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素儿明白后,心底蔓延开一片暖流,竟是得意与感动交错,不由得扑入他怀中:“瑾成……果然还是你待我最好。”
然而她尚不及欢喜,就被孟瑾成拉开,他表情淡如秋色里的湖泊,望着她,脸上再寻不到一丝情绪可言,好似当她是个陌生人。
乔素儿心头一沉,迅速开口认错:“瑾成,是我错了,是我以前做的不对,总是一次又一次害你失望,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今后我绝不再犯了!”
孟瑾成淡淡道:“你走吧。”
乔素儿浑身僵了下,继而泪光闪闪,晶莹纵横,不由得双手掩面,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怜人。
然而这一招终究失效,孟瑾成面无表情道:“你得罪了谁,应该心知肚明,否则今日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侯府已经留不得你,我也留不得你,我会派人给你足够银两,然后你带着这些钱离开吧,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乔素儿惊叫:“瑾成!”
孟瑾成转身就走。
乔素儿不相信他会狠心舍弃自己,毕竟他一直都是爱着自己的:“难道你真要丢下我,不顾我的死活了吗?”
“你要我走,那我宁愿一头撞死这里!”
“瑾成……瑾成……”
可惜无论她最后说什么,孟瑾成都没有回头,她这才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须臾一念闪过,咬牙切齿道:“我不会放过公玉幼的!”
☆、第102章 [良苦]
孟瑾成顿时刹住脚步,转过身形。
乔素儿看出他眉宇间的紧张,眼底流露出的不知是失望还是怨毒,一字一顿道:“果然,你现在最在意的人是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孟瑾成秀眉颦动:“幼幼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乔素儿冷笑:“你只需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她?否则你为何一直将她的帕子戴在身上?”
孟瑾成脸上晃过一缕诧异,方明白那条雪潭落梅帕是被她拾了去,但面对她的问题,终究缄默。
乔素儿瞧着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明悟:“真是可笑,她究竟有哪点好,竟然让你也变了心,还让瑜亲王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着……”
孟瑾成打断:“素儿,别再怨天尤人了,这对幼幼不公平。”
“公平?”乔素儿几乎要仰头大笑,“那对我又何来的公平?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你、引诱你,因为你是公玉幼最喜欢的人,所以我要夺过来,要让她痛苦一生,公玉家里我最恨的人就是她,凭什么同样身为女子,她就天生高贵,被人捧在手心当作珍宝爱护?而我就低贱如泥,过着低三下四温饱不足的日子?你是她一心一意喜欢的男人,所以我就要抢过原本属于她的,看着她哭泣、伤心、绝望,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痛不欲生地过上一辈子!”
她眼神闪烁着癫芒,嗓音尖锐而刺耳彻骨,明明在得意畅笑,但仔细听来,却又似夜幕杜鹃的咳血戾泣。
孟瑾成十分疲累地落下句:“收手吧。”
“瑾成……”乔素儿深深凝望过来,那时所有爱恨复杂仿佛一下子化为虚无,对着他,只剩下微微祈求,“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跟你在一起,你还肯信我吗?”
孟瑾成沉默着,终究没有回答,转身离去,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而她的问题,或许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面对他坚决的背影,乔素儿突然嚷道:“我是不会让她跟你在一起的!”
她攥紧双手,亦如撕心裂肺地警告,又如切齿噬血的诅咒:“孟瑾成,你记住,就算没了我,公玉幼也休想跟你在一起,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的,绝不——”
走到门口,青年人恭敬行下一礼,讲道:“孟二公子,相信您是明白人,若不是对方触怒王爷的逆鳞,王爷也不至于插手此事,想孟二公子一介文人雅士,也不该为了这些污糟事烦心,剩下的,就交由我们处理好了。”
孟瑾成点点头,想到他说的,触怒王爷的逆鳞……只怕,是与幼幼有关吧……瑜亲王手段了得,明明掌控住一切,却没有置对方于死地,可见已经手下留情,给他留下一分情面,而他,到底放了那人一条活路。
没过多久,关于楚乐伯世子的流言蜚语就像瘟疫一般传播开来,说他奢淫无度,欺善凌弱,甚至还强抢民女霸占人-妻,种种恶行不仅传到民间,更是传到雍元帝的耳中,很快,雍元帝传下圣旨,褫夺了楚乐伯世子康重之世子封号,并贬为庶民。
圣旨一下,楚乐伯府简直乱作一团,楚乐伯夫人当场昏了过去,张初惠更是趁机大闹一场,两日后打道回娘家,坚持要与康重和离,此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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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柯英婉过来探望幼幼,幼幼喜笑颜开地把着她的手,彼此坐在凝思园的水榭凉亭里说体己话。
“今天怎么没带轩哥儿跟礼哥儿来?”幼幼还挺想念自己的两个小侄子的,不无遗憾地问。
柯英婉笑着叹气:“你是不知道,这兄弟俩现在越来越淘了,只要凑在一块就闹个不停,索性我就一个都不带了。”
幼幼不满地撅撅嘴:“那有什么,让他们兄弟俩陪我家宝儿玩呀,我家宝儿一个人可闷了。”
柯英婉眨下眼,一时没太反应过来,尽管新年时收到幼幼的书信,得知她与瑜亲王关系有所缓解,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想当初她幽居凝思园三年,对孩子避而不见,可今日一听,言辞间却全是身为慈母的疼爱宠溺,可不是不适应。
“啊,是、是啊……”柯英婉打下磕巴,继而问,“对了,怎么不见宝儿呢?”
