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霜妹妹”是指冷氏,原来冷氏以前是卖臭豆腐的,后来被容欢相中,纳入亲王府,性子偏冷,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过挺讨容欢的欢心的。
而冷氏平日里最恨有人拿臭豆腐说事,仿佛是故意挤兑她似的。
容欢闻言,反而哈哈大笑两声:“你又不是不知她的脾气,好了好了,等晚上我训她几句,替你出出气。”
秦氏跟随他身边两三年,深知他的脾气,这么一说,怕是不会追究了,又听他晚上要到冷氏房里去,当即脸色一变,改口嗔笑:“我知道呢,其实霜妹妹只是脾气冲些,我不怪她,爷也莫要责怪霜妹妹了……对了,妾闲来无事,亲手蒸了雪藕糕,爷晚上若有空闲……来尝尝可好……”
她娇声莺语的时候,容欢却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眸光不由自主落在一旁赏花的纤影上,幼幼显然无心理会他们的打情骂俏,正集中精神地盯着一株牡丹花,原来花蕊间停栖着一只蝴蝶,她静静弯下身,伸出手……阳光下,那一双小手很美,细骨嫩滑,白晰透亮,甚至以为那是初生婴儿的手,透明的指甲每个皆修剪整齐,在当今的大东朝,女子都喜在指甲涂染上凤仙花汁,这样能显出肌肤愈发洁白光润,但她的手本就白,芊芊细长,指甲上连蔻丹都没涂抹,却是干净晶莹,宛如葱管一般小巧可爱……
她聚精会神,细细睫毛是生来的卷翘,随着蝴蝶羽翼一颤一颤,身形猛地往前一扑,结果蝴蝶却是飞走了,而她嘟起小嘴,眉间流露失望……那一抹嫣红唇色,非浓非浅,娇艳如饱满欲绽的花苞,似乎还泛着甜香……
“爷,怎样呢?”在秦氏多次的询问声中,容欢才惊觉自己居然走神了。
“好啊。”他笑容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哄劝几句,终于让秦氏先行离开,稍后想了想,正欲开口,却听幼幼讲,“我要回家了。”
“现在?”容欢没立即答应,下意识问,“怎么,不高兴了?我不是把她打发走了。”
姬妾间争风吃醋的事不少,他却处理得游刃有余,幼幼看那秦氏在容欢面前一副谄媚的模样,心下就有些厌恶,加上“翡翠珠华”的事没成,更是意兴阑珊:“没有,表哥还是去哄你的那些小妾们吧,我就不打扰了。”
若不是她喜欢孟瑾成喜欢到要命,这话听起来还当是吃味呢,不过容欢也了解她的性子,自然不会想歪,笑道:“表妹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自然该陪表妹了。”
幼幼本以为他会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事,不料他肯留下陪自己,踌躇之际,忽然想到什么,脸蛋微微泛红,有点做贼心虚地睨睨他背后的几名随从,分明欲言又止的光景。
容欢一下就瞧出她的小心思,冲众仆吩咐:“你们退远点。”
幼幼觉得容欢这点很好,察言观色,不必多说,就明白到她的意思。待人离开,她朝他挥了挥手小手,招呼到一棵树下。
这副避人耳目的样子,容欢被她逗的好笑:“怎么了,这般鬼鬼祟祟的。”
女儿家问起这些事,到底有些难以启齿,幼幼磨磨唧唧地吐字:“表哥,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最能讨男人的欢心啊?”
☆、第8章 [胭香]
容欢先是一愣,继而“噗”地一声,忍俊不禁:“你问这个干吗?”
幼幼恨自己认真询问,他却蛮不正经的模样,急得一跺脚:“哎呀,你不是很有经验的吗,那你倒说说看啊,你们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在她一番催促下,容欢伸手挠挠下颌,故作思考:“嗯……这个的话……首先脸蛋儿要好,其次体态丰腴,还得胸大屁股大,最关键的是……”
这个臭流氓。幼幼鄙夷地撇一撇嘴角,然而当他停下来,又赶紧追问:“最关键是什么?”
容欢笑眯眯地勾了勾手,幼幼心领神会地凑过来,听他窃窃低语:“自然是手段高超,床笫功夫要好了……”
“……”幼幼脸蛋一下红欲滴血,给臊得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再瞧容欢一脸坏笑,简直哭也不是骂也不是,“你、你怎这般不正经!”
容欢无辜状:“不是你要问的吗,我只是如实回答啊。”
幼幼打小哪儿听过这般露骨言辞,再次确定,她的瑾成哥哥是个正人君子,而眼前人,就是个没羞没躁的浪荡子,跟他亲王身份完全不符!
