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桩事,则是引起了所有人极大的恐慌。乾坤盟中各大门派为了探求魔宫总坛的下落,收集了大量有关消息,并在半个月前组成了一支实力颇强的小队进了西域,但一直没有音讯。就在烟雨楼出事的十日之后,这一批人马中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临风山庄的山脚下。
据说此人出现的时候,形容十分可怖,浑身皆是凝固的鲜血,并着赶路途中的灰尘,模样十分邋遢。临风山庄见这人孤身出现,已经晓得必定是出了事,想要仔细询问情况,而那个人却像是患了失心疯一样,谁的问话都听不进去,眼神狂乱而惊悚,满口胡言乱语,统共就是“恐怖”、“魔域”、“邪气”等几个词翻来覆去地念叨。
这个人应当是受了惊吓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韩雨微却从那些零零碎碎的词语中找出了不少信息。
第一,此番他们进入西域,必然是找到了魔域之海的所在;第二,在魔域之海中,一定有什么极为恐怖且强大的东西,以至于这人被吓疯了;第三,这批人马中,只剩下这一个幸存者,其余人……全军覆没。
这委实是个令人心惊胆寒的消息,在组队之前,所有人都明白此去不是无功而返就是凶多吉少,但真正知道这结果的时候,不免让人心中又凉了一半。然而,就算畏惧,也不能不把魔宫找出来。
于是,第二批人马迅速组织了起来。
这一批人马的实力较之前要强上许多,逍遥门派出了欧阳晓和两名弟子,苍山派、峨眉派、白驼山庄各自派出了两名长老,临风山庄有三名外务掌事,以及乾坤盟中其他的小门派都派遣了不少人加入其中,统共大约一百二十个人,阵仗委实不小,前景却依然让人没有半点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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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已经走到了末尾,萧瑟之意已经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浓重的冷肃与寒意。
碧落教,兰亭。
白轻墨躺在铺了一层绒裘的藤椅上,身上盖着一张厚厚的白色毛绒毯子,眼睛静静地闭着,细碎的发丝落在白皙的脖颈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呼吸清浅绵长。一同窝在她怀里的,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兰箫缓缓走进亭子里,脚步悄然无声,走至那睡着的女子身侧,低着头仔细地看了她半晌,眼中唇角皆衔着清晰而温软的笑意,然后微微弯下腰,在女子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烙下一吻,然后将那滑落的绒毯向上拉了拉。
这一点动静,却让白轻墨迅速醒了过来。
眼中困倦之色未褪,女子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闭上,再睁开,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将立在身侧的人看清楚。
“天气冷了,你这么睡着会着凉。”
男子温润关切的声音传入耳际,白轻墨将绒毯往上拉了拉,捂住□□在外的脖颈,搂紧了怀里的九夜,声音带着些倦意,略显低沉沙哑:“岑柳呢?”
“他要先回碧霄山一趟,方才我已送他出去了。”
“嗯。”白轻墨闭了闭眼,困意不断上涌,“每回来你这儿就闲得发慌,一闲下来就困的不得了。”
兰箫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将九夜从暖洋洋的怀抱里拎出来往旁边一丢,掀开绒毯,直接将白轻墨打横抱了起来:“再困也不能在这外边睡,折阙又不在,倘若着凉了,我未必能照料好你。”
身体骤然腾空,白轻墨倒抽了一口冷气,条件反射环上了兰箫的脖子。从毯子里被捞出来,空气中的寒意霎时侵入肌肤,兰箫感觉到怀中的人轻微地打了个抖,紧了紧手臂,愈发加快脚步将她带去屋中。
屋里生着炭火。
兰箫将白轻墨放在床上,后面跟着被丢下的九夜,撒开四条腿屁颠屁颠地跑进来,轻巧地跳上了床榻,正欲在白轻墨怀里找一处舒适的地方继续睡了,却被兰箫再一次捏着后颈拎了出来。
黑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委屈,九夜被兰箫拎在手里,水汪汪地将他望着。
兰箫叹了口气,提着小狐狸走到门口,往外一丢:“我记得你喜欢冷天,就待在外面罢。”
然后二话不说就关上了门。
白轻墨坐在床上,看着兰箫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得愣了一愣,然后忍俊不禁。
“你和它较什么劲。”
兰箫淡定自如地将门上好锁,淡定自如地走到床边弯下腰,在白轻墨嘴唇上吻了一下。
“看着甚碍眼。”
“你看着谁都碍眼。”
兰箫挨着床沿坐了,但笑不语,一手将她搂入怀中,另一手摸上她脖颈处衣襟的第一颗盘扣。
白轻墨按住他的手:“临风山庄准备派第二批人去西域了,不出意外这些人仍旧没有几个能活着回来。但北堂寻曾请托我,一定要保证欧阳晓的安全……你打算怎么办?”
