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再小,有些事心里也是有数的。”叶浔侧目看向窗外,“比如我小时候的玩具、衣物都是祖母给我的,比如只要我和二妹起了争执,挨训受罚的一定是我。长大了也清楚,许是人挑拨的缘故,但这不能成为我释怀、原谅的理由。”
连家事都拎不清的人,她只有不屑。
很多小事,她一直记得很清楚。
儿时的叶浣就最爱装可怜,背着大人总是找茬跟她吵架甚至打架,等大人到了,叶浣就哇哇大哭,被训斥的总是她。这种事多了,她索性找机会狠狠打了叶浣一顿,让她好几年不敢往她跟前凑。
小时候总是很委屈,不明白自己和哥哥也是父亲的孩子,却一直不能得到温和的笑脸、温暖的怀抱。也很没出息地偷偷哭过,随着叶鹏程口没遮拦地训斥、抱怨,心慢慢变得冷硬,再不奢望与他和睦相处。
想起这些,她有些烦躁,闭了闭眼。就是在这时候,裴奕握住了她的手,她本能的想要挣脱。
裴奕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以后我来照顾你。”他要快些娶她,要让她快些离开那个所谓的家,要每一天都看到她的笑。
他的掌心好热,温度毫无阻碍地传递到她手上。很温暖。她不再挣扎,安静地凝视着他,语声缓慢:“我以后要让祖父祖母、哥哥嫂嫂过得安稳,兴许会一直与父亲继母作对,甚至于,我不介意伤害他们,从而保护我在意的亲人。我注定是这样的人,这一点永无改变的可能。这样的人,你还愿意照顾么?”
裴奕笃定地点头,“我明白。这世间只有始终对我们好的人,才值得我们善待。否则,即便是血亲,也不值得我们付出哪怕分毫的好。”他漾出清朗的笑,“只要你愿意,我会帮你如愿。”
叶浔也随之笑了起来,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起来。
“过几日,我请人上门提亲。你想去哪里的话,这几日要抓紧了。”听说过的,待嫁的女孩子不能轻易出门,要闷在家里做针线。繁文缛节就是这点不好,要将场面功夫做足,要委屈她闷在家中一段日子了。
叶浔想了想,“后天我去庙里上柱香,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事了。”说完不由汗颜,这话说的……这不是在变相地要他过两日就去提亲吗?跟他说话再不过脑子,这种话也不该随口说出的。她的手不安地动了动。
裴奕放开了她的手,却探臂过去,刮了刮她的鼻尖,语声带着浓浓的笑意,“早就说定了的事,有什么不自在的。”又很快岔开了话题,“要去哪座寺庙?”
“去护国寺。”她只去那里上香,在那儿供着给母亲点的长明灯,后天就是母亲的生辰了。说起来,她与燕王妃就是在护国寺相遇结缘,才有了后来情同姐妹一般的情谊。想想时间,应该是嫁到宋家一年后的事。今生依然希望有那场缘分,却是可遇不可求的,顺其自然吧。
“照顾好自己。”裴奕叮嘱道,“我已接了差事,偶尔忙碌,不能时时知晓你的情况。若是遇到棘手的事,一定要让丫鬟传话给我。”
“我会的,你也是。”
“放心。”
叶浔又喝了一口茶,惬意地点了点头,“果真是越品越觉清香甘醇。”
“给了备了几两,等会儿带回去?”
“好啊。”
裴奕倒是想整个午后都与她这样闲话家常,她却不宜久留,便忍下那份眷恋不舍,唤来两名丫鬟给她见礼。
那对姐妹一如裴奕所说,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姐姐叫新柳,妹妹叫新梅,样貌相仿,容颜白净清秀,身形羸弱,不是事先知情,真看不出是习武之人。
询问了姐妹两个几句,叶浔当即道辞,带上两人回府。
竹苓见了,笑问是怎么回事。
叶浔也不瞒她,如实相告,“长兴侯送我的,是习武之人。”
“那可太好了!”竹苓满脸都是笑容,当即下车去,与姐妹两个说了一段路的话,这才又回到车上,对叶浔道,“敢情人家是世代习武的人家。前几年世道乱,两人的爹娘在家乡没了生计,这才出门闯荡。后来一家人遇到了裴夫人和侯爷,有了安身之处。”
叶浔问:“她们两个还有没有兄弟姐妹?”
“说是还有个弟弟,八岁了。”
“是吗?”叶浔两眼放光。
竹苓忍俊不禁,“我的大小姐,您不是想把人家的弟弟也收拢到身边吧?这可不好,这不是撬墙角么?”
