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问:“出手了?就是打了他一顿?”
老道士摇头:“不是那么简单。如果只打了他,不会断了他的王气。”
小道士嘟囔:“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师傅,日后我怎么办啊?靠什么吃饭呀?”
老道士也叹息了:“是啊!我怎么能错得这么离谱呢?算出来能视古今的通灵之人,竟是个肉眼凡胎!实在不成,你就还俗吧。”
小道士摇头:“不行!那更没饭吃了!我得一直跟着师傅您,说不定您能长命三百岁,我会死在您前面呢。”
老道士骂道:“你这个懒蛋!还不去背咒语!想吃一辈子闲饭吗?!”
小道士点头道:“那不应该吗?”
老道士拉了小道士说:“当然不应该!”他开始给小道士讲天道酬勤的大道理,两个人走回霄云观去了。?
☆、听命
? 就在火罗出城的同一时刻,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进入了平远侯府,说了自己的名姓,要拜见平远侯。
平远侯在书房见了这个人,这个人对着平远侯躬身行礼:“见过将军。”
平远侯一笑:“哪里还是什么将军?一个闲散之人罢了。”
文士打扮的人说道:“将军之威,末将永不敢忘。”
平远侯挥手道:“子远还是这么客气,我那大郎跟你学了整套!快坐吧!”
文士一笑,撩起长衫坐了,问道:“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大郎了,他可是还在习文?”
平远侯叹气:“考了个秀才就沾沾自喜了许久,进士没录上还厚脸皮地说是他在里面睡了一天,自然考不上。”
文士呵呵笑起来:“将军不必苛责。”
平远侯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让你来,是让你助大郎他们干事,你不介意吧?”
文士立刻站起来,郑重说:“将军为何如此说?末将服从将军,更何况大郎乃是极为聪颖之人,末将必……”
平远侯再次挥手:“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就别总这么表忠心说好话了!”
文士一笑:“这不是从小被我爹逼着练出来的吗?已经习惯了。”
平远侯又叹气:“你爹也是死心眼!你现在想回去吗?”
文士摇头说:“我从十一岁时就追随将军,这么多年了,已有家小,跟着将军就觉得心安,回去也不习惯了。”
平远侯点头,又说道:“他帮着他们去做事,大郎你是知道的,可他有个弟弟……堂弟吧,那小子脾气暴躁,但心地不坏,你平时别和他计较,还要指点他一些。”
文士忙应道:“将军放心,末将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平远侯出声笑起来:“没事,你跟他打架对骂都没关系,就是不要在心里记恨他。”
文士真心行礼道:“将军待子远恩重如山……”
平远侯摆手:“行了行了!你好久不见,又跟我生疏了,让他们摆饭,我把你灌醉了,你就不说这些废话了!”
文士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行礼:“多谢将军宽待。”
平远侯无奈地叹气。
张允铭和张允铮两个人与沈坚沈卓大吃了一顿,高高兴兴地回府,一进门,就有人说让他们去侯爷的书房。
以为侯爷又来诘难他们了,两个人提着口气到了书房,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哈哈笑声。
哥俩儿个进去,见平远侯和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正守着一桌狼藉,笑呵呵地看向他们。
张允铭忙行礼道:“见过宋夫子!”
张允铮也跟着行礼,平远侯对张允铮说:“这是你哥的启蒙夫子,宋遥,宋子远,你可随你哥称他声宋夫子。”
张允铮脑子里嗡地一声,嘴半张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宋遥——他在天眼中背下的名单,此时突然浮现出来,他眨着眼背诵道:“宋遥?城东,柳园。李贵,城东,李家豆坊。关孚,城西,罗家巷,尽头倒数第三门。张信,城南,红袖楼伙计……”
平远侯与宋遥对视了一眼,平远侯严厉地看张允铮:“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住的地方?!”这都是他精心安排的棋子,不到必需之时,决不启用。这些年都不联系,以免被人发现。现在是要保护自己的宝贝儿子,才叫了一个人过来。怎么张允铮一下就叫破了他的藏身之处?其他的人他都没有动用,谁都不可能知道。
张允铮结巴着:“是……是……”
张允铭打断说:“是那个人说的!”
张允铮沉默了。
平远侯转动着玉球,紧紧地盯着张允铮,半晌后,淡淡地说:“你难道也学会撒谎了?”
张允铮立刻恼了:“我才不撒谎!”他从小看张允铭谎话连篇,要与张允铭不同,就不撒谎。
平远侯眯着眼睛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人的?别说是那个人告诉的!这些人的住址天底下只有我知道。若是我真如你哥哥所说,带兵北征,这些人与我同去了,就是能未卜先知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些人住的地方!”
