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使剑的内家功法,二人武功路数不同,但却是一样的精湛。陈鹏飞的功夫比之欧阳晓甚至更加洗练,几乎省去了所有花里胡哨的招数,平淡而招招有力,更因为这毫无装饰的进攻,显露出这剑法的一丝……毒辣。
剑锋横扫相撞,欧阳晓被逼得后退一步,脑门上一滴汗滑下来,正欲反击,冷不防陈鹏飞手腕诡异地一转,剑尖转过一个弧度,从手肘下方挑进来,挑破了他胸前的衣襟。
点到即止。
欧阳晓看了一眼胸前那一道破损,恰巧的心脏的位置。倘若这是一场生死斗,他眼下恐怕便已成了剑下亡魂。
看向对面已经收回剑的陈鹏飞,欧阳晓眼睛里有着赞赏与佩服:“陈少主武功不凡,在下技不如人啊。”
竟是欧阳晓败退。
台下观战的人们顿时议论纷纷,台上的宾客们虽未失仪,却也都变了点儿神色。
白轻墨微微坐直了身子。
欧阳晓再不济也是逍遥门的大弟子,可不是放在人堆里一抓一大把的平凡武者。陈家,什么时候有了这等实力……
这套剑法……看着下面又接受了无命枭枭首挑战的陈鹏飞,白轻墨微微眯起眼。那样的武功路数,白道各大门派都没有,但这招式风格,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夜半钟声到客船
无命枭的实力甚至比不上千罗苑,自然是败退,所有黑道巨头皆被打下了台,黑道之中再无人有实力叫场。
然后是白驼山庄。
白驼山庄在八大门派之中乃是比较特殊的一派,同苍山派一样,这个门派不太愿意参与江湖争斗,但好歹位列八大门派之一,在重要场合还是得露一露脸。此门中人精通药理,由于善于医术,与其他各大门派皆交好,秉着医者仁心的原则,也并无太多结怨。
武林大会虽说没有规定不能用毒物进行比赛,但这种行为一向为江湖人所不齿,因此在此等重要场合,极少有人敢犯众怒。白驼山庄虽说专攻药理,但到底是八大门派之一,在武道一途上也还是有一些造诣的。
那名上场的弟子武功算是十分出色,但在陈鹏飞干脆利落的剑法下还是没能走过百招。
然后是武林第四世家——欧阳家的家主上场。这位家主与祈无芳一样,十分的年轻,正是气盛的时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出名的机会。然而事实证明,欧阳家在四大世家中垫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又一个人败下阵来。
坐在看台上的宾客们都有些不太镇定了。
陈家乃是武林第三世家,从前并无这般出色的武者,也不常在武林大会上露脸,今年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擂台上依旧稳稳当当站着的陈鹏飞,宾客席中有一些心眼的看客们,心里都渐渐地警觉起来。
白轻墨眯着眼看着陈鹏飞,心里渐渐地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年初的时候,元宵节在宣州的那一夜,陈鹏飞可没有这么高强的武功。难道有什么东西一直被她忽略了么?
一个接一个的人败退,看台上一些老家伙都有点儿坐不住了,但看年轻一辈的欧阳晓都那么轻易便被打败,而陈鹏飞几乎没有费劲的模样,他们这些已经有了一点儿名声的老前辈,自然不会轻易下去冒险。然而,他们不上,临风山庄也不动声色,那这武林盟主之位,岂不是……
就在众人思考间,一袭白衣漫卷于空中掠过,玉面清俊的男子站在了擂台上,与陈鹏飞面对面,拱了拱手,声音清越温和:“陈少主,在下前来领教。”
白家二公子——白清城。
白轻墨坐直了身子,兰箫转头看了她一眼,不语。
仿佛早就料到自己的对手会是白清城,陈鹏飞一笑,道:“二公子,请。”
抽剑出鞘。
看上去都是性情温和的两个人,出招却与表面看起来的截然不同。
白清城一贯以温润如玉德才兼备著称,在年轻一辈中是十分杰出的人物,心境平和待人友善,其剑法更是数一数二,就连身为家主的白岩也已不是他的对手。
陈鹏飞原来一直都十分的低调,先时与欧阳晓等人交手时还保留了不少的实力,但此时对上白清城,却不得不全力应战。
一时间,两道残影在擂台上交织,衣袂翻飞,剑光在西斜的夕照下交错闪烁。
白轻墨坐在看台上,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瞧着底下的交手,实则已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防在了场中那两人身上。
白清城……她的二哥。
功夫这样的好,倘若他不是那样一个过分清和的性子,声名必然远非今日可比。
微微敛眸。
倘若……
倘若当年她的娘亲没有被逼死,而白清城没有袖手旁观,她与他之间,也不会是今日这个局面。他是她……最亲的二哥啊。
白轻墨的目光再次落向场中。
