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笑了笑,很是开心,抚着怀中妹妹的头发,轻声说着:“你是杜家的娇娇女,谁舍得委屈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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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陛下来了。”紫瑶匆匆跑进来,打断了姐妹间的亲昵。
淑妃先是一愣,而后喜形于色,赶紧整理了衣装:“快拿我那件紫绡翠纹裙和云水金线褙子过来,呀,还有梳子,我的发髻应该有些散了,桌上的胭脂赶紧递过来,我的脸色肯定也不太好看……”
杜芷书站起身,看着二姐一会儿喊这个,一会儿喊那个,一瞬来了精神,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些。她在一旁帮不上忙,但看见这样的二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陛下慢些,小心门槛。”
听见外有传来的声音,杜芷书赶紧走下脚踏,离床好几步远后,便跪在地上,双手重叠平放在额头下,随后整个身子趴着,行了个大礼。
“臣妾参见陛下。”
二姐声音停下后,杜芷书便只听见稳健的脚步声传来,愈来愈近,经过她的身边,又走远,她不敢抬头,只看见一双黑色绣着金丝边的鞋子在眼前经过,带起一角的龙袍。
“淑妃身子不好,无需下床行礼,随朕坐在床上说话。”金振玉聩的声音传来,杜芷书却呲之以鼻,圣上早看见二姐屈膝行礼,刚才也不见他免礼,如今倒是冠冕堂皇了,时间掐的刚刚好,既显出了他帝王的威严,又体现了他作为夫君的宽厚。可夫妻之间还讲究这些,显得很是生分。
圣上询问了几句淑妃的身体情况,也嘱咐了些关心的话语。帝妃正说着话,没一个人注意到地上还趴着行礼的杜芷书,跪累了,她索性把身子更矮了下去,让双手触地,额头则枕在上头,减轻了双膝和背部的压力。
“刚听宫人禀报,才知道陛下过来了。”杜太后从屋外头走进,身后还跟着杜芷琴。
两人看见跪在地上的杜芷书却是一愣,还是杜太后玩笑着开口道:“可是芷书做错了什么?怎么一直跪在地上。”
被这么一说,淑妃这才忆起被自己遗忘了的妹子,而后很是胆怯地看了眼陛下,想替妹子说话,又不敢言语。
重光帝这才看向杜芷书,笑道:“地上竟还有一个人,趴得这么低,朕一时还真没看见。”
杜芷书抽了抽嘴角,她这么大个人,除非是瞎了,才看不见!杜芷书心里明白得很,圣上是想给杜家一个下马威,可也很是气闷,堂堂一国之君,犯得着欺负她一个弱女子么,有本书朝堂上骂她爹爹去啊!
杜太后亲自弯腰将杜芷书扶起,因为跪得久,站起来时一下不注意,差些摔了,竟也不管不顾,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可怜杜太后身上的长袍差些被她扭了变形。
“芷书,圣上面前,不得失礼。”
被大姐斥责了,杜芷书跟自己瞥了口气,强撑着站得笔挺,而后才看向了前边端坐着的那位大梁宫的帝王。
虽做了她三年姐夫,杜芷书却从没有见过重光帝,外头听了他许多传闻,当年因母妃身份卑微,他十三岁便被选作质子送去鲜卑,后是因为先帝的宠妃蒋贵妃的儿子病逝,先帝伤心过度也一病不起,他才被接回大梁宫。三年时间,一个没有母族势力,没有朝堂根基的傀儡皇帝,依附着杜家才稳住江山,而后重用庶族,几年内培植出了一批忠君之士,朝堂如今再不是杜家的一言堂了。
一直以为他是个尖嘴猴腮的人精儿,如今一见,浓眉大眼,眼眸深邃;鼻梁很高,嘴唇却薄;脸不算太白,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总体来说,虽不如建安书生般长相俊雅,可身材伟岸,端坐在那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这便是杜家的三小姐?”重光帝打量了她一眼,问着。
“是臣妾的季妹。”淑妃娘娘恭敬答了陛下的话。
重光帝点点头:“以后常进宫走动,陪你二姐说说话吧。”
杜芷书还没答话,淑妃却已是热泪盈眶,赶紧跪下谢恩,因为情绪激动,又是一阵咳嗽。
面对淑妃一连串的咳嗽,重光帝脸色未变,却淡淡说着:“朕本是要去藏书阁,正巧经过宁和宫,便进来瞧瞧淑妃,如今该走了。”
淑妃娘娘起身,正想相送,却被重光帝止住,只带着他随身的公公离去。
“行了,都要成望夫石了。”杜芷书打趣着。
刚才重光帝在时,杜芷书动都不敢动,如今圣上一走,便开起了玩笑。
“皇上一年多没有来过宁和宫了,今日难得过来,娘娘岂能不激动。”紫瑶多嘴说着。
这句话,让屋里气氛瞬时冷了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杜芷书一个人不知道,她以为二姐在宫里过得即便不太好,也不该这么糟糕!
