唔…………”
话未完,已被他衔住了双唇,这吻是突然间降临的疾风骤雨,捶打着她本就飘摇不定的心,他的身体,他的指腹,终于有了温度,温暖而干燥的手掌稳稳托在她脑后,不许她后退,也容不下丝毫犹疑,他要的是彻彻底底,他要的是全心全意,他要的是毫无保留的她。
就在当下,企图用一个炙热的吻,将她身后所有后怕与惊惶通通烧成灰烬。
她被他霸住所有呼吸,她急促地喘息着,将要窒息在他不断纠缠不断探寻的舌尖。而他仍不满足,一手垫着她挺翘的小屁股向上一抬,她便乖乖分开腿,藤蔓似的缠在他腰间。
他抱着她,一步步向后退,抬手扫落了一地瓜果热茶,乒里乓啷好生热闹。再将她安安稳稳放置在半人高的案几上,握住她纤长如玉的脖颈,要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第75章 平息

第七十五章平息
冰冷的空气被交织的呼吸点燃,烈焰轰然窜起,烧灼着所剩无几的理智。高悬的红绸昭示着婚礼的未完待续,谁也不曾料到命运笔锋一转,成了他与她的缠绵,正厅匾额写着上善若水,正下方是至美若水,甘甜是她口中津液,勾着他,引着他,不停地探寻,不断地汲取,舌尖一卷,缠住了她的,推来送去,一张馨香馥郁的口唇中玩一场酣畅淋漓成人游戏,要与她共醉,缠绕,不死不休。
她被逼出了汗,额上透出薄薄一层馥郁的香。小巧的唇学着他的模样,一点点吮着他热烫的舌尖,双手也不自觉环住他后背,是树缠藤,藤缠树,越来越近,越缠越紧,他与她紧紧贴合,大手按住她后背向前推挤,仿佛有意无意地揉搡着少女柔软丰盈的胸房。逗着她,又勾着她,令她耐不住一阵阵耳热,细细绵绵于他耳边呻吟低泣,孱弱而稚嫩,散发着靡靡荡漾的香。
他喉头发紧,吞咽一阵,再停一停,放开她,宽和的手掌握住她不知所措的手,额头仍抵住她的,鼻尖与她相触,闻着她鬓边耳后淡淡苏合香,喘息着,等呼吸由急至缓,等一颗急速跳动的心回归平静。
身边静得突兀,酒席上只有空碗冷桌,像是一场诡异而莫名的圈套。
他只需勾一勾唇角,便凭空将一场风花雪月缠绵装裱成画。再是美丽风景,亦比不过她迷茫双眼里透出的旖旎风情。如对住世间珍奇,他捧住她羞赧绯红的面颊,在她微红的眼上郑重地烙下一个溢满疼惜与宠溺的吻,“小满…………娇娇,自你入了这扇门,就再没有回头路…………”是最温柔的铁面判官,缠绵凄切的话语里为她终身定下画地为牢。
温热的双唇贴着她眼睑,说话时细微的开阖震颤着她眼睛上薄薄一层肌肤,他抬高她的脸,望住她清澈如水的眼眸,沉沉道:“娇娇,我的傻娇娇,这一回便是死,也决不让你反悔,你明不明白?”
“我知道我傻,要不然怎会喜欢你…………”她张嘴,作势要咬上一口,“你这人,再讨厌不过了。”
她声音娇娇,如同新摘下的岭南荔枝,三百里加急连夜送来,快马跑死三匹,果皮上的露珠儿还未干,剥开来一口咬下去,甜腻腻的汁液溢满齿间,白花花的果肉挤压变形。甜得让人心揪,娇得让人发痒,一滴滴抚平他心中被沧桑岁月划破的伤痕。
他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一把将她拥在胸前,笑得胸腔震动,漆黑夜幕下欣然欢喜。再接连亲吻着她滚烫的耳、染香的发鬓,呢喃着她的乳名,“小满…………小满…………陆焉何德何能,竟能有你相伴…………”
她倚靠在他肩上,带着浓重的鼻音,娇声道:“你知道就好,往后可不许这样欺负人,不然我的鞭子可不是放着玩儿的。还有……你今儿怎么办?周姑娘让你娶过门,明日阖府上下就要改口称她一句夫人不成?”
陆焉轻笑道:“还真是个针尖大的心眼,一粒沙也容不下。放心,我总归是有事要办才留她在此。”
可惜她并不买账,“你总有一千一万个秘密,横竖从不告诉我一句半句,我这就走了,不给你提督大人添麻烦。”说话间调下案台就要气冲冲往外走,半途让陆焉拉回来,高高抱起,搁在手臂上掂一掂,一如十年前,她哭着不睡,他耐着性子抱着她绕着屋子转圈。
“才说得好好的,又闹脾气了不是?”索性抱着她,往里去,穿过正堂,绕过小花园,再往里正是陆焉寝居,这屋子依然素淡,藏身于红灯高挂的提督府,显得格格不入。
一路上不见人烟,应是热闹嘈杂的新婚大典,却静得似庙宇禅寺,听不见杯盏交错,闻不着酒香醉梦。只剩他清清静静一个人,仿佛凭空捏造的梦,更像是亲手勾勒的陷阱牢笼,只为请君入瓮,此后断绝她所有念想,再无回头之路。
陆焉道:“这婚事,一来为应付太子,他的秉性你是清楚的,逼急了不知还会做出何等癫狂之事,且退一步,缓过这一阵再说。二来,周氏与白莲教牵连颇深,里头的往来牵扯暂不与你多说,你心里明白这是个要紧人物便可。”
“这么说来,我合该心疼你不是?”景辞任他抱着,进了屋,又落在暖榻上,他兀自弯下腰,替她脱了靴子,巴掌大的小脚握在手里,他皱了眉,“冷成这样也不会说上一句。”唤门外的杨柳儿翻出一张小被来盖在她腿上,前前后后裹紧了才放心。还要絮絮叨叨叮嘱她,“冰渣子似的脚,竟也不觉得冷?真傻得冷热都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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