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禧本来就觉得不好,但她只是撞伤了鼻子的血管,一时漫出血闭了气,痛是痛,也不能算十分痛,这回看多多人的爱护,原是五分的痛,现如今还有不得了势变成十二分的?直哭得死去活来,肚肠寸断!把她在司马府所受的全部通通哭出来,估计要把她死去的爹娘也哭出来才敢罢休。
石闵初时还立着听她哭,听到后头,心慌意乱,一顿足就走了出去,正好他的长随征儿匆匆赶过来,一头是汗,也不及行礼便说:“刚才叫爷来着,爷跑得飞快,一会便没影了,大事!大事!宫里来了人,在暖阁候着,正等爷去了呢!”
石闵才醒起征儿是有叫他,便跟了征儿急步走到暖阁,一看来人,三十上下,蓄了小须,却不识得,那人先向石闵打了个千道:“陈尚贺喜忠勇将军不日得迁新的将军府,此乃皇上的隆恩呀!”
石闵一拱手,问道:“先生是宫里来的人么?我怎么看着眼生?”
那人低声道:“在下实乃襄国公之门下客陈尚,得了皇帝的口谕密旨,特地前来向石将军宣旨。”
石闵一听,连忙跪下听旨。襄国公程遐是当今皇帝的太傅,是当朝数一数二的人物,先皇石勒在世便随他征戎马上,出谋划策,为建立赵朝立下不世功勋,石勒去世前留下遗旨,封他为太傅辅佐新皇帝,新帝石弘年方十四岁,年龄尚小,性情又温和优柔,对这个太傅是言听计从,陈尚以门襄国公门下客的身份来宣口谕密旨,一定是极秘密、慎重之事。
陈尚踱着步说:“你听仔细了,皇上说:听说忠勇将军石闵作战勇猛,是不可多得的一员大将,故寡人赐给他原晋国一等公的府宅给他,只望他好好为国家效力,只不知他忠心如何?”
石闵叩头道:“石闵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
陈尚点点头,又说:“皇上又说:朕蒙先皇信赖,得继大统,然国家内外交困,朕时常忧心,现东北边境时有骚扰,联心甚忧,然举目朝中,竟无人可用,想举荐石闵为先锋大将军,领军讨东北燕贼,不知将军可堪大任?”
石闵一听,心内便翻滚成一腔沸水,但他面上不动一色,低头道:“但得皇上差遣,万死不辞,然闵年轻,资历浅,又没有甚么战功,领先锋大将军一职,只恐人心不服!况朝廷大将甚多,石虎、石堪……皆是以一敌万的名将!”
陈尚低声道:“皇上只问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石闵把双手郑重举过头顶,一躬在地说:“闵为皇上效力,没有愿不愿意,只等皇上一声号令,闵当粉身碎骨以报皇恩!”
陈尚走上前来扶起石闵,两人坐下,再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最后说:“将军只要按着我说的法子行事,领大将军一职便指日可待了!”
石闵向陈尚一揖在地说:“谨听先生教诲,先生深谋远虑,闵当依计行事!待马到功成,再拜谢先生。”
陈尚摆摆手道:“我今日来是掩人耳目,切记,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尚盼着将军建不世功勋!”
送走了陈尚,石闵独坐暖阁,心内计较了一番,正想回院里,将军府的管家回说:“中山王府遣了管家来,也送了份贺礼,那人说要单见大少爷,大少爷可愿见他一见?”
石闵挥挥手说:“有请。”
中山王府的管家一进来,向石闵打了个千,朗声说:“恭贺石闵将军乔迁之喜,王爷派小的来,是给将军送上薄礼以示庆贺!”说完便从袖笼里拿出一份单子来呈给石闵,石闵接过一看,是一张土地契约和农户户籍的单子,上面所写的土地的面积和农户的数量居然比皇帝赐给的还要多得多。
石闵不动声色,拿眼睛看着王府管家,王府管家说:“这是中山王爷给将军的贺礼,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石闵道:“别的礼物便罢了,这土地和农户都是王爷府里的,闵怎么敢收了!”
管家道:“王爷说了,石闵是从军之人,也不用跟石将军隐瞒,送这份礼给将军,自然是大有深意,今日且不明说了,但能得到将军一臂之助,若是我们将来王爷做大了,给的何止这些十倍百倍?”
石闵想:石虎所在的位置已是所有的王爷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是最高的位置,在朝里,除了襄国公能跟他比肩,他把握兵权,没有人再比得过他了,如果再想做大,那岂不是想……
他心下明白,面上却诚惶诚恐地把单子还给王爷管家道:“你回禀王爷,但有所用,必当效劳。只不过无功不受禄,现在手无寸功,不敢收了此单也!”
王府管家仍把单子递过去说:“王爷是器重将军,故拿了单子来,若将军不收下,便是瞧王爷不起,也不是跟王爷一条心的!”
