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汶说:“劫下的粮食要运往酒窖,那边有接应吗?”
张允铭回答说:“车马什么的都有了。宋夫子年关前回来了一次,说酒窖已经建成,第一批酒已经出来了。周围为了装酒建的瓦窑,也烧出了酒缸酒罐酒坛什么的。严家二夫人他们回去过年,正月过了他们回来,会继续制酒。”
沈汶说:“这样就好。太子他们第一次运送粮谷,应是没有多少防备,直接去抢了就是了。就是注意别太专业,千万不要露出是军士的身手,让人觉得是真的土匪才好。”
张允铭说:“宋夫子说有些人以前就是土匪出身,这次就让他们来出面。”
沈汶说:“尽量少伤人命,一定要是群心存怯意的土匪,碰巧抢了东西。记住,要特别特别笨!”
张允铮拧着眉头:“你光想装笨了,劫不到怎么办?”
沈汶淡淡地一笑:“劫不到就烧了它!绝不让他们把粮食运往北戎。”
张允铮想了想,突然展开眉头,说道:“好,这样,反而容易了。”
张允铭也点着头说:“的确是。”
沈汶知道两个人都懂了,就说:“该画图了。”
张允铮起身说:“进密室。”
张允铭也忙起来:“一起去。”
张允铮知道在哥哥面前不能和沈汶两个人闷在密室里,就领头进了密室,点了灯,沈汶跟着进去,张允铭吹熄了屋里的灯,也进了密室。
狭小的密室挤进来三个人,立刻很窄小了。沈汶和张允铮几乎是肩并肩站在书案边,张允铭站在对面。沈汶铺开一张纸,张允铮对张允铭说:“别光看着,研墨!”
张允铭嘴里说:“喂,你怎么这么不尊敬兄长?”可是砚台就在他鼻子下面,只好开始研墨。
知道张允铮会再画一遍,沈汶画得很潦草:“这里的弧形要三十度,这里要一百三十五度……呃,我们得找个风水的罗盘,上面有刻度,或者做个半圆仪。”
张允铮说:“我见我娘就有个风水罗盘,我下回带来……”
张允铭说:“那是娘的镇宅之宝呢,你可得对娘说一声。”
张允铮对张允铭挥手:“去去,你别管,我一说娘就会给我……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着图上一点。
沈汶回答:“这里两条木头要这么嵌合上才行……我给你画个细图……先把木头割成这样……另一块是这样……”……
张允铭看着两个人一问一答,觉得灰常灰常不顺眼!过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道:“沈二小姐先画出来,然后再一起讲行不行?我们先出去吧!让她专心在这里画。”
张允铮不高兴:“干吗?我现在弄明白了,白天就能画一部分,不用等到她画完……”
张允铭坚持:“不行!我想和你下棋了!”
张允铮睁大眼:“你怎么突然想下棋了?”
张允铭固执地说:“我就想了!那次四皇子不想和我下棋,我感到很失望!我要和你下棋!”
张允铮摇头说:“可我现在不想下棋。”
张允铭使出杀手锏:“那我不管!过去我多少次不想,你都强迫我下。现在轮到你了!”他不无苦涩地想起过去是张允铮缠着自己要下棋,谁能想到现在峰回路转,自己也有今天!
沈汶也知道张允铭的意思,就点头说:“我先画着,你们去外面吧,也帮着看看门呢。”
张允铮满脸不高兴地对张允铭说:“好吧,就一盘!”跟过去张允铭对他的回答一样。
张允铭暗道“报应”,拉着张允铮出密室说:“一盘就一盘!我可不怕你!”照张允铮的性子,这一盘得下大半夜!沈汶肯定中间就得走。
两个人到了外屋,重新点灯,摆开了棋盘。
张允铭问张允铮:“四皇子找你下棋,你是不是又使出了缠人大法?”
张允铮说:“什么叫缠人?那叫认真!虽败犹荣,你都不会。”
张允铭哼道:“那叫死缠烂打。”
张允铮说:“谁想听你的?我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两个人开始下棋,一边下一边斗嘴,沈汶现在知道这是两个人的相处之道,有着外人无法体会的亲密,也不放在心上,渐渐地,沉入自己的思绪……几乎只有片刻,就听门口张允铮说:“四更了。”
沈汶猛地醒过神来,放下笔,见张允铮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不解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张允铮过来洗笔,说:“我赢了!才半个时辰!”
张允铭大声说:“我让着你的!”