“行了,你二姐今儿也累了,再折腾下去身子骨要吃不消的。你们姐妹俩今儿先回府去吧,日后记得常进宫便好。”杜太后说道。
杜芷书心疼地看了眼二姐,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最后只嘱咐着紫瑶好好照顾娘娘,便跟着大姐离开了宁和宫。
☆、第三章
一出宫门,已有安阳侯府的家人等在宫门外头,见杜府马车过来,赶紧上前。
走在一旁的丫头红音早认出了侯府下人,上前询问着:“怎么跑这里来了,可是府里有事情?”
“蓉小姐高烧不退,一直哭闹着要夫人,奴婢们没法子,去了杜府才知道夫人进宫了,只得守在宫门口等着夫人。”
听见是蓉小姐出事,红音不敢耽搁,赶紧禀告了夫人。
马车内,杜芷琴听着红音回禀,眉头蹙起,道:“不是让人去太医局请了张太医就诊么,怎还没有退烧。”
杜芷书对两个外甥女很疼爱,却听杜芷琴这般回道,有些不悦道:“大姐早知道蓉儿高烧,竟还能安心入宫?”
“我不是担心你二姐的病情么。”说完,杜芷琴推开马车门,对着下头站着的侯府下人问道:“蓉儿烧还没退?张太医怎么说?”
“张太医来瞧过了,只说是伤风,但强调了蓉小姐这般年纪的孩子不容易退烧,要尤为小心,张太医开了方子,而小姐病得难受,总哭闹着不肯吃药。”
终归是做母亲的,听见女儿生病哪能不心疼,她扭头看了眼身后小妹,本有许多话要和她说,如今也只能延后了,遂匆匆换了马车,直奔安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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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芷琴不在,杜芷书倒是自在许多。马车穿过热闹的建安大街时,听见街头的叫卖声,杜芷书突然想起了许久不曾吃过的糖葫芦,一时嘴馋,掀开窗帘子,对着外头的青儿交代着:“去找找看有没有卖糖葫芦的。”
青儿笑了笑,点头,想起了三小姐小时候偷溜出府玩耍,总要吃上好几根糖葫芦才解馋,然后回府被大小姐一逮一个准,那时三小姐郁闷为何大小姐总能知道她偷溜出去了,其实是三小姐不爱抹嘴,每回回府嘴角还残留着糖渣子。
马车停在街边,趁着青儿去买糖葫芦的间隙,欣赏起了建安街上的景致,她真的太久没有出来了,因为那个给她牵马、纵她胡闹的人已不在了。
建安街上的变化不大,转角处依旧是老张家的杂货铺,福贵绸缎庄位置也没变,不过客人比以前更多了,闲云居没有了在外头拉客的小二,不知饭菜口味可还是和从前一样……街上唯一和以前不同的,只西边架起的小高台,四周围了许多人。
青儿拿着冰糖葫芦回来时,杜芷书已往小高台处瞧了好一会儿,高台上有胸口压大石板的,也有两人扭打似表演摔跤的...离得远,又被人群挡着,看不太真切。
“那是在做什么?”杜芷书接过青儿手中的冰糖葫芦,问道:“杂耍么?”
青儿看过去,半晌,才回道:“不是杂耍,是商贩在卖奴隶呢,奴隶们本事展示得好,才有主家愿意出钱买,看样子今儿是有从鲜卑运来的新鲜货,难怪大伙都想瞧热闹呢。”
正说着,突然听见挥鞭的声音,杜芷书和青儿同时看过去,只见商贩冷着脸抽打着一名跪在地上的大汉,看商贩那模样就可猜出力道惊人,鞭子打在肉里的声音依稀能听见。偏巧,那一瞬杜芷书透过人群的缝隙,瞧见了跪地的人,头发披散着挡了容貌,可那一双眼睛一闪而过,眼中那抹倔强却像极了他!
“去问问被打的那个奴隶的价格,我买了。”
乍一听,青儿愣了一会,而后才道:“那是鲜卑来的最低贱的奴隶,老爷素来不喜欢鲜卑人。”
“我说,我要买他。”
杜芷书又一次重复道,声音已有些低沉,青儿便不敢再多嘴惹恼主子,只得硬着头皮往人群中走去。
青儿谈好了价钱,很快领着人出来了,并没耽搁多久。
那人光着上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胸口、臂膀都还有不少红痕交错,他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
“还不快给小姐磕头,谢我家小姐收留你。”青儿有些厌弃的口吻催促着,自己也是低了头,不敢看男子光裸的上身。
那人倒是听话,果真扑通一声跪地,双膝触地的声音很响,额头磕地的声音更响。
“你叫什么名字?”杜芷书出声,询问着。
“伊柯。”
男子的声音明显沙哑,听着刺耳,不过杜芷书没有介意,继续问着:“可会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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