石闵知道是不能再推辞了,便欢欢喜喜收下单子,道:“王爷以后有什么事,但凭差遣,闵无二话,定要报王爷之恩!你对王爷说:过几日定会登门道谢!”
第三十七章 选择
更新时间2014-4-6 10:16:10 字数:2290
石闵含了一脸的笑意,从暖阁走回了后院,红钺忙迎上去,问:“爷,宫里来人了?叫你去是什么事?”
石闵没答她,看看一身女装的湘歌儿站在红钺旁边,眼睛是肿的,他问:“湘歌儿,你跟你妹妹见面了?”
湘歌儿眼睛瞬间又红了,点头说:“谢谢爷,若不是爷把我寻了来,恐怕湘歌儿一辈子都见不到妹妹呢!我见妹妹活得好好的,心下便觉得安慰。”
原来妍禧因鼻痛哭得不可开交,收都收不拢,哄也哄不住,只听红钺叫:“妍禧小姐先别忙着哭,你抬头看看这是谁?”
妍禧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只见红钺身边站着个跟红钺差不多个头的女子,十六七岁,着黄衫子,身量苗条,面目清秀,眉眼颇动人,一时不知这是何人,茫然地看着她。
那人眼中含泪,叫了一句:“妹妹,是我,你不识得我了,我是你的湘哥哥!”
听声音很熟悉,的确是湘哥哥的声音,妍禧拿手抹抹眼睛的泪,仔细去看,仍然不能相信,她说:“你是个美貌女子,湘哥哥是个男子,你如何是我的湘哥哥?”
继而又一想,惊喜道:“我明白了,原来湘哥哥实是个女子,只是扮成男子而已!”
一个少女一个孩子,若是以真实身份去乞讨,不知道受到多少骚扰,若不扮成男孩子,怎么去去混世界?
妍禧跳起来,妍禧从出生到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湘哥哥,从上一次分开到现在一个多月,她历经了人间的悲欢,也受尽心灵的折磨,这回看到最亲近的人,又抱头一顿痛哭,妍蕴看妍禧与湘歌儿真情流露,也心酸不已。
“妹妹,爷真是个好人,他亲自派人去寻我,你在司马府,我盼了好久才得与你见面。”湘歌儿说。
“好人?”那厮脸黑面黑兼口黑腹黑的,竟还是好人,他把湘歌儿寻了来,指不定便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妍禧“哼——”了一声,未答湘歌儿的话。
石闵听湘歌儿说起谢自己的话,笑道:“你谢我?只恐你妹妹她不识得好人心,还记恨着我呢!”
说罢便去看妍禧,只见妍禧已脱去三层的圭衣锦裙,仍穿着石闵小时候那件大红夹袄,正埋头吃着东西,她的头上没有戴雪帽,寸把长的毛发根根竖起,有些嚣张的意味,鼻子又红又肿,额头上还有淤肿,黑了一片,比起刚刚见面时的娴静淑雅,进退得度的大家闺秀模样,可就差得甚远了,虽然丑怪一些,但才是小喜儿原本的模样,看着便觉得可爱亲切。
妍禧一手握着一块羊肉,一手还抓着一个鸭头,左右开弓吃得正香,连眼睛都不及抬起来一下。
石闵脸上的笑意扩大,看看红钺,奇怪道:“不是在司马府做了一个月的小姐么?难道不是每日锦衣玉食的,怎么还饿得这般狠?”
红钺摇头叹道:“只听她说在司马府凡事都讲规矩,行走坐卧吃相都有规定,一桌的菜光是看的,进嘴里的只有两三口,这孩子每日都是三四层饱,刚才跟湘歌儿才相认完,一停了哭,就嚷着要吃的。已经吃了不少,再吃下去,我只怕她撑着了。”
“小喜儿是个大福星,她一来,宫里皇上……中山王爷便给我送了份大礼,明日就不让她回去了,到新府那边住个十天半个月的,等养胖了再回去罢!”
妍蕴抬头看石闵,笑道:“石虎舅舅送你什么了?”
石闵走过去,坐下来看着妍禧吃,然后说:“你家舅王爷好大手笔,拨了好大一块土地,还有上千农户给我,我方知你家舅王爷是大地主大财主呢,只恐怕连皇帝都有没他占的地多!”
“喔?如此……这听说我这舅王爷这并不是甚么大方之人,他平白送田地和农户给你,只怕是大有玄机吧?”妍蕴说道。
石闵点点头道:“中山王爷,先皇在时便是一员猛将,先皇曾许诺封他为太子,不想后来还是自己的儿子比侄儿亲……王爷心里定是不痛快!”
赵国的开国皇帝石勒是谒胡人,他从刘渊手上抢夺了政权,当时江山未稳,四方都有强敌抢着要做皇帝,只能东征西讨,石虎是石勒的侄儿,带兵打仗便如他的姓名,势如猛虎,锐不成挡,成了赵朝建国不可缺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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