张允铮其实心中渴望家人的承认,就说道:“那人给我开了片刻天眼,我说的人都没有随爹上战场,他们是爹给我留下的人。爹在出征前,让我背下了一份名单,就是这些名字。”
平远侯不可置信地看张允铮,心中震撼。他思虑深远,早就看出皇上对他不放心,才放手军权,可留下了保命的力量。虽然被张允铭用一个神秘之人的语言说动了心,但是总还留着一层半信半疑的理智。他不排除有个想帮着镇北侯战胜太子的阴谋家编出这么一套说头来将他拉下水的可能,他不愿太投入,要先仔细观察一番。可张允铮说出了这些人的名字,许多正是那天夜里他反复考虑要介绍给儿子们的人,他们既要能干,又要忠心,还不能欺负自己年轻的儿子,当时自己定下了人,就把名单烧了,可谓天知地知,除了自己谁也不会知。至于日后没有带他们上战场,自己都不知道。但现在张允铮就这么张嘴说出来了,实在太诡异了!
见平远侯盯着张允铮沉思不语,宋遥低声说:“将军,的确是有天眼之说。听说是第三只眼,在两眉之间,若是开了,能见过去未来,前世身后之事啊。人还说,必须是至诚纯粹之人才能有此奇遇,他们信任别人,所以能被引领。”
平远侯问张允铮道:“你得了这份名单后如何了?”
张允铮看张允铭,张允铭无奈地耸了下肩,说道:“你说吧,他不信也没办法。”
平远侯皱眉说:“什么叫我不信也没办法?!就因为这你就不告诉我了吗?!我是你爹,不管我信不信,你都得跟我说!快讲,你看到了什么?!”
张允铮勉强地说:“就是我哥说的那些,北戎来了,你和我哥上了战场。咱们府被抄杀,我受不了看娘死去,就醒了过来。”
宋遥被平远侯叫来,只说是帮着张大公子干事,根本不知道背景,现在听到这些,才感到事情严重,倒抽一口冷气,急问道:“将军!什么被抄杀?!这是怎么回事?!”
平远侯反问他:“你信吗?”
宋遥紧张地思考了片刻,坚定地说:“若是方才这位公子真的是从天眼中看到了那份名单,我信。那些兄弟都是将军埋下的关键人物,我虽然知道其中几个,可都不知道他们的住处。将军,这是天助将军啊,让这位公子开了天眼看到了天机,将军,这事关多少人的性命,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平远侯紧皱眉头,忽然又问张允铮:“那个人说你逃出之后,又如何了?”
张允铮认为那是自己的失败之处,闷闷地说:“她说我当夜杀出了牢营,找了爹旧部刺杀太子未遂,然后和太子,就是后来的皇帝,争斗了二十余年,最后被抓住了,受刑后被活剐而死……”
平远侯虽然一个劲儿告诫自己不可全信那个神秘人物的话,可听到这些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他一向对张允铮心存负疚,总对他百般容忍,这何尝不是源于他对这个孩子的深爱?张允铮长得最英俊,结合了他和李氏相貌上的优点,他看着他时,总有种不同于对长子严格要求的迁就之心。若是自己这个儿子真的下场悲惨,平远侯知道自己必然全无顾忌,与对方周旋到底。
宋遥虽然不知道所谓“那人”是何人,但是听到这种话,就更加紧张,低声说:“将军,现在就去联系南方各部吧!”
张允铭忙说:“先等等,不要忙。”
平远侯手中玉球又响了起来,好久,他慢慢地说道:“我毕竟是本朝武将,食朝廷俸禄多年,当为国效力,抵御外敌。无论如何,绝不能先动手扰乱天下。”说到这里,他突然理解了沈家的孩子们怕被父亲大义灭亲的忧虑:真的要行动时他才发现,心中道德的准则是如此强大,他无法因为一人的危言耸听就开始图谋颠覆社稷。
张允铮刚要开口,张允铭拉了他一下。果然,片刻后,平远侯又说:“可是若是有人欺我太甚,想害我家小,我也定不会任其得惩。”
张允铭看到了非常合适的时机,小声说:“爹,您不用想着要如何谋算皇上和太子,就看看那个人的计划吧。那人说她会坚持罪有所惩,后发制人,绝不会师出无名。”这样父亲就不会担个有异心之臣的罪名,这个年代看重忠诚,如果事情还没有发生,就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背叛了皇上,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掩饰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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