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前世听过这个杨贵人。圣上子嗣缘浅,杨贵人竟能在入宫两年后生的二皇子,并在菡萏死前稳居德妃之位,由此可见此人心思不浅。
“妹妹见过姐姐。”多说多错,菡萏不愿留把柄给这位以后的德妃。抿嘴含笑,菡萏做足了羞怯的小女孩模样。
“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亲近,说起来我在家还没有妹妹呢。娘亲也只疼姐姐,说我是个说话愚笨的。比不得姐姐伶俐。其实,要我说妹妹你比我姐姐可要惹人疼的多了。”杨贵人容貌并不惊艳,但是笑时嘴角的一对梨涡,着实甜腻可人。
菡萏没有接杨贵人的话,只是一脸真诚的看着杨贵人:“姐姐这是妄自菲薄了,姐姐是出自书香世家的。书中自有颜如玉,姐姐怕就是那颜如玉了罢!”
杨贵人听了菡萏的夸赞后,一双梨涡更是迷人:“和妹妹你说话真是开心。我比不得媛小仪受宠,入宫来不过见了皇上一次。妹妹住的那瑾乐阁离我那儿也近,以后常常叨扰妹妹,妹妹可莫要嫌弃我。”
菡萏垂首,点头。
杨贵人得到菡萏的同意以后,喜不自胜。坐在前面的妃嫔看到这动静以后,偶有几个悄悄回头。待瞧见菡萏的面容之后,暗自扭曲嫉妒自是不提。
如今后宫的妃嫔并不多,虽此次入选些许新人,却有一些未曾入宫,或者未曾侍寝。
大夏朝自立国一来,家世身份都是顶顶重要的。菡萏虽姿容出挑,容颜却也未曾长开来。况且,菡萏庶女和宫女的身份,后宫是众人皆知的。
因而,皇后和高位妃嫔看到了菡萏以后,自觉没有压力,便也不曾多加苛责。
冷冷清清的十人不足,在偌大的宫殿里,不过是说几句场面话,便也各自散了去。
她们更在意的是正规选秀进来的大家之女。尤其,还有几个是容貌、家世皆出挑的。
元邵看着累积如山的折子,疲惫的靠在龙椅之上。
“戎生,你说这些人的心,怎的这般大?朕对他们还不够好么?挟恩相报,也不怕噎了自个儿?”
元邵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不过,太阳穴上轻缓有力的柔摁,令元邵轻松不少。
“朕知道你是个谨慎的。罢了,罢了,她如今也熬不过几日了。到底是多年情分。跟朕去百花园吧,那里的环境一向是好的。”元邵起身说道。
戎生是元邵的贴身大太监,便是皇后也巴着他几分。不过,戎生知道身为奴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皇上,可是摆驾瑾乐阁?”戎生躬身问道。
戎生的声音柔和舒缓,不似别的太监那般尖细。元邵听了戎生的话后,一时愣了愣,然后失笑着说道:“是了,我都忘了百花园已经赐个纯美人了。希望她配得上那地方吧。就去瑾乐阁。”
“喳!”
吱呀的门声缓缓关起,上书房燃烧的蜡烛下,有一个敞开的奏折。
其词严谨苛刻,所述之行亦是令人愤怒。这是一张联名上书的弹劾折子。而弹劾之人,墨迹染黑。
娇姿本坐在院中石桌上,绣着手帕、荷包。娥首低垂间,忽然看到面前一阵黑影闪过。
当娇姿的视野中出现一抹明黄色时,娇姿不禁手抖了抖。
皇上走的那般急促,定不是好事啊!
娇姿皱起眉头,连忙提脚跟了过去。
“娇姿姑娘,杂家看你这女红做的不错,正好杂家的荷包坏了,不若麻烦娇姿姑娘半响?”戎生笑眯眯的拦住娇姿的路。
戎生在宫中的地位,无人不知。娇姿虽是心急,却也只能坐下回道:“能替大总管绣荷包,是娇姿的福分。”
戎生本是不重视这位新晋的纯美人的。但是,看着瑾乐阁的布置,以及娇姿的模样,戎生暗暗的在心中将菡萏的位置提了提。
眼前的娇姿姑娘是个美的,而且容颜璀璨惹眼。贴身侍婢用好颜色的姑娘,若不是这位纯美人傻,那便是手段高的。
戎生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娇姿搭着话。
娇姿入宫时间不短,却也不曾经历什么事儿。因而,娇姿比不得戎生这个天子脚下的狐狸。可不聪明没事儿,嘴严就行。
戎生的话七转八起的,绕昏了娇姿,绕昏了自己,也未曾得到关于菡萏的重要消息。
夕阳西下,瑾乐阁里边从元邵进去之后,仍然安安静静的。
戎生把玩着手上青绿色的荷包,针线细密,是下了功夫的。
“娇姿姑娘,这时间不早了。杂家同你一起去小厨房罢。”
元邵刚出御书房时,是气愤难捱的。