张允铮扭头说:“才没有!你自己不专心。”把沈汶的草图折了放好。
张允铭回答:“那不就是让着你吗?”……
沈汶摇着手说:“再会再会啦!”不理这两兄弟,出门回家了。
张允铮收拾了密室出来,看了眼门口,说道:“总不好好告辞,没礼貌!”又看了下张允铭手边散乱的棋盘,“你懒呀?不会收拾吗?”
张允铭想到方才张允铮能那么全神贯注,看来没被沈二小姐分了心,就轻松地说:“收拾什么?下次还得用呢。”
张允铮过来收拾棋盘:“那也得先收好!”
张允铭一甩手:“我要干重要的事。那劫粮的事我去办,可是我得向你借几个人。”
张允铮把棋具放到架子上,回答说:“别想了!上次事儿是你办的,这次我去!”
张允铭怀疑地看张允铮:“你行吗?小孩子家……”
张允铮一拳打过去,张允铭大叫:“你怎么不说‘想打架’?!真没品!”
两个人打打闹闹间,吹了灯,一起回府了。
沈汶回去对苏婉娘低声说了有关她美貌的威胁,两个人商议了次日的演出,才睡了。
第二天,沈汶起床后去了趟沈湘的院子,没有见到练武的沈湘,可是与几个丫鬟聊了两句,说了些元宵节那夜街上的拥挤。
回到院子,见“王志家的”和几个丫鬟都在,沈汶就大惊小怪地对苏婉娘说:“婉娘姐姐,你听说了吗?那天晚上你在街上,好多人都看见你了,说你长得太美了,能进宫当娘娘呢!”
苏婉娘不好意思地说:“小姐这是说什么呢?皇宫也是那么好进的?”
沈汶大声地说:“当然啦!现在皇上没有皇后,怎么着也得选个皇后吧?婉娘姐姐说不定能当皇后呢!”
苏婉娘忙摇手说:“我是犯官之女,怎么可能当皇后呢?”
沈汶皱眉:“犯官之女就不能进宫了吗?”
苏婉娘叹气:“我那年没有陪你进宫就是因为这事。”
沈汶语气天真地说:“可婉娘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只要让皇上看一眼,皇上也许就喜欢婉娘姐姐了。然后把婉娘姐姐父亲的案子查查,说不定,婉娘姐姐就不是犯官之女了,就可以进宫了。”
苏婉娘笑着说:“真要是那样,我可忘不了小姐你的。”
沈汶拍手:“当然啦,婉娘姐姐如果进了宫,我可要去找婉娘姐姐玩!”
“王志家的”听得嫉恨万分:同样是丫鬟,苏婉娘还是青楼里出来的,现在竟然想进宫?!做梦吧!
两日后,沈汶和苏婉娘之间的对话被传达到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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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四皇子这次对太子的预料并不完全正确,太子最近的心思不在美女上,而是在初荣的身上。
他那次见过初荣后,把东宫里里外外地走遍了,可再也没见到初荣。最后,一个幕僚找到了宫女的花名册,才查到初荣。她是一个已经进宫十年的女子,二十五,到了可以被放出宫去的年纪。那次太子见到她正是她要出宫的前一天。大概是替代当时生病的一个宫女,临时让她去为太子撩一下宫辇的帘子。次日,她就离开了。名册上的地址是在北方几百里之外。
太子于是又让一个幕僚到初荣的家乡去找她,看看她成亲了没有,如果没有,就把她带回京城。
太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费这么多周折,初荣是他所见过的相貌最不出众的女子,面容小巧的太子妃都比她漂亮。而且,两个人的接触连一分钟都不到,太子就固执地想再见她一面。时间过去了多少个月,这个念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了,就像是颗种子,在心里发了芽,开始长根了。
又过了三个月,那个幕僚回来说找到了初荣家里,她的父母刚刚为她定了亲事,是给人做填房。听了太子的要求,就又退了亲,让初荣跟着幕僚回了京城。那个幕僚为初荣找了一处民宅,安置下来了。
人到了京城,太子又开始患得患失:毕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再见自己是不是会失望?若是处不好,再把人送回去,这么折腾一顿,会不会弄得大家都知道了?初荣家里把亲都退了,女儿又回去了,会不会来闹?自己在宫外纳个女子,传出去,吕氏会不会不满?……
最后,太子决定,如果不喜欢,就肯定是初荣当初蒙骗了自己的感情!让人把初荣毒死,对她家里人只说是在京城病死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也不会发现。自己这么多个月心中对她念念不忘,用情之深胜过了所有的女子,就是杀了她,也没有亏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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