“你别胡说了,我看八成都是你自个儿心里想的,如果瑾成哥哥喜欢一个人,才不会在意这些。”想那乔素儿弱不禁风的柔弱劲,跟胸大屁股大完全沾不上边,但孟瑾成就是对她好,显然某人的话全是胡说八道。
“噢。”容欢恍然大悟,“怪不得问这些,莫非你被你的瑾成哥哥抛弃啦?”
“谁被抛弃了!”她才不信自己会输给那个下贱婢女!
容欢若有所思地开口:“以孟瑾成的性格,就算喜欢,也应该是喜欢那类善解人心,蕙质兰心的女子,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使小性儿耍脾气……”
“你说什么!”幼幼狠狠瞪他一眼,接着昂起小细脖,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反正瑾成哥哥才不像你那么肤浅!”
容欢笑道:“男人都是一个样儿,比如孟瑾成,你以为他将来不会三妾四妾?”
“当然不会了!”幼幼听了很不舒服,仿佛被尖利的东西刺中心房,突然急起来,“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似的?真心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该眼里只有她,心里只想着她吗?怎么可能再去跟别人……我记得古人曾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自然会想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容欢像听到万分有趣的事,差点没捧腹大笑,“也就你现在孩子气,才会信这样的话,夫为妻纲,男子娶妻纳妾,为延续香火,女嫁入夫家,便以夫为天,以夫为尊,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况且一颗心拴在一个人身上,那得多累啊。”
幼幼大概是受父母亲的影响,始终认为,她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对方也要全心全意对自己,是以不能赞同容欢的想法:“你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你又没有真真正正喜欢过谁,怎么能知道?反正,我对瑾成哥哥就是这样,说了你也不明白!”
容欢似乎对她的话有些出乎意料,头一回,居然无言以对。
不待他回答,幼幼提着裙子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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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幼幼仿佛转了性,憋在悠鸣居里足不出户,天天做女红。这举动可把家里人吓得够呛,唯恐她生病抑或受了什么刺激。要知道幼幼打小手笨,最讨厌这些针啊线的,每次跟着嬷嬷学习女红都是敷衍了事,绣个花花草草没把手指头刺破就算不错了,真要绣个物件饰品,完全是半吊子水平。
连续十来天,幼幼绣的眼睛都疼了,竹篮里搁着好几个荷包,不是针脚歪斜,形不成形,要不就是个半成品。
幼幼算着时间,再有半个多月,就该到老太君的寿辰了,仔细想想,也许当初真如柯英婉所说,瑾成哥哥对那个乔素儿并没什么,只是她误会了呢?上回她态度不好,也不知道瑾成哥哥有没有生她的气,所以这次趁着寿宴,打算送个荷包给他,不知道瑾成哥哥收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习侬跟掬珠瞧她那股子拼命劲儿,也不敢打扰,就连柯英婉派人送帖子邀她游园,她都推辞不去。说起来,一切果然如容欢所料,自打天上香阙回来后,公玉熙天天笑得合不拢嘴,整个人精神抖擞,想来与柯英婉已是和好如初。
这日天气晴好,幼幼耐不住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同意到花园里逛逛,习侬跟掬珠本想放纸鸢给她解闷,结果俩人相互递着线轴,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五姑娘,您在这儿呢。”张妈妈迈着小脚,急颠颠地跑过来。
幼幼在桌前托着腮帮子望天,正觉无趣呢,见她来了,不由得问:“出什么事了?”
张妈妈是国公府夫人身边的老人,连忙回话:“是这样,今儿个瑜亲王到府上做客来了,国公爷正跟三公子他们在中堂招待,夫人说叫您也过去呢。”
“表哥?”幼幼吃了一惊,奇怪他到府上来做什么,随即听习侬“哎呀”一声,原来是纸鸢缠到槐树上了。
幼幼见状心急,这竹骨蜻蜓纸鸢可是三哥亲手做给她的,所有纸鸢中最喜欢的一面,忙唤来两名小厮,仔细叮嘱:“你们小心些摘,坏掉了我可不饶。”
等纸鸢被完好无损地摘下来,幼幼才往中堂赶去,哪料走到半途,就看到两道人影联袂迎来,一个是公玉煕,另一个自然就是容欢。
“三哥……”看到旁边人,幼幼突然有点结巴,规矩地敛衽一礼,“表、表哥……”
“大老远的,就瞧见有人在放纸鸢,我还没开口呢,你表哥说准是你,就过来一起瞧瞧。”公玉熙说着用手指头捅下她脑门,“小笨蛋,放个纸鸢也能缠到树上去。”
“不是我啦。”幼幼捂住脑门,嘴里不满地嘀咕,“是习侬她们一直再放的。”眼波偷偷往某人脸上瞄,恰好触及到容欢投来的目光,心“咯噔”一响。
容欢跟没事人似的哂笑:“你三哥说你这些日子转了性,还以为是你病了,现在看来蛮欢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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