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娘 [封推] (糟糟小妖)

老太太已经远去，而安紫茹定定的站在当地。
父亲，母亲居然都死了。
下山时，以为自己有父母，即使她们并不爱自己，可自己终究是有父母的，即使安家对她如此，她也毫无芥蒂。可现在突然知道自己的父母居然没了，伤心，难过，心隐隐的痛。
安家大院里，响起老太太暴怒的声音。
“你们居然敢瞒着我接她回家，还敢给她定亲事，将她送到静慈庵竟然也不告诉我，你们当我死了吗？”
大老爷等人黑着脸站在下方，他抬眼责备的看向大夫人，让你办事，你怎么就没隐藏起那丫头的事情？
大夫人心中苦叫，谁知道静慈庵为何如此多事。
“娘，此事没给您说，您老不是病着么？”大老爷微微缩头，眉眼抬起，小心的说道。
“你们倒是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顺口气，冷冷问道。
“娘，我们家的棉麻生意被张家抢了，张家与道台府关系不错。要是想拿回份额，就必须要让道台大人点头。正巧前些日子，道台府传出公子病重，要甲午年子月子日子时出生女子婚配，便能冲喜治病。我们推算这安紫茹正巧就是这个日子，于是……”
“哼，你们倒是打得好主意。怪不得道台府公子死了。都是被那个女人克死的。”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瞪着眼睛说道。
众人默不作声，忽然觉得老太太说的是对的，自从那女人来，家里好像就没安静过。
“这个女人送到庵里也好，总比呆在家里克死我们好。……以后断绝与她的关系。”老太太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大夫人迫不及待的点头，这下就可以省出一些开支了。
大夫人回到屋子里，三姐儿撒娇的走上来，挽着她的胳膊，“娘，祖母今日可生气了。”
大夫人淡淡一笑，只要老太太不让她进门，以后就可以安生一些，不用怕了。
“娘，那女人不是二娘的女儿，到底是谁的？”三姐儿问道。
大夫人托起水杯，听到三姐儿的问话，思绪飘的很远，那时候若她没死，恐怕也没现在的安家吧。
但现在安家，已经不需要她了，既然走了，就别回来了。
“不许你问这个，以后也不许你打听。”大夫人柔和的说道。
三姐儿努了努嘴，看样子里面还有很多故事。既然娘不说，总有那些岁数大点的仆人知道吧。
“娘子，世事如苍云，过了就过了，莫要寻不开心。”慧真师太坐在面前，紧紧看着面前双眼无神的少女。
少女缓缓的转动眼眸，似是呆滞，问道，“那我到底是谁？”
慧真师太沉默，“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你的心是否还是你自己。”
“我的心？我的心。”她喃喃的说道。
眼眸之中闪过一道精光，她抬起头，“师太说的对，是我着魔了。父母已经去了，我自然要活回我自己。”
坚定的神色，安紫茹豁然开朗。或许以前都是他人让自己活着，像师傅，告诉自己做什么，怎么做，这是被动活着，被动的活在山林里面。
如今她下了山，找到了父母生活过的家族，依然感到陌生。她依然在寻找宁静的地方，像是在躲避什么，后来搬到静慈庵，淡淡的过着日子，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他们都说自己是灾星，虽然自己装作淡漠，但自己真的很介意，自己不是灾星，绝对不是。
我的心到底是什么？是找到记忆么？不是，我的本心就是好好的活，活的洒脱，活的舒坦，绝对不会成为灾星。
“师太，我要下山几日。”安紫茹眼神又回到了先前的神态，但师太却觉得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第十三章 两小无猜

胶州城出城西南，有一片民宅，居住着许多的穷人。一片残破的屋舍之内，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端着水，递到中年妇女的身前。
“娘，喝水。”小姑娘将碗放到女人的嘴旁。
女人目光呆滞，机械的张开嘴，小姑娘微微抬起碗，水流入女人口中。
“娘，我今天又捡了好多的蘑菇，能卖好几文钱呢。”小姑娘将碗放下，本来孩童的年纪，脸上却显出早熟的神色。
女人眼神浑浊的看着屋顶，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小姑娘将被子拉开，揭开女人的裤子，难闻的尿味散发出来。
她依然认真的给娘褪下裤子，给娘擦拭，然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裤。
“娘，您放心，我一定挣很多钱，给您治病。”小姑娘默默的流着眼泪，提起篮筐走了出去。
