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了。”容欢吻下她的眉梢,“那里环境好,景色美,而且能摆好几种姿势。”现在他都快把那本小画册给钻研透了,每一次行事果然比以往更能欲-仙欲死,懊悔自己怎么没早翻出来用。
幼幼恨他厚脸皮,说这番话一点都不嫌害臊的。
“好,那继续玩躲猫猫。”见她不同意,容欢冷下脸。
“不玩。”被抓到之后,这家伙只会更变态。
好说歹说都不成,最后幼幼被瑜亲王打了十几下屁屁,才像小猫咪一样老实下来,乖乖地被对方抱走享用去了,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大概就是指她这样的吧?
几日后,幼幼收到一封信笺,是柯英婉私底掌管的一家裁缝铺子托人送来的,写信之人正是萍娘,当初幼幼怕暴露身份,所以给她留下的是裁缝铺子的联系地址。
幼幼奇怪萍娘找她有什么事,急忙拆开信封,得知原来是有人要买她的那株“天衣”牡丹,萍娘本是拒绝对方,说这盆“天衣”是友人之物,摆在园内仅供观赏,可是那位客人态度十分坚决,愿意出高价购买,萍娘左右为难,故而写信,希望幼幼最好能与对方见上一面,再做决定。
幼幼见信诧愕,究竟是何人,会如此执着要买她的那盆牡丹?
她心内有些小激动,“天衣”是她耗费心血培养出来的牡丹,如今有人欣赏她自然高兴,若那人是识花惜花之人,她可以考虑卖给对方,但如果是庸贾商贩之类的人物,她是绝不会同意的,是以决定见对方一面。
她回信跟萍娘约定好时间,到了那日,她带了习侬出门,来到天上香阙,萍娘热情地出来迎接,告诉她那位贵客早已坐在雅房等候了。原来萍娘对她的性子颇为了解,如果是商贾花贩提出购买,她肯定就直接回拒了,压根不会写信给她,幼幼趁机询问对方的身份,可惜萍娘摇摇头,说不知道,只道对方气度儒雅,谈吐不凡,一瞧就是位贵介公子。
贵介公子?幼幼心里冒出奇怪的感觉,想想京城的贵族圈,该不会是熟人吧?不过好在她戴着幕篱,对方看不到她的样子。
因这位公子是独自前来,是以幼幼留下习侬,随萍娘上了沉香楼进入雅房,当看到那位贵客,她好似五雷轰顶,整个人完完全全呆住了。
气度儒雅,谈吐不凡,一介贵公子,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想到那个人——会是孟瑾成。
☆、第93章 [心位]
萍娘客套地为二人做了引荐,几句话后,便笑盈盈地曳门而出,当朱檀木门“砰”地一响,室内好似成了密封的罐子,空气稀薄得叫人呼吸都困难起来。
幼幼活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点中周身要穴,竟是动弹不得,幸亏面前隔有一层下垂的雪纱,才得以掩住她的花容失色。
“玉夫人。”彼此相对静立,孟瑾成站在梨花木椅前,蓝衫玉带,乌发高冠,宛如芝兰玉树一般,说不尽的儒雅俊秀。
因对方长久不吭声,他心存疑惑,只好又温文有礼地唤了一遍:“玉夫人?”
其实先前孟瑾成一直在想,萍娘口中这位神秘的玉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直至今日她终于出现,却万万没料到,映入眼帘的刹那,他居然有一瞬的失神——那仿佛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仿佛是某个魂牵梦绕多年的身影,当时他正端着茶盏,一杯清泓,叫他近乎失态地洒溅而出,等醒回神,连他也对自己这番反应感到莫名其妙,可当目光再绕到对方身上时,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移不开眼睛,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就像曾经惦念逝去的东西,如今忽然又重现眼前,只是隔着一层看不到的薄壳,一点即破。
巧合的是,她的反应也很奇怪,从一进门就对着他发呆,缄默不语,使得他心中狐疑更盛。
唤到第三遍的时候,她终于像是清醒过来,孟瑾成看到她全身很冷似的微微发抖,整个人倒退两步,仿佛随时要逃跑的样子,让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等一下!”