叶浔想想也是,笑道:“好吧,不惦记侯爷那边的人了,我们平时留心着。”
回到府里,叶浔先带着新柳、新梅去了江宜室房里一趟,房里添了人,公中就要给发月例,这才名正言顺。
江宜室原本正忙着跟两名管事对账,转到里间问了几句。
叶浔只说是自己从外面找的。
江宜室不以为意,“行啊,你房里本就一直缺人,我等会儿就交待下去。两个人年纪还小,拿二等丫鬟的月例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叶浔笑着握了握江宜室的手,“嫂嫂这次可是少见的干脆利落。”
江宜室微愣,随即会过意来,赧然的笑,“平日别的事我都还算利落,只要与你哥沾边就不行了。回头想想,是你说的那个道理,我尽量改吧。只是你这人着实可恨,怎么到如今才点拨我?你的话我又不会当成耳旁风。”
叶浔讶然,睁大了眼睛,“那种话,我怎么敢轻易说出来呢?嫂嫂,你这可是倒打一耙欺负人啊。”
“就欺负你了,怎样?”江宜室笑着去捏叶浔的脸,姑嫂两个闹成一团。
转眼到了柳氏生辰,叶世涛、江宜室与叶浔一同去了护国寺。
三个人比之平日,格外的沉默寡言。
叶浔无从记得母亲的样子,只听人们总说自己与母亲容颜酷似。母亲二字之于她,是一份命定的缺憾,是一份只能存在于想象、憧憬中的温暖依恋。
在佛像前虔诚的上香祷告之后,寺里安排了供一行人歇息之处。江宜室与叶浔相形去往一个小院儿的厢房,刚坐下,便有人求见。
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走进来,叶浔抬眼打量,满心惊讶。
这人是碧荷,是贴身服侍燕王妃的。
碧荷曲膝行礼,恭声道:“奴婢是燕王府的人。我家王妃今日来寺里上香,听闻景国公府大少奶奶、大小姐也来了,请二位过去说说话。”
姑嫂两个自是当即前去见礼。
路上,叶浔刻意落后几步,沉思片刻,轻声对身边的新柳道:“回府时,你去看看侯爷何时得空。我要见他。”
☆、第30章
新柳问:“是急事么?”
“不是,只是要问他一件事。”叶浔强调道,“他何时得空何时见,不急。”
新柳笑着称是。
燕王妃今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姿容明艳,衣饰淡雅,眼神无端透着倔强,笑起来的时候又透着些孩子气。有些矛盾又待人赤诚的性情。
江宜室与叶浔联袂上前见礼。
燕王妃语声清脆如出谷黄莺:“快免礼。”随即笑盈盈看向叶浔,现出惊艳之色,“这就是景国公府大小姐吧?真是少见的标致。”
“王妃谬赞了。”叶浔从容大方地回话。也想表现得更恭敬一些,怎奈在记忆中与燕王妃太熟悉太亲近了,做不出。回想前世初见,倒也并没刻意逢迎,没法子,天生就是这个性情。
燕王妃满意的微微颔首,她心性其实有些孤僻,不能对谁曲意逢迎,也看不得谁对自己刻意的低声下气。她直觉与这女孩很投脾气,应该是有些缘分的,便改了初衷,让姑嫂两个坐下来说话。
景国公、柳阁老与燕王本就相熟,两府的女眷以往也曾来往。燕王妃问起叶夫人、柳夫人的近况。
江宜室与叶浔一一答了。
燕王妃说起这些,看着叶浔,忍不住笑,“说起来,去年我也曾分别去过柳府、叶府几次,却偏生总不凑巧,我去柳府的时候,你在家中;我去叶府的时候,你却去了柳府小住。看起来,是以前的缘分未到。日后就好了,不论去哪里,我先问清楚你在不在。”
叶浔随之笑起来,“您命人传句话就是了。”
燕王妃颔首,又问:“应该是你外祖母与我说过,你平日喜欢做绣活,药膳方面也有涉猎?”
“是。”
燕王妃抚掌轻笑,“那可好了,何时得了闲,去帮我点拨点拨府里的药膳师傅。那些个人都是死脑筋,不懂得变通,每日都要人吃同一道药膳。可我听说,功效相同的药膳也不少,尽可以变着花样来的,是这样么?”
“有些症状是只能用一两样药膳调理,大多数还是可以变通的。”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热热闹闹地说起话来。
在一旁看着的江宜室又惊又喜。听燕王妃这言辞,竟是有意结交叶浔,着实的出人意料。要知道,燕王妃可是出了名的不喜应付场面上的事,甚至有人说她性子高傲冷淡,此刻却是丝毫架子也无,可见也是因人而异。想想以前,燕王妃的确是去过叶府,待祖母很是尊敬,对大奶奶就很冷淡了,大抵是听说了闲话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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