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汶忙殷勤地点头道:“好的好的,我等着公主姐姐再来告诉我太子最大!”
苏传雅又拍手了:“最大最大!太子最大!”
四公主旁边的宫人哭着扯着四公主跟了太子的侍卫急速地走了。
人们渐渐散去,侯府的几个孩子目瞪口呆地看沈汶,沈汶懵懵懂懂地回望,脸上泪痕未干,问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沈毅猛抬头看天,深吸了口气,然后才对着沈汶说:“没有!”
沈湘过来,狠狠地捏住沈汶的脸蛋,咬着牙说:“你这个……小猪!”
沈汶哇哇叫起来。沈湘放了手,看苏婉娘问道:“你给她买的吃的呢?咦?你怎么还哭了?”
苏婉娘低头说道:“钱,丢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两者。
沈湘马上说:“我们一起去买。”
沈毅有些担忧地说:“还是回府吧。”
沈坚笑着说:“大哥,至少,今晚,应该没事儿了,我们好好逛逛吧。”
大家都笑了,苏传雅过来,去拉沈汶的手,一边问:“姐姐,我做的好吗?”
不等沈汶回答,苏婉娘一把拉过他的手说:“以后小姐说话的时候你不许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苏传雅说:“当然懂,我和小姐吃一块点心。”
众人哄笑,一行人又逛了一个时辰的灯市才回了府。
回到了皇宫,三皇子与五公主道别时,俯在五公主耳边轻声说:“找几颗大的珍珠,明日交给我。”
五公主一惊,然后沉默地点头,两个人分开,消失在宫墙内。
四皇子一路不言不语,一直到睡了,也没说一句话。只是在外面的丁内侍知道,他入睡得很晚。
太子气得浑身抖着回到了东宫,幕僚和东宫官吏都被召集到议事殿中。
夜深了,烛光下,太子的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宰了她!宰了她!让人宰了她!”
一个幕僚皱眉道:“殿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向皇帝那边交代。”
太子拍了一下桌子:“别只说什么当务之急,说该怎么办!”
一个人迟疑地开口:“可以说那侯府之女,愚钝不堪,胡言乱语……”
另一个说:“也可以说是侯府有意中伤,想离间太子与皇上的关系。”
还一个迟疑地说:“那女孩子年方八岁,看着并不伶俐。”
再一个叹息道:“不管怎么说,那些话都会传到皇上耳中,殿下还是要想想该怎么说些让皇上放心的话。”
太子又拍书案:“那个蠢货!那个呆货!我要杀了她!不,毁了她!让她生不如死!”
说这些话也杀不死人,一人小心地说:“我们找人去绑架了她如何?”
太子想了想说:“她还太小,太混!我要等着她长大些,让她倾心于谁,然后被辱被弃,被夺清白,被毁闺誉,被指为人可尽夫!让侯府蒙羞……”
几个幕僚都觉得太子有些本末倒置,现在是该想想怎么消除皇帝的疑心,而不是对一个小女孩发这么大的火。一个人再次努力说:“若是不与皇上解释一下,皇上也许以为殿下心虚……”
另一个说:“不见得,也许皇上以为殿下坦坦荡荡,不会让这些事缭绕心际。”
一人说:“还是该说一下,我觉得,就说那个女孩子蠢笨吧,无心之语,不要当真。”
又一人说:“还是不要说,或者,等着皇上开口,皇上不表示,就别主动提起。”
再一人道:“不如在日后的事情上,处处向皇上请教,说些自己不知深浅之语……”
旁边一人:“还是不要如此明显……”
太子又一次拍案:“到底该如何说?!”
众人安静了会儿,有人小声说:“还是请殿下明日一早就去请安,随机应变。”
次日一早,皇帝在寝宫里就知道了前一晚沈汶的那些“只知道有皇帝,不知道有太子”话。
皇帝哈哈一笑,“小儿信口雌黄,或者……”他皱了一下眉:“镇北侯说了什么?”