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脑中一念而起,竟是痴痴地唤出两个字:“幼幼……”
幼幼正值不知所措,当听到他喊出她的名字,猛然间僵住了。
孟瑾成瞳孔如镜,将那道雪色纤细的身影牢牢映入其中,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幼幼吗……”
幼幼恍若一箭穿心,举步艰维,不明白他为何能猜出是她?为何能知道就是她?三年了……记得彼此最后一面,是在敬勤王府的宴会上,如今他的样子依旧没有半分改变,姿容清逸,周身泛雅,宛如踏乘彩云千里迢迢所要摘取的那株巫岫之莲,临风更绽风华,她犹然记得,生死刹那间,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与她共坠山崖,那时他给了她最安心而温暖的笑,仿佛天塌下来,也无可惧怕……
她眼眶微微湿热,一颗心似揉在醋酒之中,酸软难当,终于轻一颔首:“瑾成哥哥……”
她迟疑下,举手缓缓解掉幕篱,精美络子上的镂空梅花纹玲珑球发出悦耳轻音,好似人间仙籁,悠悠荡荡地传入彼此心田,在最深处,千思百转。
看到那张娇美容华,孟瑾成像是做梦一样,眼神透着恍惚与深深的眷念,随之扬唇轻哂:“真的是你。”
幼幼有点尴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落羽睫:“我、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我也是。”他坦然回答。彼此相对静立一阵儿,他开口,“坐吧。”
幼幼点点头,上前与他隔几而坐,落水声如清溪潺流,他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递到跟前,热气雾腾,映得他那只细秀的手好似洁玉般半明半暗。
幼幼有些不自在,捧茶呷了一口,只觉热意烫手,那青瓷壁上仿佛还染着他手指的温度,又匆匆搁下。
“公玉……玉夫人……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了。”孟瑾成嘴里自言自语地呢喃,转而微笑,“那株‘天衣’牡丹是你栽培的?”
“嗯……”幼幼私下绞着玉指,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这些年我在府里闲来无事,便专攻一些研究花草的书籍,偶尔也会到这里与萍娘交流,这株‘天衣’牡丹是萍娘希望我留在园子里的,当时我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她声音略顿,转眸望来,“瑾成哥哥……那你呢?怎么、怎么会……”
她说话的时候,孟瑾成一直注视着她的脸,那样专注而柔和的眼神,近乎有些贪婪了,直至她移目凝来,他才如梦初醒,局促地撇过脸:“你也知道太君酷爱牡丹,本想寻一株牡丹哄她老人家开心的,听朋友说,天上香阙的主人是培养牡丹的高手,这里牡丹种类繁多,又多为稀罕品种,是以就随朋友一道来了,结果没想到选来选去,就挑中了这一株。”
听他说是要送给老太君的,幼幼脸庞微微一红:“其实这株‘天衣’品相并不完美的。”
“我知道,几个缺点萍娘都跟我说过了。”孟瑾成忍不住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那么多姹紫嫣红,就独独喜欢上了这一株,我本来打算买来自己养的,可是萍娘却说此花的主人另有其人,如今想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吧……”说到最后,他声音渐渐低渺不清,不知想到了什么。
幼幼心头一紧,芊芊玉指将袖边一截柔软的雪光缎料揪成褶皱,脸上却强硬挤出一缕轻顽甜笑:“既然瑾成哥哥你喜欢,那、那我就直接送给你好啦。”
面对那天真不染的笑靥,宛然月照下的玉兰花干净剔透,孟瑾成蓦然想到当年那个小小的她,总像跟屁虫一样追在自己背后,哝哝地撒着娇,唤着他的名字,这么多年过去,为何直至如今,他才感受到了那份不带一丝杂质可贵的心意,胸口一股剧痛,竟似狂浪般呼啸袭来,近乎淹没的窒息感令他险些喘不上气,他强迫自己微笑:“不用,这毕竟是你的心血,价格你说了便是。”
幼幼沉吟一阵,默默摇头:“不了,上回多亏你不顾性命的救了我,我一直……没来得及机会感谢……”
她既坚持,孟瑾成望着她半晌,最后答出一个字:“好。”
沉默化成令人最为窘困的气氛,徘徊在彼此之间,幼幼坐在座位上静若木雕,当窗外突兀响起一道清脆的鸟啼,她才恍似惊醒,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我该离开了。”
孟瑾成点点头。
幼幼有些手忙脚乱地起身,走出四五步后,蓦听他在背后唤道:“幼幼……”
她一惊,转过身,看到孟瑾成已经站起来,却没有追上,又或许是想追但终究选择放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欲言又止,掖在广袖中的手几番欲抬,但还是生生压抑住,一点点拢成拳头,他没再说话,只是朝她露出疼爱淡柔地一笑。
一时间,幼幼感觉哪里崩溃了一般,止不住要泪流,她喉头抖动作颤,如吞沙一般干涩痛阻,到底无法做到不在意,沉沉一呼吸,鼓起勇气:“瑾成哥哥……我、我有话想问你……”
孟瑾成微怔,继而温和一应:“好,你说。”
幼幼心乱如麻:“我已经听说了……老太君给、给你安排了妾室……我……我不相信的,除非你亲口告诉我。”
孟瑾成瞳孔深一凝缩,大概对她的提问出乎意外,短暂一刹,他脸上呈现出纠结与不可为知的复杂之绪,但很快又恢复淡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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