幼幼嘴巴一瘪:“谁知道,你来之前就被她爹带走了,八成是在哪处地方疯玩呢。”
她抱怨的时候,唇畔微陷出两朵小梨涡,好似春光中甜甜的樱桃花,柯英婉瞧她提及容欢,看去虽是一副不乐意模样,实际分明在娇嗔一般,忍不住“噗嗤”一笑。
“婉姐姐,你笑什么?”她笑得前俯后仰,幼幼颦着小黛眉疑惑。
柯英婉笑够了才坐直身,但依旧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之色:“我是笑你啊,跟一年前相比,这变化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啊。”
幼幼怔仲,随即回忆一年前的自己,大概明白到她的意思,似乎是感到悔恨愧疚,面色微微转黯,不知该从何说起:“婉姐姐,我……我……”
“好了。”柯英婉拍拍她的手背,笑靥如花,“以前的事就都让它过去吧,咱们不提了,倒是你跟王爷,他待你还好吧?”
“嗯……”仔细一想与那人一年多的相处,竟多为甜蜜缱绻,缠绵像新婚燕尔一样如胶似漆,她颇不自在地咬下唇角,雪颊在亭外斜光里染上淡淡的桃花粉色,“他、他待我挺好的。”
柯英婉记得以前她也是这般回答,只不过那时她总像一潭不会波动的死水,无喜无悲,不过淡淡一应,或是左顾而言他,全然不似现在的娇羞赧然——脸蛋晕粉,手绞手帕,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柯英婉仿佛听到胸口传来一道巨石沉沉落地的声音,只觉多年来为她的担忧终于有了足以放下的一天,忍不住喟叹:“那就好,其实仔细想想,两个人在一起,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况且你现在跟王爷有了宝儿,这可是比什么都幸福的事。”
“嗯……”想到孩子与丈夫,幼幼神情间便溢满幸福。
柯英婉笑得畅怀,回想二人从僵局到如今的冰释前嫌,不得不说,孩子是起了极大的作用,提及宝儿,柯英婉又不易察觉地窃笑——
看来公玉煕的一番苦心,终究没有白费。
想想宝儿还只是个三岁童蒙,一个三岁的孩子,刚或多或少明白一些事而已,按道理讲,顶多谁对她好,谁照顾她,她就跟谁亲近,而宝儿从小未见过幼幼,却会如此想念母亲,意识到母亲的存在,这就跟平日里照顾她的汪妈妈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要知道汪妈妈是从国公府出来的,所行之事,却是听从了公玉煕的暗中吩咐,要给小郡主从小灌输思念母亲的念头,要明白到谁才是她亲生的母亲。在公玉煕看来,那时候五妹与瑜亲王的关系已经陷入死局,而刚刚出生的宝儿,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唯一转机,随着宝儿慢慢长大,一点点懂事,自然而然就会思念母亲,想去找母亲,有了孩子从中做调和,说不定就可以让两个人有所挽回。血浓于水,宝儿跟幼幼之间,毕竟有着割舍不掉的关系。
当然,公玉煕的这番煞费苦心,从头布局,幼幼与容欢作为当局者,自然是看不透的。
柯英婉原本还想告诉她,听说乔素儿染上恶疾,已经被送出京城了,而孟瑾成二十好几,至今尚未婚配,乔素儿这一走,荣安侯府似乎正筹划着给他娶亲一事。
可现在她瞧幼幼的日子过得风调雨顺,眉眼含春,粉腮若桃,一颦一笑风情万端,完全就是被丈夫宠溺着的小妻子模样。
尽管她不知幼幼知道乔素儿的事会如何作想,但柯英婉认为,幼幼已经走出过去的阴影,活在属于她的阳光底下,而她的阳光,就是瑜亲王,只是这样的事,不应该由她来说,或许总会有机会,能让她真真正正的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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