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不敢打断王詹吃的动作。这位是大爷,是活祖宗啊!
于是这两人,一人缩着肩膀低着头发呆,一人旁若无人地享受着卤制的美味。
林福儿就这样等到他吃下最后一块红油猪颈肉,放下碗筷。
王詹郑重地整了整衣冠,点头道:“我都明白。”
林福儿愣了一下也随着反应过来,知道他说的是方才她提起的那件事。
王詹见她并未插嘴,而是显出一副仔细倾听的听众模样,心中顿时多了几分畅快,遂笑道:“我自然明白女子名节重要。这事原也怨我,让你们姐妹帮忙抓采/花贼也不过是我随口提的,原就没指望你会答应。我只是没想到,你果真是个傻丫头。”
林福儿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也愈发愧疚,虽然不知者无罪,但毕竟是她食言在先,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了。
王詹瞧着她局促不安的傻样子,心中顿时升起一分怜惜之意:“你放心吧,这事衙门会解决的。”
这厢林福儿正欲点头,谁料她心中突生一计,忙道:“大人,小女子有一计,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你且说来我听。”王詹抬眼望着她亮如星辰的眸子,略微有些失神。
**
这几天林家猪肉摊的生意出奇的好。
一开始郑氏还觉得有些奇怪,同时又见大女儿近来的行踪也鬼鬼祟祟不同往常,遂携着林万全一番盘问之下,从福儿嘴里撬出了消息。
知县大人派遣衙役们上门,敲锣打鼓地往林家送了一块“一清二白”的匾牌。
意思很明显:林家闺女是清白的。
况且,能从采/花贼手底下清清白白地逃出来的,在青陵县也堪称表率。
从此林家便一改往日的阴霾,就连郑氏做粗重活计之时,也只是唠叨,不再随口骂人了。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禄儿有却些不高兴。
林福儿是林家人里最为忙碌的一个。
她除了要帮忙照顾肉摊的生意,跟着老爹称斤论两切肉卖肉,隔三差五地还要去衙门与王詹商量计划。
为了掩人耳目,她次次都是趁着夜里人少再去的。
有时天太晚了,王詹便送她回家。
两人肩并肩在月色里沉默地走着。
王詹性情高冷不爱说话,林福儿却是羞怯得不敢多言。
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融入自己的心跳里,某种微不可言的微妙情感,便在这一个个安静美好的夜里愈渐升华。
更有一次谈到夜深,王詹便与福儿还有衙门里几个熟识的兄弟们,一同前去附近马老太家的小馆子里吃宵夜。
宵夜是羊肉汤锅,马老太已经开了五十多年的汤锅摊,尤其擅长对羊肉味道的处理。不仅汤色雪白,汤味醇厚,便是锅里薄如纸片的切片羊肉,也是又嫩又辣,酸呛可口。
王詹见福儿吃得大汗淋漓,心中也随之快意起来。
这样一来二去的,二人竟也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
直到有一天。听说采/花贼郝大粗又开始在隔壁县兴风作浪了。
不管是举人老爷家当宝贝疙瘩养的娇小姐,还是秦楼楚馆色艺双绝的美优伶,就连市井人家里稍微平头正脸的小闺女,都难逃郝大粗的魔掌。
隔壁县与青陵县很近,来往的客商又多,消息也散播得极快。很快,青陵县的氛围也开始紧张起来。
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都不敢出门,男人们也得留在家中护着妻女。
这个时候唯一能上街走动的,不过是些老头儿老太太,在家里憋了太久,出来走几步顺便准备买些米面肉菜回去囤着的。
这天夜里,城北魏秀花家里传来了阵阵尖叫声。
郝大粗,回来了!
“该收网了。”王詹负手立在窗前,神色冷峻地看了看夜幕下明灭闪烁的灯火。
林家,灯下。
郑氏一边哆哆嗦嗦地骂娘,一边死死地抱着眼睛滴溜溜转的禄儿。林万全抄着一根烧火棍站在院子里。
林福儿拒绝了阿寿的陪伴,反而选择了一个人呆在屋里,汗哒哒的手心里握着一把绿油油的粉末。
第七章 绯闻女王魏秀花
大清早,林家院子里便传来了郑氏的叫骂声。
“这个时候你竟然想去开猪肉摊?现在外面这么乱,你还要福儿跟你出去卖猪肉,你是疯了吗?”
林万全皱着眉头,话里却寸步不让:“街坊们吃惯了咱们家的肉,已经这么些天没出摊子了,昨儿又刚闹了采/花贼的事情,只怕今儿个来买肉的人更多了。”
郑氏哭嚎着在地上打起滚来:“现在谁家的汉子不是守在自个儿老婆孩子身边的,你偏要出去卖什么劳什子猪肉!我问你,你到底置我们母女于何地!”