胶州城西南还有一条河，叫胶河。
河畔已是垂柳多枝，嫩芽新发已梳辫。河岸码头人来人往，少女在人群中穿梭，不时的抬头看看天色。
要下雨了，少女走到一处粥铺前驻足。
“小娘子要喝碗粥吗？咱们老李粥铺的粥可是一绝。尝尝吧。”吆喝的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红的朝着美貌少女说道。
“好。”安紫茹点点头，莲步走过，落座，静的与周边人格格不入。
粥铺少年喜悦，有娘子落座，他更加勤快，还给安紫茹多加了一点糖。
吃着粥，安紫茹眉头微微蹙起，然后舒展。少年在一旁看到她的眉头微皱，心中忐忑不安，见她又舒展，脸上乐不可支的笑了。
“你们粥铺在这里有多久了？”安紫茹抬头问道。
一双清凉的眸子，让少年多少有些失神。
“二十年了，我爷爷、我父亲都在这里开粥呢。”少年紧张的说道。
二十年，安紫茹笑笑，“这胶州里大小事情恐怕你父亲也很熟悉吧。”
少年不知道这位少女为何要这样问，不过他还是很乐意回答少女的问题，“是啊，我爷爷当年可是包打听，谁家有个什么事，就算头疼脑热的，都知道呢。”
安紫茹眼睛一亮，没想到第一天出来，就能有这样的收获。
“小公子，不知我可否见见你爷爷。”安紫茹擦着嘴角，说道。
少年眼神黯淡，“我爷爷早就去世了。”
安紫茹失望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不过我父亲还在，您要见他么？”少年急忙又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眼前的娘子很招人喜欢，很漂亮。
安紫茹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也好，还请麻烦你。”
“娘子，我父亲早上收货去了，还未归，您稍等片刻。”少年说道。
安紫茹点点头，说道，“你这铺子生意并不热闹啊。”
少年见娘子如此问，脸上浮起气愤之色，说道，“娘子有所不知，原本我父亲是胶州城里最大酒楼仙客楼的大厨，那一年，仙客楼诬陷他偷了菜方，将他的手打断了一只，如今做不得菜。就教了我这粥的本事。可是我比较笨，学不来，做的勉强。”
安紫茹点点头，确实有点勉强，粥里还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恒泰哥哥……”一个小女孩站在粥铺前，手中挽着小篮筐，乖巧的叫道。
“呀，是橘子妹妹啊，这几天都没见你来，可是有什么野菜么？”少年热情的说道。
小姑娘揭开篮筐上面的丑布，甜甜的笑道，“我今天早上捡了蘑菇，恒泰哥哥，你们家要么？”
说到这个话题，少年立即面露苦涩，但他依然伸手将小姑娘的篮筐接了过来，跑进屋里，然后出来，将十文钱交到小姑娘的手里，“橘子，这几天生意不好，你先拿着，还剩下一文钱，我明日个给你送去。”
小姑娘立即将钱推了回去，“恒泰哥哥，你帮了我不少，若是你也为难，就不要给我了，你将蘑菇给我，我在墙边叫卖去，一定有人要的。”
“橘子妹妹，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听我的，你就先收着。”少年强硬的将钱塞到小姑娘的怀里。
小姑娘眼睛湿润了，“恒泰哥哥。谢谢你。”
“那蘑菇我要了。”忽然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
二人转头过去，看到少女露出一丝微笑。安紫茹见这两个孩子互相体贴，互相关心，感动不已。
“娘子，这……”少年聪明，立即明白了安紫茹的意思。
“莫要有想法，一会蘑菇我有用，记得留下，这是你的钱。”安紫茹掏出一钱银子，递了过去。
少年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推让，“不，不，娘子，太多了，那些顶多值十二文钱，我不能要。”
“这位姐姐，真的不用这么多，只要十文钱就好了。”小姑娘干脆，省掉两文钱。
再三推让，安紫茹心中点头，这两个孩子心地淳朴，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单纯的孩子了。就算山上的师兄师姐恐怕都比他们要世故的多。
安紫茹将钱放在桌子上，说道，“也好，你们若是不收这么多，我便答应你们一人一件事，如何？”
少年与姑娘都惊讶的看着安紫茹。看这位娘子的穿着，也不像富贵之家，但即便如此，也比他们强很多了。
犹豫了一下，少年说道，“娘子，我没有什么事要做，我只是希望您能帮忙，给橘子的娘治治病。”
治病？安紫茹笑了，说道，“治病不是难事，你确定不需要让我为你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