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璃叹了口气,知道秋菱和夏萝不可能不为苏玉卿考虑,平日里,这位小姐主意最大,两个丫鬟哪敢违背她的意思。只是如今这情形,断不能任由小姐这样强忍着下去,真熬坏了身子,到了古阗更麻烦。
“你们在这里侍候着,我去去就回。”说完,月璃轻轻迈步向外走去。
“月璃,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苏玉卿阖着眼帘,只说了一句。
“小姐,您这样的身子骨,怎么撑得到古阗,如今也才走了一半路程。若这样下去,您人没到古阗,身子就先亏了。”月璃坚持道。
“唉。”苏玉卿叹息一声,“你也知我如今境况,古阗一直寻找机会想要杀我。”
月璃走至她身边,跪在她床前道:“小姐,请恕奴婢说句逾矩的话。世子对您仍未忘情,他绝不会加害于您,他找来的人,您绝对可以放心,何况您精通药理,那药方经您过目后定不会有问题。至于煎药,奴婢对天发誓,绝对不会离开半步,定保证无人敢动手脚,否则,月璃以死谢罪!”
苏玉卿闭着双眸,不予答理,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睡着了。
月璃见她没有动静,心下明了,便站起来福了福,转身向外走去。
秋菱和夏萝对视一眼,总算放下心来。秋菱向来心直口快,便悄悄打趣道:“月璃倒有法子,小姐还从没这么好说话呢。”
“哼。你们两个背后嚼舌根,也不怕我赏你们嘴巴。”苏玉卿虽躺在榻上,然而距离不远,又怎会听不见?
夏萝娇哼一声,道:“小姐,奴婢和秋菱嘴巴都快磨破了,您也不点头,怎地月璃一来,您倒听话了,奴婢呷醋着呢。”
夏萝一开口,苏玉卿唇角一弯,似笑非笑的看向夏萝:“呷醋?知道呷醋了,说明夏萝长大了,到了古阗,为你寻一门亲事,可好?”
☆、118.第118章 王太医
夏萝吓了一跳,但看到苏玉卿粉色的唇瓣弯出的弧度,夏萝的心立刻放回了腹中。她嘿嘿一笑,顽皮道:“小姐要为奴婢找人家,奴婢也不矫情,但小姐您舍得奴婢么?”
苏玉卿听到此言,凤眸微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小蹄子,没看到你家小姐我正疼的难受,还来呕我。”
夏萝忙收敛笑容,上前为苏玉卿擦拭额角的汗,心疼的说:“小姐,奴婢看着呢,奴婢恨不得替您受着!那可恶的歹人,怎地就不抓了秋菱去呢!”
秋菱正端了杯水喝着,听了这话直接呛得满面通红。
苏玉卿则撑不住笑了起来,凤眸中波光流转,明亮的耀眼:“你这张嘴越来越贫了。”
正在这时,月璃挑帘走了进来:“小姐,奴婢请了王太医来。”
苏玉卿怔了下,她还真是刚刚得知,这队中竟跟了个太医来,而且还是太医院中赫赫有名的王太医,王太医为人清正,最重要的是,他与她父亲苏宇文私交甚密。由他来诊断,她是一万个放心。
“快请!”苏玉卿连忙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月璃点头,不多时,王太医便被带到了苏玉卿的床前。
“见过郡主。”王太医微微躬身作揖。
苏玉卿连忙坐起,只是身子太软很难坐得住,夏萝见状立刻上前扶着她的身子。
“玉卿竟不知是王叔叔一路跟随,这一路颠簸,真是辛苦您了。”苏玉卿浅笑嫣然,语气亲切温婉。她这是道歉了,之前薛逸寒三次带了太医来,她都是避而不见。
王太医仔细盯着苏玉卿看了看,见她面色苍白,气息短促,额头还不断渗出薄薄的虚汗,分明虚弱至极,此时还诚恳的道歉,不由叹了口气,这么个知书懂礼的女子,怎地就那么命苦?想到这些,他便难以掩饰的露出几分真性情:“唉,侄女何必说这等见外的话,这一路来,最辛苦的就是你,我也是亲眼看着的,这让我回去如何说与你父亲听?”