林万全咂了咂嘴,有些话始终没说出口。
林福儿缩着身子躲在自个儿屋门后,见状终于扒了个门缝儿朝外喊道:“娘,我愿意跟爹一起去卖猪肉。”
只见一张小杌子飞一般地砸到林福儿屋门上:“林福儿!我今天就是让你死在咱们家院子里,我也不让你出去!”
闻言,林福儿突然想笑,看来郑氏还是关心她这个女儿的吧。
毕竟是肚子里落下的一块肉。
虽然郑氏平日在家里也是当家做主的派头,可是这一次,到底没能拗过林万全。
林福儿则悄悄往郑氏与禄儿身上拍了一把粉末,然后跟着老爹一路扬长而去。
果然,如林万全所料,这一日前来买肉的顾客的确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众人见林万全一到,便都纷纷围了上来抢着割了些肉。
买肉最多的当属铁老爷子了。
铁老爷子绰号铁巴掌,是青陵县最好的打铁手,不仅自己技艺高超,还带出了一批手艺不错的小徒弟。
他家男人多,干的又都是力气活儿,所以买的肉也最多。
买肉之余,铁老爷子还不忘目光炯炯地问着:“嘿,小林啊,你听说昨晚魏秀花家的事儿了吗?”
林万全不论辈分年纪都只能算是铁老爷子的晚辈,遂老老实实地答道:“还不曾听闻呢。”
这铁老爷子也是个妙人。他一听林万全对魏秀花一事还不得而知,他便清了清嗓子如说书一般劈里啪啦说了起来。
旁边几个大婶却有些面露不满——现在的男人真是,竟然跟女人抢起了八卦。
林福儿笑吟吟地在一旁帮着剁肉馅儿,手里一刻也没停下,心思却飞到了一边,也跟着听起了魏秀花的八卦。
魏秀花本是轻浮浪荡惯了的,加上她容貌也生得有几分人才,那采/花贼郝大粗不知从哪里听到她的香艳传闻,昨晚居然飞檐走壁地挂在了魏秀花家里的梁上!
可巧竟撞上魏秀花趁自家男人外出之时偷汉子!
郝大粗也是个任性恣睢的人,见此心中大为不满,觉得好没意思,便当着二人的面在魏秀花家的窗户上点了几点运着轻功飞了出去。
这一闹可了不得了。
郝大粗在青陵县已是被妖魔化的人了,街坊四灵都传他不仅卑鄙无耻****,还有**杀人徒手碎尸的倾向,在月圆之夜似乎还要化身狼人……
魏秀花与那汉子果然被吓得不轻,也不顾此刻尚是赤身*,呼哧呼哧地便逃了出去。
恰巧魏秀花外出做生意的丈夫连夜赶了回来。
三人便在街口上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起来。待反应了过来,魏秀花尖叫着扑到了自家男人身上:“当家的,采采采采/花贼来了!”
她男人只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老婆偷汉子还招来了采/花贼,瞬间眼睛通红地将她推到地上,暴喝道:“你这贱妇!亏我念着你一个年轻女人在家,怕你出了什么事端,巴巴儿地连夜赶了回来,没想到你竟然把野汉子领到家里来了!你这样的下作娼妇,还怕什么采/花贼呢?说不定那也是你的姘头,你巴不得人家来采你呢!”
铁老爷子说到此处便忍不住拊掌大笑起来。
他们家和魏秀花家挨得近,作坊里那几个年轻的小徒弟都被魏秀花勾得魂儿都没了,他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次她活该遭了难,他也乐得落井下石。
林万全心中倒有些不忍,便沉默着没有开腔,心里却念着那魏秀花也是他家猪肉摊的老主顾了。
她总是穿着秋香色的衣裳,配着一条天青色的轻纱罗裙,嘴角轻轻勾起,明眸善睐的眼睛里吐露着楚楚动人却又媚眼如丝的神态:“林大哥,可以赊奴家一些肉么?”
她的声音,那样轻,那样柔,那样娇弱,那样悦耳动听。
他的心几乎都要被她融化了。
林福儿冷眼旁观,看出了老爹的几分意思。
她爹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话少,心软,遇上的郑月娘偏就是个泼辣强势的,在郑氏多年的强势压迫下,一个男人,难免会有一些别样的心思。
不过林福儿却并不担心。
她与那魏秀花也算是打过些交道的,自然知道那种自视甚高的漂亮女人,是看不上一个杀猪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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