陈鹏飞那在面对欧阳晓等人的从容之色已经消失无踪,此时的他面色凝重,汗水湿了衣襟,手中长剑飞速变换招数,进退张弛。白清城的剑法委实不是寻常可比,比之陈鹏飞还要略高一筹。后者吃力地应对,二人舞剑相抵,剑花闪烁。
高手。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擂台上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几乎所有带了脑子在身上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一场交手将会决定,最终与临风山庄较量的人,究竟是谁。
白轻墨坐在看台上,一手撑着下颌,凤目眯起,注视着陈鹏飞的一招一式。
干净利落,进退有度,还有……毒辣诡异。
脑子里陡然得出了这个结论,白轻墨目光陡然转向与之挥剑相向的白清城,胸膛那一处……
身边的兰箫陡然出声:“那是——”
陈鹏飞握剑的手腕陡然一个诡异的反转,剑光侧过,在夕阳下,闪出一缕青黑的光。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就连与陈鹏飞对战的白清城也丝毫没有感觉到。
眼看剑锋中途折逆就要划上白清城的手腕,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啊!”
台下观战的英雄看着台上那一幕,纷纷发出惊愕的叫声。贵宾席上的众人只觉眼前一道残影掠过,然后不少人纷纷站了起来,目光错愕地看着擂台上陡然多出的一个身影。
大风吹起衣袂,白轻墨一身紫色的石榴裙,目光冷厉至极,素手稳稳地掐住陈鹏飞的脖颈,而后者原本握在手中的剑,已经飞插在了贵宾席上一名陈家长老的胸膛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几乎没有人看清白轻墨出手,但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被自家少主的佩剑重伤的长老,面色陡然青黑,一大口鲜血喷出来,双目圆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旋即,白轻墨猛地出手,陈鹏飞的脖颈上留下三道血痕,胸膛遭到重击,霎时被打飞了出去,落在了人堆里。
群众哗然。
鲜血从陈鹏飞的嘴里不断地涌出来,那双目中盛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却无法说出话来。
白轻墨走到擂台边,傍晚的风吹起衣袂,女子一身高贵的紫色,莲香浮散,背对着夕阳,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一招打下台的陈鹏飞,不顾其他人的反应,眼中划过一丝冷厉如霜的杀气,再次屈起手指。
“——白宫主,请住手!”
浑厚的内劲化作一道屏障,拦住了白轻墨的脚步。韩临东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阻止了白轻墨的杀招。
白轻墨冷冷看过去:“韩庄主,这是何意?”
韩临东走过来,沉声道:“倘若有私人恩怨,白宫主大可私下解决,然而这毕竟是武林大会,为何非要在此时痛下杀手?”
“比武场上生死不论,想要杀别人,就要有被别人杀的觉悟。”白轻墨盯着韩临东,气势丝毫不弱,“陈家少主以卑鄙手段对白家二公子下手,本宫作为裁判之一,看不惯此等行径出手制止,有错?”
出手制止……
台下人听着这话不由得抹了一把汗,你这还叫制止,人家的小命都快被你玩完儿了。但惊愕于白轻墨的武功之高,此时这一片山头上鸦雀无声,无人敢吭半个字。
韩临东眼神沉了沉。
陈鹏飞在剑上淬毒,但对之前任何人都没有用过,唯独在对白清城的比试中动了手。后者的才得名望皆非等闲可比,若是在这里出了事,白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但陈家好歹也是武林第三世家,就这么被白轻墨随随便便处置了,影响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好在此时白岩还在自个儿的位子上好好坐着,没有立即跑下来添麻烦。
韩临东看了台下失去行动能力的陈鹏飞一眼,对白轻墨道:“白宫主,陈少主在剑上淬毒确实有违惯例,然而武林大会并未规定不能使用药物作为辅助。宫主方才也说了,比武场上,生死各安天命,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比斗,即便宫主身为裁判,也不能直接干预。还请宫主高抬贵手,放陈家一马。”
这老东西,是打定主意要护着陈家了。
白轻墨眼神一冷,淡淡地看向地上的陈鹏飞,绝色脸庞上渗透出独属于沉月宫主的决断与冷酷:“倘若我非杀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