然而,当元邵走到瑾乐阁里时,不自觉的就松懈了下去。
许是瑾乐阁的环境好罢,元邵心中并曾多想。
自那一日见着菡萏之后,元邵不知怎的就对她念念不忘了起来。
瑾乐阁的奴婢并不多,所以元邵一路畅通无阻。
瑾乐阁虽赐给了菡萏,但是美人的位份摆在那里。菡萏只能居住在偏殿。
新建的屋子里面并没有添置多少东西。空旷的宫殿,仅仅是应景的添了几束鲜花。
元邵嗅着攒成一团的茉莉花球,心中的那份郁气不自觉的消散了一二。
菡萏喜欢透彻流动的空气,偏殿的门敞开着。
元邵莫名的放缓了脚步,想看看这个让自己挂念的女人背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菡萏穿着一袭绿色的衣裳,背对着元邵,狼毫挥墨。元邵站在菡萏身后一尺处,安静看着宣纸上娴雅婉丽的簪花小楷绘就而成。
“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菡儿的字确实如人。”
听着突然发出的声音,笔尖的墨滴不自觉的歪了下去。好好的一副字帖,便这么被毁了去。
菡萏转头嗔怒的看着元邵,也不行礼:“皇上好生讨厌。妾身这字可是写了一下午的,便这么被毁了。”
元邵也不介意菡萏是否循规蹈矩,猿臂一伸,直接将菡萏揽在了怀里。
“菡儿这就说错了。朕是见菡儿的字着实大家风范,这劣等墨纸怎配的上?改明儿朕就给菡儿送来上好的纸墨,菡儿莫忘了还礼。”
菡萏不依不饶的在元邵怀里扭动了起来:“皇上真真是不讲理。明明是皇上坏了妾身的字,如今倒是要妾身做那苦力,反要替皇上精心挥笔。皇上,您欺负妾身一个小孩子,羞也不羞?”
元邵可不接怀中美人的话茬,依他看这美人虽小,可也不是好糊弄过去的。
缩了缩肩,元邵也不在乎甚得帝王形象,可怜兮兮的垂着头对菡萏说道:“菡儿这般说的,让朕好生心疼。朝上的人不给朕痛快,菡儿这般仙人之姿,也要欺负朕么?”
元邵这幅模样,任谁看了都得惊呼皇上中邪了,偏偏菡萏眉目淡然,倚在元邵的怀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红袖添香,自古是闺中乐事。元邵在墨香、花香交合的环境里,自然的说着心中的抱怨。
半响时间过去了,元邵说的口干舌燥,心中却暗暗后悔了起来。这朝中大事,怎的就说着了一个侍寝不过一次的嫔妃听?
若是不是个懂事的,那便!元邵低垂着头,目光狠绝了起来。
然而,就在元邵冷漠的视线触及到怀中之人安谧的面容时,顿时化作了一滩软水的无力。
这丫头,竟是睡着了。
小小的唇瓣,微微的张起。元邵听着节奏感十足的鼾声,无奈的笑了。
罢了,还是个孩子呢?难得是个可人疼的,后宫子嗣凋零,就当个女儿养了吧。
“菡儿,朕说的你可听着了?”元邵恶作剧一般的在菡萏耳边说道。
“皇上英明,您说的话,妾身可听不懂。但是,妾身觉得皇上的决定一定是最正确的!”菡萏的警觉性极佳,至少元邵刚一问话,菡萏就能理直气壮的说出一连串话来搪塞。
元邵被菡萏这幅以夫为天的模样给逗乐了。
“菡儿可真是个宝贝呢!你说的对,朕是天子,自然说的都是对的。菡儿以后莫要不听朕的话!”
菡萏见元邵调笑着看着自己,也明白刚才自个儿偷睡的事儿被发现了。
“菡儿只听皇上的!”菡萏谄媚的笑着。
元邵的吐槽,实在是功力深厚,这天都见不着光了。随着菡萏腹中饥饿的声音传来之后,元邵兴趣突起的直接抱着菡萏走出去用膳。
第二日,随着纯美人晋封纯贵人的消息传遍后宫后。皇后病重的事儿,也后宫皆知。
“小主,怎么?”娇姿是个聪明的。昨儿皇上怒气冲冲的来,心情舒畅的离开。娇姿疑惑的看着菡萏,想要知道两者之间的关系。
“娇姿,你要记得普天之下的贵族平民,都是皇上的奴才。奴才不听话了,皇上念着旧情忍着。但是,让皇上为难着久了,那么奴才也就不必留着了。”
菡萏说完,娇姿就沉默了。
皇后同后族凭借着当年共患难的情分,折腾的太多了。贪心不足,自遭反噬。
娇姿不知道这其中,菡萏出了多少力。但是,只要皇上不怀疑到这里面有菡萏的影子就够了。
其他的,又同她们这些小喽喽有什么关系呢?
后宫之主病重,位份高的得轮换着在身边伺候着。即使不亲自服侍,陪着说说话也是必须的要做出来的。
而位份低的嫔妃,则一个个闭门不出,口称为皇后拜佛,以求上天眷顾。
夜里,菡萏看着许久未曾出现的莲儿,微微的笑了起来。
“莲儿,怎的许久不见你?”人心难测,菡萏信任娇姿,却不能事事同娇姿说起。