伺候的孙公公小声说:“听说那个女孩子八岁上下,长得蠢胖,昨夜与太子和四公主对话时,嘴边还有点芝麻粒。镇北侯长子本来不愿她开口,可她说自己想与四公主说话,才让她到前面来见了四公主。听报说,沈毅一直在后面看那个幼女,好像要随时阻止她,不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
皇帝沉思着说:“让那个孩子进宫,见见皇后。”
孙公公应声说是,皇帝又笑了一下:“太子还是沉不住气,才成了太子几个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惹镇北侯府的人。朕这么多年,也没公开留下把柄。这事后,他就是百般解释,也在民中留了口实。”
孙公公低声为太子说好话:“开始,是四公主起的意,太子倒是没……”
皇帝呵呵打断:“他那个小心眼朕还不明白?指使自己的妹妹四公主去打头阵,自己在旁边掠阵。上次在长乐侯府里,吃了个小亏,他就心里放不下。这一年了,想找回来。专门地跑到灯市上去截人家,可还是没得手……”
外面有人告说太子前来请安了,有时太子会来向皇帝请安,同用早膳后一起去上朝。
可今天皇帝微笑着摆手着:“让他等等,朕还想在床上坐会儿。”
孙公公为皇帝加垫了靠枕,心知雁过留痕,那些话还是在皇上心里落了影子。
皇帝可不觉得自己是忌讳太子,他不快的是: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没有让那个女孩子给皇帝叩头!只一个劲儿在那里斗嘴,没一句话说皇帝怎么神圣不可侵犯,怎么不能让那个丫头随便开口就挂在了嘴上。在他看来,太子应当借这个机会当场遥遥跪拜,领着众人山呼万岁才对。这么看来,还真像那个丫头叫出来的:太子那时只想着怎么让人尊重他,没想到该怎么尊重皇帝!这点,皇帝决定还是该给太子一个教训。
果然,太子等大半个时辰,皇帝用了早膳才见了太子,然后一起上朝。时间紧迫,太子也没有时间提起前夜的事,毕竟那只是件小事,提出来,反而显得心虚。
这一日,太子在朝堂上每次开口,都被皇上笑着打断,转头问其他朝臣的意思。太子后来不说话了,又被皇帝说不专心朝政。太子饿到了下朝才吃了点东西。傍晚想找机会去见皇上,却说皇帝要早些休息,去了姚才人那里了。
太子忙去见皇后,把元宵夜和今日朝上发生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其实在白天,四公主也已经来过了,皇后早知道了前后详情。
皇后听太子说完,笑着拍拍太子的手说:“皇儿不必担忧,你父皇今日让人传了话来,说找日子叫那个女孩子进宫让本宫看看,你看,这不就是给你出气的安排吗?本宫寻个京城命妇都到场的日子,狠狠地羞辱那个丫头一场,让她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太子笑了笑,可接着小声说:“可父皇,会不会多心……”
皇后又笑:“怎么会,你可是一个你父皇称心如意的儿子,不然怎么会册封你为太子呢?”她强调了“一个”。
太子松了口气,对皇后说:“多谢母后。”
皇后也笑了:“皇儿多礼了,现今是正月里,要高高兴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多想。”
可这事情其实没过去,太子接着做的几件事都被皇上批了“思虑不周”“心急气浮”等语。太子格外谦恭守礼,在朝上对皇上毕恭毕敬,一点都不敢违拗,动不动就行礼谢过皇帝的指点。
旁边人看着,明白这是皇帝得知了那元宵夜的传言,敲打太子呢,而太子则在表示服从皇帝。原来和谐的皇帝太子关系中,出现了第一条细细的裂纹。?
☆、会诊
? 元宵节当夜,苏婉娘把季文昭说的告诉了沈汶,深夜里又低声哭了一场。沈汶虽然陪着苏婉娘流了泪,但心中更多的是放松:季文昭算是彻底与太子断了瓜葛,这两年,前世曾为太子获得了君臣称赞的那些政事建言就不会出现了。
她特意要挑选苏婉娘作为自己的帮手就是为了季文昭。苏婉娘的父亲肯定是被太子而害,不然前世苏婉娘也不会那么舍身忘死要杀了太子。季文昭虽然精于谋略,但内心深处还是有正义感,不会干残害无辜的事。让季文昭查清了苏婉娘父亲的案子,就认清了太子的面目。无论他多么野心勃勃,都不会投靠这种行事无所顾忌的小人。
这一举多得的事,怎能让沈汶不救苏婉娘?哪怕是因为苏婉娘过早地惊动了对方沈汶也在所不惜。
苏婉娘也把自己又碰上了以前自己撞的人的事告诉了沈汶,并说了自己这次还误踢了人家一脚,把那人的腿给彻底踢坏了,所以约了那个人五日后去自己母亲的家里见见那两个郎中。
沈汶觉得有些古怪,有个念头隐约一闪,但又抓不住。接着想起那天沈卓也会带着三皇子去那里,也把这事对苏婉娘说了。
两个人都怕这是一个要刺探三皇子的阴谋。虽然苏婉娘根本不知道三皇子会那天去,对方就是知道了,也无法保证苏婉娘会邀请他,可两个人还是仔细地回顾了苏婉娘遇到那个人的过程。最后讲到苏婉娘离开,那个人还坐在地上起不来,跟在寺里一样,可见伤得不轻。如果说是安排好了被踢,以便那天与三皇子碰上,这也太牵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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