“乾坤盟放出来的名单与事实不符,我得到消息,参加这次出行的,不仅有南朝庭的少主宇文熙和,还有白家二公子和如今的武林盟主——韩子龙。”
白轻墨眸色一沉,旋即扬起淡淡的嘲讽:“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韩雨微?”
兰箫看着怀中女子的神色,不由得一叹:“虽说确然是韩二小姐与我透露的消息,你也不必摆出这样一副吃味不浅的模样。”眸色微深,兰箫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更何况,这消息,你也并不是不知道么。”
白轻墨脸色陡变:“昨日我与白家通的信件,你截下来看了?”
“是。”
白轻墨一把挥开他的手:“谁允你看的?”
兰箫抚上她的发,却被她避开,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道:“我不喜欢你和白家来往,尤其不喜欢白清城。”
白轻墨顿了顿:“为什么?”
“白清城是你心中的一大阻碍,他对你旧梦难舍,满怀愧疚,你对他已不是真正的绝情绝义。倘若有这个可能,我当然希望你能与白家保持良好的关系,但是……”兰箫将白轻墨按进怀中,翻身压上,一只手制住她的身形,一手从散开的衣襟内抚上那令她面红耳赤的一处,“如今的你,已经不适合与旧事纠缠不清了。”
白轻墨按住他的手:“你太小看我了。”
兰箫低声一叹,温热的大掌带着逐渐攀升的热度撩拨她身体敏感之处:“你的心还是不够狠,白家不可能和你站在同一边,而就算他们成为你的威胁,你也不肯对白家下杀手。我怕将来白清城会成为你的掣肘,产生一些你我都不愿见到的变故。”
白轻墨微微喘了口气,双颊缓缓浮上两片红晕:“不会有那一天。”
兰箫低低一笑,不置可否,垂下头轻轻舔咬着她白嫩的耳垂,手上动作温和却不容抗拒。
“现在还是白天……唔……”
还未出口的话被尽数吞没在他的口中,窗帘被男子随手一挥拉得严严实实,一瞬间暗下来的房间里,兰箫眼中温存笑意下不明意味的幽深之色让白轻墨头一次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解开束发帛带,一头墨发散下来,兰箫扯开白轻墨的衣襟,大手在身下人的身体上抚弄,深深地吻着她,动作略带一些以往并未出现的粗暴,让怀中女子的眉头深深蹙起,却丝毫反抗不得。
不会有那一天……么?
肢体交缠带来无穷的快感,层层战栗布满每一寸肌肤。兰箫深深地凝视着白轻墨,眼中黑得不透一点光。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亲手杀了白清城。
作者有话要说:
☆、重到旧时明月路
山巅之上,空气纯净沁人,脚下是万丈悬崖,深渊中层层云雾,霭霭然静静飘浮。远处山林中隐约传来鸟儿的鸣叫和振翅声,清脆自然,在重重叠叠的山谷中荡出几缕回音。
青衣男子缓步走向悬崖,在那极度危险的断崖边缘,正盘腿坐着一位老者。
老人鹤发鸡皮,双目合上,两只手自然地放在双膝之上,面容安详静谧,与山巅周围云卷云舒之景袅袅相融,成为一幅意态悠远的画卷。
岑柳走到老者身后,打了个揖,道:“祖师父。”
在极其安宁的环境下,人说话的声音往往会让这难得的清净被打破,产生些许违和感。但岑柳这没有预兆的一声低唤,却似响在自然之中,与山涧鸟鸣之音无甚差别,与山川景色浑然一体,清远幽静,安然沉凝。
被称作是“祖师父”的老者静静地趺坐在那悬崖边上,听见这一声低低的人声,面上表情如雕塑一般沉静,没有半点波动。
岑柳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平凡的面容,安稳的神态,唇角挂着一抹淡然清远的笑意,不急不躁,其身上的气质与老人如出一辙。
良久,那坐着的老者才张口出声:“你在外游历将近一年,正值江湖动荡之际,亦未被红尘浊气所扰,今次确实算是出师了。”
“是。”没有客套,没有推辞,甚至没有感谢,仅仅一个“是”字,淡淡的应承,却无法让人生出高傲自大之感,反而顺利成章,自然无比。
老者慢慢地睁开眼,望着身前云海茫茫、青松翠柏,道:“你回来得恰是时候。我正要同你交代一些琐事,也听听你口中,我那玄外孙女的境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