苏玉卿听到王太医如此说,凤眸不由黯淡,然而不多时,苏玉卿便收了失落的神色,勉强打起笑容道:“王叔叔,玉卿一切安好,这一路也是平安无事。想来这是父亲最愿意听到的。”
王太医怔了下,随即点点头,他这人一身正直,极少说谎,但为了好友,少不得如此了。
“躺下吧,我为你诊脉。”王太医看到苏玉卿面色又白了几分,知她是因自己进来才强撑着坐起,此刻恐怕已是极限了。
苏玉卿听话的点点头,重新躺下:“劳您费心。”
王太医双指并拢,轻轻搭在皓腕之上。然而刚刚搭上,王太医便蹙起了眉头,室内一片寂然。
不多时,王太医收回手,挽了袖口一言不发的走到一旁开方子。
苏玉卿也不曾问询什么,她自己的身子她最是清楚,虽然不能自己给自己诊脉,但这连日所发生的事于她的身子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也能让她诊断个八九分。
“照这个方子抓药。”王太医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月璃,然后看向苏玉卿,表情异常的严肃郑重,“侄女,你若还想保住这条命,就乖乖的听话,以后不得多思多虑。”
苏玉卿垂下凤眸,恭敬点头:“是,侄女谨遵叔叔教诲。”
王太医见她态度谦恭,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119.第119章 发火
薛逸寒一直守在苏玉卿的营帐外,见王太医出来,连忙拱手道:“王太医,情况如何?”
王太医乃是太医院中的资深太医,已是知天命的岁数,在太医院中除了方允文方太医就属他资历最深,只是平日里他为人中正祥和,与人为善,也不像方允文那样犯古怪脾气,因此,人缘颇好,这次本不应由他随队,皆是苏宇文求到他,再加上方允文也开了口,而他平日里也是疼爱玉卿侄女的,这才收拾包裹主动请缨,他这一番举动,也惊了不少朝堂中人。
此时听薛逸寒发问,这位脾气和善从不与人口角的王太医微微抬眸,目光微冷的瞪着薛逸寒,白花花的胡子一吹,怒气冲冲地道:“如何?还能如何?就只剩一口气了!哼!”
说完,宽大的袍袖一甩,迈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众多将士都愣住了,他们奉若神明的镇北大将军何时被人这样吹胡子瞪眼的训斥过?而且,将军只是奉行公事的问了一声郡主的病情吧?
禹风凑巧正在一旁收拾刚刚用过的炊具,听到那太医打扮的老头如此对待将军,他顿时来了气,欲上前理论,却被韩都尉一把拉住。
“韩都尉,那老头儿是谁啊?竟然敢对将军无礼!”禹风还是意气不平。
韩都尉拉着他走到一旁:“他可是我们武乾太医院的王太医,你一个小卒子,哪能冲撞他老人家?”
“可是将军……”禹风不服。
“就是将军,论辈分也需聆听他的教导,训斥几句也是可以的。”韩都尉说完叹了口气,王太医为何会如此对待薛逸寒,韩都尉心中是明镜儿似的通透。
薛逸寒怔了下,随即几步追上王太医,恭敬的问道:“王太医,她……”
王太医冲他吼过之后似乎也解气了,见他在众将面前被自己冷脸相对仍然恭谨有加,心中便满意了一分,火气也小了三分。
“哼,进来说吧。”说完,王太医掀开门帘进了营帐,薛逸寒连忙紧随其后。
王太医走至太师椅前,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然后指着旁边的松木方凳,淡淡道:“坐。”
薛逸寒盯着那鹅黄色的松木方凳,心中苦笑,王太医这是故意给他难堪,以他的身份,岂该坐这与身份极为不符的松木方凳?此时,他却二话不说,恭敬称是,利索的坐了下来。
王太医捋着胡须,淡淡说道:“我那侄女曾在月余前因突逢大变而肝气郁滞,疏泄失职,日久未解,已至如今气滞血於,脉涩轻缓,气行不畅。这些时日她忧思过度,病情未轻反重,再而昨日又受外邪侵袭,外力震伤了内腑,真真是……唉。”
薛逸寒听得一知半解,看到王太医一脸担忧之色,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还请王太医明示。”
王太医双目一瞪,气如斗牛的吼道:“明示?好,你仔细听着,我说的是,玉卿曾在一月前因伤心过度而吐血昏倒,之后一直失于调理,再加上奔波劳累之苦,思虑过重心力过度且惶惶不可终日,使得肝气郁滞五脏六腑受损,昨日又添了内伤与惊吓。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若再不好好修养调理,怕是连命都没了!你可听的清楚明白?”
☆、120.第120章 安营两日
薛逸寒脸色微微发白,平日的镇定与清冷也荡然无存,他声音沉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问:“您说……她吐过血?”
在那种朝代,吐血已是极为严重的后果,一般身子骨弱,活不长久的人,才会吐血。所以,薛逸寒才会如此紧张。
“唉,不仅如此。”王太医摇摇头,叹息道,“从脉象上看,吐血之后似乎还失血过多,似乎有过一次大量出血的状况。这先后两件事本已使她气血两虚,失于调理,之后最多半月,她心内又再逢剧创,且忧思多虑,寝食不安,如此便一直都未曾补回来。加上昨日的内伤,这次确实是凶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